《西线无战事》电影剧本文/〔英国〕伊恩·斯托克尔、〔英国〕莱斯利·帕特森、〔德国〕爱德华·贝尔格译/楷歆外景,丛林,法国,1917,黎明蜿蜒舒缓的水流。
一条小溪淌过树根和随之摇晃的小草。
蕨类植物在风中窸窸窣窣。
砰一声,一颗松果落到地上,又一颗,再一颗。
这是一个安宁、温和的春日早晨,非常平静。
远处有低沉的隆隆声。
很寂静,过于寂静。
(交叉剪切至)内景,狐狸窝,日一束细窄的光线从窝道入口投进狐狸窝。
灰尘是潮湿的,有细小的声音。
刮擦声,拍打声,低语声。
一只雌性狐狸正在喂小崽,小狐狸们拼命地吸吮乳头。
它们身边堆着小树枝和浆果。
接着,我们又听到了那个低沉的轰鸣,随之有一阵可察觉的摇晃。
少许尘土从顶上掉下。
光线落到这个年轻的小家庭上,就像一幅圣母像。
雌狐没留意这些,沉浸在惊吓中。
她舔了舔小崽们的毛,让它们继续吸奶。
这是温柔、愉悦和充满爱意的一幕……突然,一个尖锐、短促、刺耳的声音响起。
砰——!
整个世界爆炸了,一切归于黑暗,狐狸窝不复存在。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一条大约两米半深的壕沟,沟墙由泥瓦筑成,沟底泥泞脏污。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
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枪战。
金属弹片打穿木头,仿佛那是黄油。
德国士兵的周围无数炮弹正在爆炸,将土壤炸飞。
无情的、毁灭的、随意的。
镜头摇拍好几十具尸体:都是躺在地上或者肌在壕沟墙壁上的年轻士兵。
他们抱着微弱的一丝下一秒还能活着的希望。
从来没有这样别无他念:只愿下一秒还活着。
砰!
直接命中目标。
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尘土、烟雾和死亡弥散。
尸体在空中飞起,落在散发臭气的水里。
在伤者的叫喊声——和四周环绕的此起彼伏的嘈杂和混乱——之外,我们听见朝前方战线一直高呼的军令。
中士(画外):进攻……进攻!
镜头转向一个士兵惊恐的面庞:亨里希·格贝尔——刚18岁。
他双手紧握着一把步枪,他的指关节凸起发白就像一个鬼魂的手,步枪的刺刀己经装好。
中士出现,把格贝尔拖到梯子边。
中士(继续):过来,亨里希!
快走!
砰!
一颗子弹打在战壕上,士兵们匆匆跑过。
中士(继续):听我的命令。
进攻!
尖锐的哨声和冲锋呐喊从前线传来。
一个16岁的年轻新兵颤抖着看着亨里希……亨里希冲他点点头。
亨里希·贝格尔:没事的!
还没顾得上喘口气,亨里希就跟在新兵后面爬上了梯子,爬出了德军的壕沟,径直冲进从法军那方扑面而来的机关枪火力中。
哒哒哒哒哒!
新兵和十几个其他士兵中弹,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摔回壕沟中。
亨里希站在梯子上端。
他战栗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泥地里脑部中弹,流血身亡的新兵。
士兵们(画外):继续前进!
中士:走,格贝尔。
快走!
又一大波士兵从壕沟下蜂拥而上,亨里希不得不爬上梯子,朝如火如荼的战场进发。
中士还在催促他。
中士(继续):快,快,快!
亨里希挣扎着前进,重重的泥土粘在他的靴子上,让他的脚步变得缓慢。
他越过带刺的铁丝网,上面躺着面目模糊的尸体。
砰!
一颗炮弹落到了几米以外,炸起的泥土朝我们飞来。
亨里希继续往前冲。
他一边猫腰向前冲一边开枪,紧张得喘不过气。
他极力不去管周遭的残酷,炮弹不断地轰出新的土坑。
这个只有死亡和疯狂的无主地带,布满了月球上那样的环形坑。
亨里希弯腰跑着,手上握着刺刀,寻求掩护却无果,他的战友们都在雹子一样的飞弹中倒下。
他蹲在一个枯萎的树桩后,想把气喘匀。
中士(画外,继续):格贝尔……格贝尔!
中士的声音在战场喧闹中变得微弱……中士中了枪,躺在泥地里,向我们哀求般伸出手。
亨里希朝他匍匐返回。
他伸出手去拉他,但是紧接着,机关枪的子弹把地面打成筛子,先是击中了树桩,然后打在受伤中士的脸上。
血溅了亨里希一脸。
他极力克制恐慌,这时候哨声在他身后响起,第二波德国士兵从壕沟里冲出。
砰,砰,砰。
亨里希打光了子弹,丢掉了刺刀。
他绝望地捡起一把挖壕沟的铁锹,鼓起所有的勇气。
他朝敌人的壕沟喊叫着冲去,几百个法国人拿着刺刀从那里倾巢而出。
亨里希举起铁揪,大声喘气,发出最为原始的战斗呐喊,像一头疯狂的动物。
敌人们越来越近。
亨里希朝敌人的脖颈挥动铁锹。
啪!
(黑出)片名字幕:西线无战事外景,德军战线后方/大片墓地,黄昏一辆开敞式卡车停在这片临时的墓地边,士兵们正在把德国新兵的尸体卸下。
其中一具尸体就是亨里希·格贝尔,他胸前流着血。
士兵们解开他的军装外套,然后把军装扔到一堆其他军装上,靴子扔在另一堆。
背景处摞着许多副棺材。
外景,德军战线后方/火车轨道,日一列货运火车停在铁轨上。
死者的军装成捆堆放在一辆厢式货车上。
伤兵被送到这些衣服堆旁。
外景,纺织厂,德国,日一辆高高堆放着军装的开敞式卡车停到一个工厂外。
一捆捆脏污的军装被扔上一辆手推车。
内景,纺织厂洗衣间,德国,日大批军装被倒进一个装满热肥皂水的水缸里,肥皂沫变成了红色。
一个健壮的女人搅动着大缸。
内景,纺织厂烘衣间,德国,日一排洗过的半干军装挂在一条晾衣绳上。
水滴从上面落下,在地上形成水洼。
一个洗衣女工走过来收军装。
内景,纺织厂大厅,德国,日军装被放在一辆手推车上运到大厅。
内景,纺织厂,德国,日军装又被送进一个有许多正在踩缝纫机的女裁缝的房间。
一个年轻的女裁缝(14岁)拿起一摞军装回到自己的缝纫机前。
她查看一件上衣:胸前有一条细长的口子。
她开始缝补,嘎啦嘎啦,缝纫机咯咯作响。
特写:衣领的名牌上写着亨里希·格贝尔。
外景,乡村小路,德国,日一个人在路上骑车,他是保罗·博伊默,18岁。
这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一副老实的面孔,一个书包放在自行车的置物架上。
纺织厂的货车从后面驶来,急促地摁着喇叭,打方向盘超过了年轻人。
军装堆放在卡车后,己经清洗干净并整齐叠好。
一个叼着烟的老兵守着衣服,他少了一只胳膊和半张脸。
保罗·博伊默看着他离去,看到这个残疾人时,他露出一丝惧惑的神情。
他回过神来,继续向前骑。
外景,小镇/巷子,日保罗骑着他的自行车穿过小镇。
外景,学校,日保罗骑过一条巷子,把他的车靠墙停放。
他低头拿起书包,跟随一群学生向会堂走去。
他的几个朋友在一片吵吵嚷嚷中叫住了他。
克罗普:保罗……?
保罗!
艾伯特·克罗普(19岁)是一个农场主的儿子,他考上了高级预科学校。
他也许有点愚笨,但对自己的生活却充满了热情。
他强壮、坚韧、脚踏实地,有着一双常年挤奶的粗糙的手。
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弗朗茨·穆勒(19岁)对未来有着更明确的目标。
他喜欢进步和更优质的生活。
他是一个说话文雅、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的口袋里总装着一把梳子。
然后是路德维希·贝梅(18岁),是这伙人里的小个子。
这是一个苍白、瘦弱,还有点战战兢兢的家伙,一个戴着眼镜的爱梦想者。
克罗普(继续):怎么样?
保罗摇摇头。
克罗普和穆勒抱怨起来。
克罗普(继续):现在怎么办?
他知道我们都要去吗?
保罗:当然。
贝梅:你会留在家里吗?
克罗普:天哪,你是要留在这里,抱着你妈妈的围裙吗?
穆勒:把这个给我。
穆勒伸出手去拿书包。
保罗被克罗普说的话刺激到了。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是一个妈宝男。
穆勒(继续):给我吧,我来签字。
贝梅:得让他父母签。
穆勒:但他们没签,所以给我吧。
贝梅;你不能签,他们会发现。
克罗普:怎么发现?
你爸爸是他们的笔友吗?
保罗似乎迟疑了一下。
他还是啪嗒一声打开了书包。
他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这是他志愿参军的表格。
他把表格放在书包上想要签字……没写出来。
笔没有墨水了。
他没好气地转向朋友们。
保罗:给我你们的笔。
克罗普没笔。
穆勒也没有。
贝梅迟疑地看着他们。
贝梅:你会有大麻烦。
他会把你一顿好打。
克罗普:噢,闭嘴,路德维希。
保罗: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才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贝梅叹气然后给他笔。
保罗马上跪下然后在那张纸上乱画了一个签名。
他很快站起来。
肩膀上突然一沉,那是克罗普搭上了一条胳膊。
克罗普:祝贺,二等兵博伊默。
你将要朝前线进发。
保罗(喃喃地):我死定了。
这群伙伴向楼梯走去,那辆卡车正停在装卸坡道边。
老兵正和两个士兵一起把军装从车上搬下。
内景,学校/楼梯,日一座宽大的楼梯。
学生们挤在台阶上,保罗和他的三个伙伴也在其中,他们手上拿着去往前线的行军令,是将要去大冒险的神色。
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成为士兵。
老师们站在大厅的最里面,神情骄傲。
校长(61岁)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这是一个矮小、纤瘦,留着厚重八字胡的人,他正在做激情讲演。
校长:你们即将成为男人。
现在这一刻你们会永远牢记。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你们从此将因为你们此刻勇敢迈出的这一步,被认证为……德国的钢铁青年!
校长打量着这些年轻人一张张的脸。
他眼睛的余光瞟到两个正在推搡的学生。
校长(继续):我亲爱的男孩们,我们很幸运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刻。
你们的行为将灌溉出新的强壮根系,会结出一个花果丰盛的绚丽未来。
(对两个吵架的孩子)站好了,给我听着,莱内曼!
凯撒大帝需要的是士兵,不是孩子。
两个学生收回了注意力。
校长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
他继续演讲——小小的打扰令他更激情澎湃。
校长(继续):我相信我很快就会再见到你们中大部分人,你们的宝剑将会荣耀地返鞘,充满自豪的胸前会烙上钢铁的十字印。
保罗·博伊默、艾伯特·克罗普、弗朗茨·穆勒、路德维希·贝梅……几个朋友肩并肩站着,大气不敢出地听着校长的话。
内景,学校/走廊,日校长的声音在每一条走廊回荡。
校长:但是当然,在进攻前最黑暗的时刻,你们也许还会有迟疑。
内景,学校/教室,日空荡的教室里,打开的课本正等待着热切的学生们。
校长:但是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任何怀疑,任何犹豫都是对祖国的背叛。
内景,学校/地下室,日声音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地下室里,那个半面毁容的士兵干活累了,抽着一支烟。
校长:现代战争最重要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就像下棋,从来都不是哪颗棋子的事,而是全局。
内景,学校/楼梯,日镜头回到楼梯上,校长开始给演讲收尾。
校长:你们将证明自己配得上穿这套军装,你们将突破敌军在佛兰德斯的战线。
几周以内,你们会终于到达巴黎!
男孩们抑制不住骄傲的笑容。
校长看着他们的眼睛。
校长(继续):我们的未来……德国的未来……握在最伟大的一代人手中……我亲爱的男孩们,就是你们!
去战场吧!
为了我们的凯撒,我们的上帝,我们的国家。
学生和老师们鼓起激烈的掌声——这是一次成功的演讲。
年轻人摘下他们的帽子扔到空中,帽子落下楼梯井。
保罗和他的朋友们欢快地拥抱。
内景,学校/会堂,日军官们坐在一排桌子前。
志愿参战的学生穿着内衣排着长队。
军装堆放在后面。
征兵人员(画外):下一个!
学生的队伍向前移动。
保罗的兴奋溢于言表,而弗朗茨·穆勒和艾伯特·克罗普已经得意地拿到了自己的军装。
队伍终于又向前动了。
征兵人员(画外,继续):下一个!
轮到保罗了。
他激动地递给军官他的入伍表格,军官看着,没有抬头。
征兵人员(继续,没有抬头):博伊默·保罗。
梅多韦尔53号,出生于1898年11月18日。
对吗?
保罗:是的,长官!
军官把表格翻过来检查家长签字。
他拿起一个墨水印章,啪,没问题了。
征兵人员:胸围?
保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军官耸了耸肩,从那堆军装里拿出一套给他,然后在一个名单上注明了尺寸。
征兵人员(继续):给。
你父亲会以你为荣。
保罗:是的,他会的。
征兵人员:你还好吗?
保罗:嗯,我只是迫不及待了。
保罗拿起他的军装正要离开,他看见了领口缝着的名签。
他很快回到桌子前,军官已经在忙着接待下一位应征者。
保罗(继续):抱歉,长官,这件衣服是别人的。
军官从保罗手里接过军装外套,把名签撕下,然后递回给保罗。
征兵人员:他穿着不合适,这是常有的事。
保罗:谢谢,长官。
保罗放心地走开了。
名签掉落在他身后的地上,上面写着——亨里希·格贝尔。
内景,学校/储藏室,日保罗拿着新军装从走廊来到一间储藏室。
他穿上军装,虽然有些大,但是能凑合。
路德维希·贝梅站在他身后,赤裸着骨瘦如柴的上身。
他掩饰不了自己的疑虑。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
内景,小镇/教堂塔,日叮咚。
叮咚。
叮咚。
教堂的钟在钟塔里响起……代表一场盛大的送别。
外景,小镇/教堂广场,日小镇的教堂广场。
这里几乎没人,除了几个路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还有几个老人。
我们看见远处,两栋房子之间的新兵。
外景,小镇/街道,日他们扛着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外进发。
教堂钟声淹没了他们的进行曲。
新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一杯茶、糖和咖啡,一杯茶、糖和咖啡,再来一杯酒,再来一杯酒!
弗朗茨·穆勒看着路边人群中几个女孩在挥手。
他咧嘴笑着并舞出了队伍,充满着兴奋、冒险的刺激和愉悦。
穆勒:一杯茶、糖和咖啡,糖和咖啡……保罗、穆勒、克罗普和贝梅——红红的面颊,洪亮的声音。
所有人都和大伙一起唱着。
他们一起向战争行进……这是怎样的冒险。
外景,白杨树大道,德国,日一条道路的两侧种满了白杨树,枝条在风中摇晃。
新兵们在路上行进。
新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当我离开,我的女孩会心碎,当我离开,我的女孩会心碎,她流下眼泪,她流下眼泪。
年轻人渐渐走远。
他们的歌声飘荡在田野上。
(剪切至)外景,军队货车,西部战线,日西部战线的那一边,是法国北部。
一辆开敞式货运卡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朝前线驶去。
保罗和他的朋友们带着步枪和背包坐在车后面,另外还有二十几个新兵。
年轻人的脸上全是期待。
明亮的春日阳光穿透云层。
咔塔,中尉霍佩(37岁)站到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爱讲粗话的普鲁士军官,有着可敬心灵的硬汉。
他在新兵间走着,检查一把把步枪。
穆勒的步枪无可挑剔,他一言不发地把它递回去。
下一个是艾伯特·克罗普。
中尉拉起枪栓——咔嚓……他看了看,不干净,他把它凑到克鲁普眼前。
中尉霍佩:你叫什么,二等兵?
克罗普:克罗普,艾伯特·克罗普,长官。
中尉霍佩:你喜欢不干净的女孩吗,克罗普?
克罗普:……?
不,长官。
中尉霍佩(指着枪栓):那你为什么和它一起睡……?
凌晨3点到警卫岗报到!
中尉把步枪扔回给克罗普,他险些没接住。
路德维希·贝梅是下一个。
咔嚓。
中尉霍佩(继续):先生们!
你们是在臭不可闻的屎堆里打仗,所以你们最好带一把干净的毛瑟枪!
保罗掏出一张手巾马上开始擦他的枪管。
中尉己经来到了他面前。
中尉霍佩(继续):你们所熟悉的自己的生活己经结束了。
现在你们的枪就是你们的女孩。
你们和枪结了婚。
你们要细心照顾你们的枪,要爱你们的枪。
你们要让它们像处女的大腿一样无瑕!
明白吗?
卡车上的新兵:是的,长官。
中尉霍佩:欢迎加入第78步兵后备团。
你们现在在西部前线。
卡车上的新兵:欢迎来到巴黎!
艾伯特·克罗普抱着它的步枪,咧嘴笑着。
士兵们热情洋溢。
他们笑着,用胳膊轻推彼此。
霍佩由着他们如此,他把保罗的毛瑟枪还给他。
枪是干净的。
咔嚓。
外景,战地医院,日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建在前线后方一座被炸毁的农场房屋中。
士兵们鲜血淋漓、残缺不全地被从各式各样的运送工具上卸下,有救护车,马车和小汽车。
医护人员把伤员一排一排地放在泥地上。
医院己经负荷过载。
几个女护士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一位军医(50岁)和助手从门口走到街上,军医看上去疲惫不堪。
他示意卡车停下,然后挥手让它开到……院子里。
卡车停下。
军医朝带队的中尉走过来。
中尉霍佩:怎么了?
我得到的命令是把这堆人下午6点以前送到前线。
军医:你们会去的,只是走路过去。
我们需要这辆车,中尉!
中尉霍佩:我很抱歉,但是我得到的命令是——军医:去你的命令吧。
我这有四十个人正在泥地里奄奄一息。
赶紧从那辆该死的卡车上下来!
中尉不再反对,他转身向新兵们。
中尉霍佩:下车!
快步行走!
出发!
你们听见医生说的话了。
军医:谢谢你,中尉。
你在救人的命。
我们要把这些伤者送回到拉昂。
霍佩从卡车上跳下并点头。
他朝卡车后面走去,士兵们正在往下爬。
他们用手捂着嘴和鼻子,来挡住石炭酸和坏疽的气味。
贝梅看着那些伤者,保罗把他拉走。
保罗:走,路德维希。
他四下张望,看见一个跪在伤兵间的护士,略感安慰。
中尉霍佩:这是什么玩意儿,士兵?
战地医院的新兵:一把刺刀,中尉。
中尉霍佩:你在逗我吗?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战地医院的新兵:刺杀敌人呀,中尉。
中尉失去了耐心,他冲着他嚷嚷。
中尉霍佩:这是一把锯条,士兵。
如果敌人抓住你,他们会用这个来肢解你。
首先他们会把你的鼻子割下来,然后他们挖出你的眼睛,再把这些塞进你的喉咙,于是你会饱受折磨。
士兵惊恐地看着他。
霍佩把刺刀还给他,然后指着自己那把有着光滑刀刃的刀。
中尉霍佩(继续):尽快把它换成这样的。
保证能走得很快,无论对哪一方。
中尉再次向整队人转身。
中尉霍佩(继续):去撒个尿,拿着你们的背包,我们五分钟以后出发。
解散!
新兵们背起背包。
保罗艰难地把眼光从护士身上挪开。
弗朗茨·穆勒梳起头发。
外景,通往前线的泥泞小路,日天空中乌云密布,像要下雨。
一列弹药补给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士兵们向前线行进,他们的军靴上沾着泥土,一条死狗躺在路上。
霍佩给他们鼓劲。
中尉霍佩:打起精神向前走,士兵!
别犯困!
他走到穆勒身边。
中尉霍佩(继续):你,穆勒!
总司令希望你能至少活六周。
你想要活六周吗?
穆勒:是的,长官。
中尉霍佩:那就继续向前走!
前进!
穆勒调整了步伐,走得快了些。
突然,一声呼啸。
砰!
砰!
两枚炸弹落在附近,炸飞了泥土。
大部分士兵都沾到了泥。
霍佩朝他们大喊。
中尉霍佩(继续):毒气!
毒气!
毒气!
新兵们慌乱地掏出他们的防毒面罩。
大多数人还在手忙脚乱地开包,霍佩己经戴上面罩,拉紧了带子。
中尉在队伍中走着,他的声音被面罩压得很沉闷。
他利用这次急行军做了演习。
中尉霍佩(继续):先生们,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肥猪”。
如果那些法国佬能瞄准,我们早被他们轻而易举铲除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肯定的——“肥猪”并没有毒气。
贝梅的面罩掉在了地上,保罗给他帮忙,于是自己成了最后一个戴上面罩的人。
霍佩继续他冷酷的讲话。
中尉霍佩(继续):毒气弹三个一组,落下时发出巨大的闷响。
如果你看见有人开始戴面罩,你也戴。
你有六秒钟时间,晚了就会开始吐家里田地上红菜头那么大的血块。
中尉霍佩在保罗面前停下。
他非常冷静地看着这个小新兵还在手忙脚乱戴面罩。
中尉霍佩(继续):向前看!
新兵们齐刷刷地目视前方……只有保罗还慌张地把面罩夹在两膝之间,正在调整皮革系带。
霍佩的眼镜起雾了,第一滴雨朝他们落下。
面罩下他的呼吸声有着不样的感觉,呼,吸,呼,吸,有点像阿纳金·天行者。
保罗终于戴上了面罩。
他戴好面罩,目视前方。
中尉霍佩(继续):你聋了吗,小子?
保罗:不是,中尉,长官。
我只是在戴面罩。
霍佩看了他一眼。
中尉霍佩:你基本上明早以前就死定了,孩子。
你最好吃点什么。
保罗默默忍受了这嘲讽。
霍佩摘下面罩,朝部队转身。
中尉霍佩(继续):立正!
摘面罩!
两列纵队,前进!
(对保罗)除了你。
你一直戴到你今晚轮岗。
(面向克罗普)和那个白痴一起。
保罗:遵命,中尉。
新兵们收起面罩,朝前线进发。
保罗呼吸很困难,勉为其难地跟着。
背包重重地压在他们背上……远处炮声隆隆。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日雨点啪啪落下。
中尉霍佩领着精疲力竭的新兵们下到战壕通道,向前线行进。
炮弹咻咻而过。
一辆战斗机的呼啸声淹没了一切声音。
砰!
炸弹爆炸。
新兵们都惊呆了。
一团团泥土投到他们的背上。
霍佩指挥他们向前。
中尉霍佩:快,快!
子弹擦头顶而过。
机关枪在远处哒啦响着。
伤兵朝他们走来,两个士兵拽着一口空的大汤锅从前方走回。
保罗和穆勒一起走在队伍后面。
保罗有点难以跟上,面罩令他呼吸困难。
穆勒:给我你的背包,保罗……下次你帮我背。
保罗把他的手推开,跳下了壕沟。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雨还在下,士兵们正在操纵一挺机关枪,哒哒哒哒哒。
下方,部队转弯走进一条宽敞的壕沟。
水己经积到了膝盖的位置——新兵们涉水而过。
他们终于与前方的队伍会和,憔悴的、衣衫褴褛、眼窝凹陷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在努力地排水。
有一些试着睡上一觉。
他们看上去都惨不忍睹。
中尉霍佩:祝贺,士兵们。
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
(对所有人)摘掉头盔!
老兵们叫起来。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抱怨着拿起水桶,舀起泥水往壕沟外面倒。
有一些人在靴子口绑了沙袋,防止水灌进去。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前来与中尉打招呼。
中尉霍佩(继续):我发现我回来,这些家伙并不开心,施泰因贝格尔。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我们一晚上都在遭受机关枪的阻击,他们的神经己经麻木了。
中尉霍佩:干靴子是治愈这个的良药。
(对新兵们)所有人都动起来,把壕沟的水舀出去!
年轻的新兵们照着老兵的做法,把头盔和装食品的容器当做水桶。
能看出他们表情中的诧异和眼神中光芒的消失。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舀水。
还有人在不断咳嗽。
中尉霍佩转身走进了他的沙堡。
经过保罗身边时,他拽下他的面罩然后怼在他胸口。
中尉霍佩(继续):你还在等什么?
他留下他站在那儿,自己走了进去。
保罗大口大口呼吸着。
尽管下着雨,这新鲜空气对他也非常宝贵。
突然,一个人从遮蔽物下走出来,递给他一个打开的罐头。
保罗一边喘气,一边抬起头,一眼看见了斯坦尼斯洛斯·卡岑斯基。
卡岑己经40岁,依然是一个二等兵,这一点非常能说明一些事。
他是一个粗俗、狡诈、机灵的人,脸上脏兮兮的,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对溜肩,有着很灵的鼻子,能发现危险和美食,当然那儿通常没有美食。
之前他是一个鞋匠。
他有着很强的第六感。
他是团队的灵魂人物。
卡岑:给狗一块肉,它会咬住不放。
给人一些权力……他耸耸肩,嘴里嚼着烟叶。
卡岑(继续):他就变得疯狂……喝。
保罗感激地接过罐头,喝了起来。
终于,他擦了擦嘴。
保罗:谢谢。
卡岑沉默地点点头,拧上罐头盖子。
砰,一注泥土从附近喷涌而起。
卡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
卡岑:今晚会有密集轰炸。
他转身去帮助战友们舀水。
保罗站起来,走了出去。
克罗普、穆勒和贝梅正忙活着。
贝梅正在因为面罩的事情内疚着。
贝梅:对不起。
保罗:别放在心上。
贝梅:我没想到是这样。
克罗普:哦,闭嘴。
男人们站成一排把壕沟里寒冷泥泞的水往外舀,有时候会因为看见了排泄物而作呕。
一个老兵扶起一条支撑架,把它按回壕沟的墙壁。
另一个士兵脱掉靴子,露出他烂掉的脚。
贝梅开始拼命地舀水,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保罗试着让他冷静下来。
保罗:路德维希……路德维希!
没关系的。
贝梅突然停下来,他没劲了。
他的手指又红又冻。
贝梅:我的手……我感觉不到我的手。
卡岑:把手放到你内裤里,我就是这么做的。
贝梅把手擦干,放进内裤。
保罗、穆勒、克罗普——都这么做了,几秒钟以后,他们感觉好些了。
他们的表情都松快了些。
卡岑(继续):我说吧。
他们又开始舀水。
只有贝梅还把手放在裤子里。
克罗普恶心地转开鼻子。
克罗普:水真臭。
恰登:这是内脏,死者的。
发酵了,你们知道的。
就像巴伐利亚啤酒那样,只不过是死人的味道。
恰登·斯塔克弗利特(20岁)尽管很年轻,却是老兵了。
他是队伍里最能吃的,却很瘦,之前的职业是泥炭挖掘工。
保罗和克罗普茫然地看着他。
恰登在他们脚下的水里找一块东西。
他把它捡起来——是一个士兵腐烂的尸块。
最后一口气从尸块的肺里挤出,在水里冒出一个气泡。
恰登一语不发地把尸块扔掉,让它陷入泥泞。
卡岑转向保罗,指着他腰间挂的挖沟铲。
卡岑:嘿,给我这个。
保罗:什么?
我的铲子?
卡岑:快。
保罗把挖沟铲递给他。
卡岑在水里走出几步,然后猛然把它插进地里,然后再一次。
他在泥里挖了一阵,然后抓住一只死老鼠的尾巴把它揪起来。
他把它扔出了冰冷的壕沟,然后找寻着下一具尸体。
他最后把铲子还给保罗。
卡岑(继续):用这个,你能切开人的胸口,但是你得非常用劲地砍在他肩膀和脖子之间……就是这里。
卡岑用手掌的边缘在保罗脖子上比划。
保罗倒吸一口气。
他看着手中的铲子,并没有自信。
艾伯特·克罗普对他小声说——克罗普:就像一个屠夫。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夜深夜。
雨还在下。
这里寒冷、潮湿而且肮脏。
一个信号弹照亮了躺满尸体的战场。
保罗和克罗普蜷缩在壕沟里,正在守夜,他们的军装领子严实地扣在脖子上。
克罗普缩着脖子。
他腿上放着一把刻刀和一块木头……他在雕刻的时候睡着了。
保罗又在擦步枪,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什么,朝夜色中看去——黑暗中有沙沙声。
他推了推他的朋友。
保罗:艾伯特……艾伯特!
艾伯特·克罗普醒过来。
保罗(继续):轮岗的时候睡着的士兵会被军事法庭审判和枪决。
克罗普:别吵我。
克罗普困顿地坐起来,看着保罗擦他的枪。
克罗普(继续):你觉得擦亮了能打得更准吗?
保罗竖起耳朵,他又听到了——黑暗中的沙沙声。
保罗:你听到了吗?
克罗普:什么?
保罗:那个声音。
听。
克罗普:什么都没有。
保罗:噗呲——艾伯特继续刻他的木头,对他的糙手来说,这是一个精细活。
保罗听着黑暗里的动静,兴奋地举起他的步枪。
保罗:这是我们遭遇的第一个法国人。
克罗普:冷静。
声音又响了,轻轻地沙沙作响,甚至离他们不到十米远。
保罗和克罗普对视一眼,他们都吓得脸色苍白。
克罗普(继续):我也听到了。
保罗(压着嗓子大喊):是谁?
没有回答。
声音停下了,几秒钟以后继续。
保罗端起步枪对着黑暗中。
一个影子从黑暗中跃出,看起来是一个男人。
保罗(继续,更大声地):别动,谁在那儿?
(用蹩脚的法语)出来!
没有回应。
影子朝他们匍匐而来……保罗开枪,枪口的火光照亮了黑夜。
两只面包块那么大的老鼠溜溜地向边上跑去。
它们的脸上沾满血,其中一只嘴上还挂着人体内脏。
突然——当啷!
一发子弹打在保罗的头盔上,把它从他头上敲掉。
保罗从梯子上摔落,掉在沟底的一个水坑里。
保罗(继续):我中弹了!
我中弹了!
他慌乱地想搞清楚到底是脸或者头部的哪里被击中。
然后他看见他的头盔上有两个弹孔。
保罗(继续):他们打中了我,两次!
克罗普:可是,说到底,只有两只老鼠。
卡岑(画外):谁开枪了?
卡岑从掩体里出来,向战壕这边走来。
保罗给他看被子弹打破的头盔。
保罗:他们打中了我,两个混蛋打中了我。
卡岑:就一枪?
卡岑看着头盔的破洞:一个是入口,一个是出口。
卡岑(继续):他们看见你的毛瑟枪火光了。
下次,你别把头伸出去。
他把头盔还给保罗。
保罗尴尬地戴上头盔,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卡岑(继续):如果你不想下次被子弹打穿牙齿,我建议你沿着壕沟移动十米。
两个新兵看着他。
卡岑(继续):射击,移动,射击,移动。
明白吗?
卡岑摇着头走掉了。
保罗和克罗普沿着壕沟走了一段又站好了位置。
保罗重新装上子弹。
两枚信号弹飞上天空,吊着降落伞慢慢落下。
保罗和克罗普看着这一景象,如果不是生死无常,这也是美景。
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战场:斑驳的土坑,黝黑的泥土和纵横交错的带刺铁丝网。
两个法国人在这片荒芜中找寻伤者,他们被信号弹的光吓了一跳。
克罗普举起步枪瞄准。
保罗把他的枪管按下。
保罗:这些是医护人员。
克罗普:那怎么了?
他们是法国人!
又一声洪亮的巨响,砰!
壕沟后面几米处被炮弹击中,拍了他们一身泥。
砰!
砰!
又是紧接着的两下。
卡岑斯基匆匆跑出来。
卡岑:你们两个。
进来!
快。
保罗和艾伯特跌跌撞撞冲进地堡。
内景,拉提耶山丘/地堡,夜士兵们蜷成一团坐在地堡里。
这里很黑,墙体是用泥土和木头筑的。
保罗和克罗普在穆勒和贝梅旁边找到了位置。
卡岑和恰登也跟他们在一起。
炸弹在外面炸响,砰,砰,砰,没有要停的意思。
新兵都心惊胆战。
他们闭上眼睛,颤抖不止,老兵们则心无波澜地坐在那里,等着轰炸结束。
贝梅捂着耳朵,大汗淋漓地喘气。
贝梅:“人如其食……”我妈妈总是这么说。
保罗微笑,贝梅看着他。
贝梅(继续):我们要在一起,保罗。
保罗:是的。
一枚炸弹打在近处,砰。
一根屋梁被击中,打碎,泥土掉落在士兵身上。
一个惊吓过度的新兵在角落里吐起来。
路德维希·贝梅想站起来跑掉,但是保罗把他拉了回来。
保罗:别这样,路德维希。
会没事的。
贝梅:我干不了这个,保罗。
我不行。
我想回家。
保罗:嘘。
轰炸渐渐地向后方退去。
一些泥土从顶上落下。
贝梅在自己身上抓住一把。
士兵们听着动静。
恰登:徐进弹幕。
保罗:什么?
恰登:炮火每几分钟向前推进一些,步兵紧随其后。
克罗普:这意味着什么?
卡岑:意味着他们来了。
他看着沉默的大家咧嘴笑了。
所有人等待着逐渐逼近的攻击。
贝梅恐惧地咬着嘴唇。
保罗和克罗普攥着他们的步枪……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并没有什么进攻。
空气变得令人窒息,贝梅拉开了他的军装衣领。
大家都坐在那儿,就像坐在自己的坟墓里。
砰!
墙壁摇晃了。
一声尖叫和一道闪光,烟雾、硫横、泥土和灰尘弥散。
地堡被击中,摇摇欲坠,所有的木梁都歪了,但是它们还支撑着。
一个19岁的慌张的新兵,想爬在其他人身上钻出去,卡岑和恰登拦住了他。
卡岑(继续):你去哪儿?
你给我待在这儿。
士兵:不,让我出去。
我要离开这里!
卡岑:坐下,冷静,真要命!
士兵挣脱开去,跑出了地堡,一个巨大的炸弹把他抛了回来,把这个年轻士兵炸成几块。
鲜血溅在恰登的脸上。
弹片和军装的碎布到处都是。
路德维希·贝梅不停地往墙上磕着脑袋,就像一只雄山羊。
保罗一时之间差点吐出来,接着另一个炸弹落在了地堡上方。
砰,砰,砰。
卡岑(继续):出去!
出去!
出去!
砰!
直接命中。
他们上方的横梁裂开了。
士兵们拿着步枪一跃而起,试着冲出地堡……太晚了。
大地在震动。
黑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剪切至)外景,拉提耶山丘/地下,拂晓一阵轻轻的刮擦声,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第一束清晨的阳光穿透了尘土,保罗躺在废墟下面。
他大口呼吸着,听见士兵们沉闷的说话声。
士兵:这有一个,来,帮我把他拉出来!
使劲!
保罗听不太清,他在耳鸣。
他的眼角能扫到一个死去的士兵。
突然,弗朗茨·穆勒出现了,他正在援救战友。
穆勒:保罗,是保罗。
(喊)艾伯特,我们找到保罗了!
(对战友)把这个横梁搬开!
外景,拉提耶山丘/被炸毁的战壕,拂晓士兵们把一根横梁搬开,把保罗救了出来。
他们把他从土里拖出来,他呻吟着,艾伯特·克罗普站在他们旁边。
克罗普:保罗?
你受伤了吗?
一切都还好吗?
保罗还是听不太清,他点点头。
他们的战友催促他们离开。
士兵:快点,离开这里。
穆勒:晚点见你,保罗。
士兵们继续去援救下一位战友。
保罗看了眼浅蓝色的天空。
他贪婪地呼吸空气。
然后挣扎着站起来。
战壕已经几乎全部摧毁。
只有几处几米高的废墟——到处是陷洞、弹坑和土堆。
卡岑坐在对面的墙边,狼吞虎咽地吃一块面包,他的脸上全是土。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伤员匆匆经过。
两个人对视一眼。
过了一会儿,卡岑终于把面包递给他。
保罗一言不发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又咬下一口。
有脚步声走近,在他面前停下。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画外):你受伤了吗?
保罗:唔——没。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那请捡一下这些。
中士疲累地递给他一个袋子。
保罗接过来,朝里面一看,是死去士兵的身份牌。
他给了卡岑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卡岑耸耸肩。
卡岑:最好动作快一点。
他拿起他的铲子,站起来,向前走去。
保罗跛脚走在毁坏的战壕边,尸体成堆。
他弯腰掰下他们的身份牌,然后装进口袋。
突然,保罗停了下来,他踩到了什么。
他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一副沾着鲜血,坏掉了的眼镜。
是贝梅的眼镜。
保罗慌张地沿着壕沟跑起来,直到他找到一个毫无生机的身体,把它翻了过来:18岁的路德维希·贝梅躺在他脚边的泥地上,己经死去。
他的眼睛鲜血淋淋,一条腿没了。
保罗忍住眼泪,靠在他死去的朋友身上。
他试着用颤抖的手扣起他的军装衣领,但是没能扣上。
他的手指很冷。
接着,他狠狠地抽噎起来。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画外):快,搞快点。
不然后天都弄不完。
中士往前走去,保罗擦掉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回收那些身份牌,然后站起来,再往下进行。
外景,田地,日田地里的小麦长得很高,颜色金黄。
风轻轻地吹拂过麦秆,是宁静、平和和壮丽的。
外景,战线前方的田地,拂晓这是秋天。
田地一片荒芜。
雾气低低地悬在地面上。
叶子飘洒在路上各处。
字幕:18个月以后。
1918年11月。
内景/外景,客车/农场旁的路,日一辆装载军火的卡车向前线开去。
发射过的弹药筒在卡车拖斗里摇摇晃晃。
保罗悬着腿坐在卡车后面,他成熟了,眼神变得坚毅。
卡岑靠在驾驶室那边。
终于,他敲了敲车窗。
驾驶员刹车,两个人从后面跳下。
卡岑给了驾驶员两根烟作为报酬。
卡岑:谢谢。
卡车慢慢开走。
卡岑和保罗穿过田地。
外景,小路/农场,日小路的一边出现了一道农场的围墙。
卡岑和保罗朝那儿走去。
卡岑:我算了一下,保罗,如果我们能保持这样的速度,我们能在180年内征服整个法国。
保罗笑了。
保罗:什么?
你要去招惹他们?
卡岑:嗯啊。
保罗:别被抓住了。
卡岑:不可能。
他耸肩。
外景,农场庭院,日卡岑停在农场围墙前,听着风声。
卡岑:听。
远处有家禽咯咯轻叫的声音。
卡岑看着他朋友。
卡岑(继续):你在想什么?
这个值得冒生命危险吗?
保罗:饿的时候什么都值得。
保罗笑了。
他蹲下,双手环抱伸向卡岑。
卡岑踩在他胳膊上然后灵巧地翻过了围墙。
保罗独自一人等在墙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山谷。
有狗吠声。
保罗竖起耳朵听。
一只鹅发出了警告般的叫声,农场里有开门声,突然……砰!
我们听见有人用法语咒骂。
保罗从门上一条裂缝朝里看,他看见一只狗跑出来。
一个男孩(10岁)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保罗蹑手蹑脚地绕过农场院子,卡岑跌跌撞撞地从马厩门口跑出,跑到田地上。
卡岑:快!
跑!
农场主(法语):小偷!
啪!
另一颗子弹与卡岑擦身而过。
农场主在他身后用法语大骂。
保罗气喘吁吁地与他跑到一起。
卡岑:接住,接住!
卡岑像一个橄榄球运动员那样把鹅扔给他。
两个伙伴大笑着从田野里跑掉。
内景/外景,棚屋/前线后方补给营,日一个补给营边上的棚屋,士兵们在这里休息。
透过一扇脏兮兮的窗户,我们看见保罗、克罗普、穆勒和恰登正朝棚屋走去。
啪嗒一声,这些人撞了进来,都饥肠辘辘。
卡岑己经给鹅拔了毛,在平底锅上煎着。
炉子上嘶嘶作响。
男人们贪婪地嗅着香味。
恰登:哦,我的天。
你最棒了,卡岑。
卡岑:把门关上,不然所有人都闻到了。
恰登关上门。
他们都从自己的露营套餐里掏出了盘子。
卡岑用他的匕首切下一大块给大伙。
卡岑(继续):口令?
恰登:我忘了,我脑中一片空白。
卡岑:口令是什么?
卡岑(继续):大眼睛,长手指。
恰登:嘴巴张开,鹅进来。
他们大笑。
穆勒:我要一个翅膀。
恰登:给我另外那个。
卡岑:弗朗茨没有鹅。
克罗普:在机关枪弹幕里睡得死死的。
卡岑把肉盛到他们盘子里。
保罗把鹅的绒毛塞进他枕套。
恰登笑了。
恰登:我绝不会忘了现在,伙计们。
大家坐在箱子上无声地吃起来。
牙齿咬下去,肥油流出来。
他们把饼干蘸进汤汁里吃。
恰登嘴里叼着一只翅膀就像吹口琴那样,他咀嚼着,发出快乐的声音。
卡岑:味道好吗?
所有人:唔,很好,你觉得呢?
卡岑:人生苦短。
弗兰克从嘴里挖出一块猎枪子弹的铅块,吐在他的餐具里。
恰登直接从锅里吧唧喝起油汤来。
恰登:哦孩子,哦孩子……吉夫斯,你现在能上鱼子酱和咖啡了!
穆勒:请再给我来个足浴!
大炮轰起来。
一个沉闷的声音震动了棚屋,空投的炸弹落下。
含混的喊声和一些尖叫声。
应该是有营房被击中。
飞机在空中呼啸。
机关枪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恰登突然向上看去。
恰登:卡岑……卡岑:嗯?
恰登:……鹅飞了,狐狸进了城……大伙儿都笑了,一起唱起来。
此刻,炉火闪烁,照在他们的脸上。
大家穿着残破的军装坐成一圈,愉快地大快朵颐。
五个好朋友围着炉子,有食物果腹,还有什么能更好?
外景,补给营,日驻扎在一片大草地上的补给营。
太阳低悬在空中。
一辆有棚的卡车驶过。
远处有军号声传来。
外景,补给营/马厩,日炮弹扎在布满坑洞的地面上。
一架坠毁的飞机己经被岁月侵蚀。
几辆卡车停在路边,挨着炮兵营。
背景中有机关枪扫射的声音。
大伙们坐在补给营一侧的一个棚子下,给一大堆土豆削皮。
刚下过雨,有水从棚顶上滴落。
只有卡岑坐在地上,享受着面部阳光浴。
弗朗茨把衣服挂在一颗钉子上,把上面干巴的泥土刷掉。
卡岑:于是,这个老师问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在战争中都得了什么勋章。
小弗里茨说:“我爸爸得了铁十字勋章。
”小卡尔说:“我爸爸有荣誉勋章。
”小奥托说:“我爸爸没有勋章,但是他被困在旅馆。
”“困在旅馆?
”老师说,“没听过这个。
”第二天,小奥托回到学校说:“对不起,老师。
我爸爸不是被困在旅馆,他是被关在医院。
”保罗:看。
大家都停下笑声,在树林的边上,三个女孩赶着一辆牛车经过,肩膀上扛着铁锹和凿子,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艾伯特·克罗普站起来朝她们挥手。
克罗普(法语):嗨,你们好!
保罗(法语):到这儿来,面包、法棍,给你们的。
克罗普(法语):肝泥香肠。
爱你们,非常爱你们!
他们的法语非常蹩脚。
女孩们并没有被他们尴尬的搭讪吸引,继续向前走着。
这时,弗朗茨鼓起了勇气,他穿上外套,朝她们走去……克罗普在后面叫他。
克罗普(继续):嘿,弗朗茨。
你干嘛?
带上我。
穆勒:来啊。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走两步!
施泰因贝格尔站在野外炉灶前的厨师身边,冲他大叫。
克罗普迟疑了,他没走。
耸了耸肩。
克罗普:她们显然不想交朋友,反正。
保罗和克鲁普看着他们的朋友向女孩走去,并和她们交谈。
克罗普想听,保罗坐了下来。
克罗普(继续):他在说什么?
他听不见,太远了。
弗朗茨把女孩们逗笑了。
克罗普笑起来。
克罗普(继续):看,他只是在出丑。
(滑稽模仿他,法语)“哦啦啦,你们真的太美了。
”(大喊)弗朗茨,把那个深色头发、苗条的留给我!
但是弗朗茨没理他。
女孩们和他有说有笑。
最后,他拿起女孩们的一个麻袋,和他们道别。
克罗普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克罗普(继续):嘿,他去哪儿……?
(大喊)弗朗茨!
没有回答。
施泰因贝格尔着急了。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克罗普!
土豆不会自己削皮。
大家还等着吃。
克罗普悻悻地目送着他的朋友,然后回到棚子下削土豆皮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
克罗普:如果现在战争结束了……你们知道我要干嘛?
卡岑:和平还没来,战争还没结束。
克罗普:知道,但是如果——那就会又有女孩了,对吗?
保罗:会的。
克罗普:那我一星期都不穿裤子,我发誓。
你呢,保罗?
保罗(耸肩):我不知道,我想不了任何事。
卡岑:你要这么说话,我会踢你屁股。
卡岑看见一只成熟的甲壳虫,让它在自己手上爬。
恰登冲了进来。
恰登:我宁愿和那些普鲁士人待在一起。
克罗普:你疯了。
恰登:你挖过泥炭吗?
你试试。
克罗普:也不会比在香槟区挖壕沟更惨。
恰登:但时间更长。
你无法开小差……而且在和平时期的军队,你的伙食不是问题。
食物每天早上能到,要不然你就能投诉。
你有自己的床位,每周都能洗衣服,能当上士官,什么都能有。
傍晚,还能去酒吧……他做着白日梦。
恰登(继续):当十二年服役满了,你就能退休。
卡岑用他的刀在火柴盒上挖了几个气孔。
他把盒子里铺上树叶,然后把甲壳虫放进去。
恰登继续信口开河。
恰登(继续):想象你是一个巡警,这儿喝一杯白兰地,那儿喝一杯啤酒。
每个人都想和巡警做朋友。
卡岑:但是你的计划有一个漏洞,恰登。
恰登:什么漏洞?
卡岑:你当不了士官。
恰登看着他,有点忧伤。
他跌回现实中。
恰登:你总是纠结于这种废话。
这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他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外景,战地邮局/补给营,日司机把几袋子信件从卡车后面卸下,然后搬进营地的邮局里。
士兵们集聚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有一个清空了的袋子。
卡岑在人堆中使劲往前面挤去。
恰登从桌子的另一边突围过来。
恰登:嗨,卡岑!
他递给卡岑一封信。
外景,草地/补给营,日营地的后面,卡岑正拖着一个马桶箱子走过草地,直到来到另一个马桶箱子边,保罗正舒服地坐在上面写日记。
卡岑一言不发地脱掉裤子,坐上马桶。
他把信递给保罗。
卡岑:给。
他掏出一支烟,保罗打开信封读起来,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保罗(读):亲爱的!
你想要的食物,四份香肠和猪油已经寄出,一些蛋糕,泡菜和烟熏香肠,一瓶兴丰精华油,还有糖块。
噢,还有一罐李子酱。
别一次吃完了,我不想这么快又去寄包裹。
最好最好别跟你的伙伴分享。
(对卡岑)字太潦草了。
卡岑:嗯。
卡岑笑着吸了一口烟。
橙色的炮火在地平线上持续,时而还有炮弹发射冒出的白烟。
他们上方有一场空战,枪炮隆隆声像一场雷暴。
保罗(读):我还得再问你一件事,亲爱的,你攒了多少钱了?
你能不能寄一点回家?
他们说很快就结束了,你得留一点钱。
你也许会觉得,这个老妇人就会找我要钱,但是你知道我的,我总是不够,给我一块钱,我能花一百块。
所以,最后也别放弃。
卡尔·莱麦尔在东部那边的医院,胃出了什么毛病,他都三周没上战场了。
你能不能用你后背的毛病请病假?
你已经做到了你的本分,不是吗?
(对卡岑)她要是现在能看到你就好了,抽着雪茄坐在阳光下。
卡岑:嗯。
卡岑享受着阳光。
保罗大笑,继续读信。
保罗:周日我要去……我们小宝贝的墓。
(迟疑)我要再读给他听,他一直很喜欢。
明——明年我们一起去,庆祝他10岁生日。
好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给你妻子的吻。
再见!
他们上方一架飞机被击中,像一颗彗星一样冒着烟跌下了天空。
保罗倒吸一口气,他叠起信,怯懦地看着他的伙伴。
保罗(继续):我都不知道。
卡岑:现在会怎样,保罗?
你有天会回家吗?
回到你过去的生活,他们都跟你打听你是不是参加了最前线的战斗。
我们就像一个旧时代风景的旅行者……我在想我宁愿和你、恰登、克罗普还有穆勒坐在火堆边,吃着带皮烤的土豆。
卡岑耸耸肩,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
外景,前线后方的补给营,夜夜幕降临。
营房一片黑暗和寂静。
一个士兵独自返回营地……是穆勒。
内景,营房/补给营,夜营房里,所有人都躺在床铺上睡觉。
保罗睁开眼睛,看见弗朗茨正在床边脱衣服。
他小声地问。
保罗:弗朗茨……?
穆勒:嗯?
保罗:我们得六点起床,找几个新兵孩子。
穆勒:怎么了?
保罗:不见了。
弗朗茨点头。
保罗无法克制他的好奇心。
保罗:怎么样?
穆勒:嗯,很好。
保罗:是吗?
穆勒(点头):给,你闻。
弗朗茨递给他自己系在脖子上的一条丝巾。
保罗拿起来嗅了嗅。
唔。
如痴如醉。
保罗:她叫什么?
穆勒:埃洛伊塞。
保罗(又闻了闻):埃洛伊塞。
穆勒:嗯。
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
她的胸脯……弗朗茨站在床边,一语不发,沉醉于这美丽的画面。
保罗也一样……多美妙的梦境。
艾伯特从旁边的床铺坐起来。
克罗普:嗨,我也想要闻。
保罗不情愿地把丝巾递给艾伯特,他接过来嗅了嗅,闭上眼睛做享受状。
恰登也凑过来。
恰登:克罗普……克罗普!
别独享。
克罗普把丝巾递给恰登,他专注地嗅入女孩子的气味。
他低声对伙伴们说。
恰登(继续):这样的女孩指甲从来不脏,最多有沙滩上的沙子。
克罗普:是的,我敢打赌她一天洗两次澡。
弗朗茨不愿意了。
穆勒:还给我。
他把丝巾从他们那儿抢回来。
他从现在开始要一直戴着它。
内景/外景,外交官的豪华轿车/学校,日路边一座大楼矗立的学校。
许多崭新的、未上漆的棺材沿着一边摆放成一排,至少有一百副。
一队疲惫的士兵正在把它们埋进坑里。
三辆豪华轿车排成一列,闪着车头灯轰鸣着疾驰而来。
小旗子在侧翼板飘动,两边装饰着帝国雄鹰。
这是外交官的车。
两个士兵站在领头轿车的迎宾踏板上。
其中一个正在吹响要求停战的号角,另一个挥动着一面很大的白色床单替代的旗子。
一个戴着眼镜,留着小胡子的矮胖男人坐在第二辆车上,他是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43岁,德国外长以及停战谈判代表团团长。
埃茨贝格尔是一个中间派政客和天主教和平主义者。
他大汗淋漓。
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着弗里德里克斯将军,50岁,军方强硬派和好战的老兵。
他胸前有一道伤症。
道路看上去很可怕,布满了洞穴、泥土和弹坑。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法国人已经把火车开到了泰尔尼耶,他们会连夜在那儿上火车。
埃茨贝格尔:谢谢您的护送。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没问题。
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我们也能先修好这些沟穴。
埃茨贝格尔看着那些棺材。
弗里德里克斯都没注意到它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最高司令官会在贡皮埃涅和我们会和?
埃茨贝格尔(摇头):最高指挥官并不参加谈判代表团。
弗里德里克斯惊诧。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认为这样合适?
埃茨贝格尔:我怎么认为不重要。
总理赖希斯亲自组建的代表团。
我只是按吩咐行事。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恕我直言,埃茨贝格尔先生,不需要指挥官将军在谈判中支持你吗?
埃茨贝格尔:不用。
大家达成共识了,协约国己经受够了我们的军队……德国军装在那边可没那么受待见。
弗里德里克斯咽下了怒气,看向前方。
外景,丛林/道路,日一个号角声吹响,宣告着车队在清晨来到这片丛林。
一队士兵看着车辆开过,他们是卡岑、恰登、保罗、克罗普、穆勒和另外三个人。
恰登突然像开玩笑一样立正然后行了个军礼。
恰登:看,这一定是凯撒大帝本人。
他们穿过街道,消失在丛林中。
克罗普:凯撒是最有权势的,是吗?
穆勒:嗯。
克罗普:所有人都得向他行礼?
真的所有人吗?
恰登:是的,肯定的。
克罗普微笑。
穆勒:什么?
克罗普:我在想象兴登堡踩他的脚跟、立正的样子。
外景,丛林,日路的一边是荒凉的丛林一枯萎的树木,满目疮痍的土地,到处都是弹坑。
士兵们分散开了,保罗和卡岑走在一起。
保罗:这里被炸得像一个地狱。
卡岑:迫击炮。
他用他的枪口指向上方——一具赤裸的尸体被挂在树枝上,只有一条腿上挂着内裤,头盔还戴在头上。
两条胳膊都没了,像一个玩偶。
军装的碎片陷在泥里。
卡岑(继续):他被炸掉了衣服。
保罗: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中的一个吗?
卡岑摇头。
卡岑:他挂在这儿己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要找的孩子昨天才走。
保罗:别开玩笑,卡岑。
恰登:别感情用事。
这些人继续向丛林边缘走去。
穆勒:我们要找多少个人?
卡岑:六十人。
外景,靠近前线的火车调车场,日正午。
队伍排成一排走在铁路的路堤边,接着,他们停了下来,他们面前的火车轨道翘了起来。
一座荒芜的火车站在轰炸中被彻底摧毁。
窗户被击碎,墙壁倒塌,轨道边的几辆厢式卡车被翻了个。
大家在一个平板车架上围坐下来。
恰登把他的干粮从背包里掏出来,没好气地看着三明治。
恰登:早餐是大头菜三明治,午餐是大头菜三明治,全部都是大头菜三明治,我再也受不了了。
艾伯特的餐盒是空的。
他朝火车站台棚子跑去,在一个水泵下把餐盒灌满。
突然,他抬起头来,有一张前线一家剧院去年的海报,已经褪色。
他饶有兴趣地朝那儿走过去……这时候,卡岑狐疑地四下打量。
恰登冲他们喊道。
恰登(继续):你们找到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一步都不想走了。
卡岑继续小心地向前走。
这里有一些不对劲。
地上撒着空弹壳,雾气弥散。
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保罗和弗朗茨朝他走来。
卡岑:毒气。
他们中了毒气。
卡岑踢了一脚地上的罐子。
他们朝炸毁的火车站走去。
内景,调车场/发动机大厅,日呼。
卡岑推开了火车站大厅的门。
光线照进黑暗中。
他的眼睛需要适应一下……大伙打开了电筒。
卡岑无言地朝他的伙伴点点头,大家各自行动。
保罗现在落单了……一个长长的锈迹斑驳和饱受损毁的大厅。
地上有一排炮弹、老旧的引擎和巨大的弹坑……保罗端起他的枪卡岑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个大厅,这时他突然听到保罗在后面打开了一扇门,走了出去。
内景,调车场/两个厅之间,日保罗走到两个仓库之间的黑巷子里,突然听见什么声音。
保罗屏住呼吸,扳起步枪扳机。
雨水从屋顶上落下……声音又响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向前一步步走去,然后他惊讶地看见一群瘦弱的鸟儿正啄食一只被链条拴住的死狗。
小鸟四散飞走。
保罗长舒了一口气。
外景,靠近前线的调车场,日其他人坐在太阳底下,吃着他们的三明治。
艾伯特还站在去年那几张已经褪色的海报前。
突然,他注意到海报上一个女孩,她穿着鲜艳的夏季长裙,系着红色漆皮腰带,穿着白色长袜和有着优雅搭扣和后跟的白色皮鞋。
她一只手拿着一个草帽,身后有蓝色大海,身旁有一位男士。
女孩对于克罗普而言仿佛奇迹。
那样的美丽和那样的开心,是和平的样子。
他笑着拿出小刀,把海报上的情敌切掉,然后把海报叠起来放进口袋。
内景,调车场/仓库,日地上有一件外套,旧的毯子,几罐扑满灰尘的豆子。
士兵曾在这里住过,但是似乎离开得很匆忙。
保罗在大厅中轻轻地走到一扇生锈的门前。
他在安静之中探听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栓。
他用枪管推开了门,铰链吱呀作响,保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内景,调车场/储藏室,日储藏室里黑暗和安静,像是一座墓。
只能听见水滴从天花板掉落和一些飞虫的嗡嗡声。
保罗看着眼前……他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恐惧在眼中浮现。
前景处有一堆黏腻的物体,苍蝇正围着那儿嗡嗡打转。
内景,调车场/发动机大厅,日弗朗茨正在一座楼的门厅处,远处传来尖叫声。
保罗(画外):卡岑……卡岑!
弗朗茨转身,卡岑从旁边的房间向他走来,他们一起向大厅赶去……内景,调车场/储藏室,日稍后,他们在储藏室和保罗会合——弗朗茨·穆勒皱了皱眉。
穆勒:妈呀。
六十个新兵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全部死去。
蓝色的脸,黑色的嘴唇,就地死去,他们毫无生气的手中拿着防毒面罩,应该是突然毙命,无一幸免。
卡岑:都是他妈的孩子。
穆勒:他们面罩摘得太快了。
卡岑朝死者走去,他们都有着苍白的脸和蜷曲的手指,没有超过18岁的,军装在他们身上都显得太大。
卡岑一语不发地打开腰带上一个小包,掏出一把漂白粉。
他走到这一排排尸体旁边,朝他们撒下漂白粉……黑暗中瘦弱、发白的尸体,闪着的光就像穿了寿衣。
卡岑把粉撒在一个男孩(17岁)身上,他突然醒了然后咳嗽起来。
他盯着卡岑,眼睛大睁着,他在地板上瑟瑟发抖,害怕得一动不动。
卡岑立即向他蹲下。
卡岑:嘿,嘿,嘿,没事。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新兵点点头,耳朵里有一层干了的血渍。
卡岑(继续):你能说话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岑。
男孩:额……额……他说不出来。
保罗走过去递给他自己的食物,但是他太虚弱,被食物噎着然后一直咳。
穆勒指着他的靴子。
穆勒:看那双靴子,是好东西,不是吗,卡岑?
卡岑:赶紧的,把他从这带走。
保罗和卡岑帮助男孩站起来。
他们扶着他蹒跚地走出了房间,穆勒瞟了一眼他的靴子,那是黄色软皮革做的,鞋帮上有好看的搭扣。
外景,靠近前线的调车场,日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以后,男孩又跪下。
他害羞地伸出一只手讨要食物。
卡岑直接递到他嘴边。
卡岑:最好别这么快。
男孩又喘了喘气。
卡岑(继续):你能走路吗?
我们把你送到医务室。
男孩点点头。
他想要坚强地站起来,但是自己却做不到。
保罗和卡岑扶着他。
他们扶着他踉跄地在庭院里走了几米以后,男孩吐出一口血,然后又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像床单一样惨白。
他小声说着什么,卡岑朝他蹲下。
卡岑(继续):放松,放松。
会好的——男孩:别走……别走。
卡岑:嘘。
男孩:留在这儿。
卡岑:别担心,我不会扔下你。
卡岑拉起男孩的手,他呼吸已经很困难。
他的脸被温润的泪水浸湿,他试着忍住眼泪。
他很勇敢。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死去。
卡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放开他的手,站起来。
保罗感觉有点窒息。
士兵们沉默地看着死去的男孩。
恰登点了点头。
恰登:德国很快就要没人了。
穆勒蹲下,脱掉男孩的靴子。
他一语不发地把鞋底和自己的对了对,然后穿上鞋子,正好。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夜晚,一辆外交官的豪华轿车停在一座宅邸前。
司机跳下车,打开门。
一个男孩和一只狗一起等着。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沉默地牵起狗。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快地走过庭院,一群抽着烟的军官向他敬礼。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大厅,夜将军牵着狗走向大厅。
士兵们立正敬礼。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夜一个很大的书房,是总指挥部所在。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快走进来,小狗到壁炉边坐下,将军从一个银色盒子里拿出一支烟,迫不及待地点上。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47岁)不徐不疾地敬了礼。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将军。
弗里德里克斯没有回应,他走到窗户边,背对着他。
弗里德里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终于……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有什么消息吗,少校?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法国人在施压,长官。
我们的侦察兵今天早上截获了下令好几个师向拉提耶进发的情报。
显然,一个装甲团还被困在费尔南库尔……我们得准备迎接一场袭击。
唯一的声音是房间里的古董钟发出的滴答声。
弗里德里克斯点头……这如他所料。
他疲惫地抽了口烟。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社会民主党是人类的诅咒。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将军……?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我刚刚送一个代表团上了前往贡皮埃涅的火车,去进行停战谈判。
这些人是我们国家的叛徒,少校。
我的命令是将战争进行下去。
在任何人告诉我停战以前,我都会为了每一平米土地而战斗。
弗里德里克斯将烟熄灭,看着少校。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法国人想让我们屈服,强迫我们接受他们的要求……我们得还击,拼尽我们的全力。
我们必须坚定。
下一批新兵还有几个月就到了。
我绝不会投降。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点头。
这是命令。
外景,外交官的火车,夜火车的灯光刺穿了黑暗。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埃茨贝格尔的包厢,夜咔嚓,咔嚓,咔嚓。
火车在轨道上发出单调的声音。
埃茨贝格尔深夜无法入睡,独自坐着。
他把被单拉回来,拿起笔和纸,写下一些笔记。
他的床头柜上有一张放在相框里的年轻人的照片,那是他的儿子。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走廊,夜哗啦,门开了。
埃茨贝格尔穿着睡衣从他的包厢走出。
他揉了揉脸,疲惫不堪,他沿着走廊晃荡着走向卫生间。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卫生间,夜埃茨贝格尔打开马桶盖。
他轻声地自言自语,练习着谈判词。
埃茨贝格尔:……代表——我得坚持……我要求……火车突然急停。
埃茨贝格尔一个踉跄,尿到了马桶外。
他轻声抱怨。
埃茨贝格尔(继续):见鬼。
他洗了手,想找毛巾,却没找到。
他朝窗外的黑暗中看去,窗户被涂上了油漆,从一个细小的缝中,能看到……一片光秃秃的树林中一块空地。
第二列火车停在几百米以外另一条平行的铁轨上。
木板铺在两列火车之间的泥土里。
法国士兵站着岗,一个大人物从火车里走出来,瘦削、严肃、盛气凌人。
他的军装非常合体。
他是费迪南·让·马里·福煦(67岁),法国元帅和协约国总指挥官。
他点燃烟斗。
埃茨贝格尔——手还是湿的,穿着睡衣——开始冒汗。
他在睡衣裤子上擦了擦手。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走廊,夜啪嗒。
埃茨贝格尔打开了卫生间门,系好睡袍上的腰带以遮掩他湿了的裤子。
突然,一个年轻人来到他面前。
这是装甲兵上尉冯·赫尔多夫(27岁),谈判代表团的翻译。
他很快地从包厢里走出来,把睡袍拉严实。
冯·赫尔多夫:怎么了?
埃茨贝格尔:我们到了。
埃茨贝格尔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外景,补给营,夜夜幕下寂静的营地。
几盏汽油灯亮着。
中尉霍佩向营房走去。
内景,营房/补给营,夜营房卧在夜色中,灯光突然亮起。
中尉霍佩跌跌撞撞冲进营房,用一根藤条大声地击打床铺。
中尉霍佩:士兵们!
收拾你们的背包,卷起你们的床铺,清洗你们的餐具。
我们军团将向前线进发。
所有能站起来的都跟上。
士兵们从床上坐起。
霍佩很快失去了耐心。
他大喊。
中尉霍佩(继续):快出去,该死的!
你们觉得法国人会等你们把屁股洗干净吗?
十五分钟以内没上卡车的人,我会自己开着卡车一个一个撞过去!
大家伙儿一下子动起来。
士兵们从床上爬起来。
保罗把东西都塞进背包里。
穆勒穿上靴子。
卡岑在扣衬衫。
卡岑:我们出发。
穆勒:去哪儿?
卡岑:去打仗。
大家一致点头,并套上他们的匕首和铁铲。
外景,部队卡车/通往前线的路,夜一队硬顶盖卡车在夜色中高速行驶。
道路布满坑洞,残破不堪。
卡车关着车灯,没有绕过任何障碍。
大家伙儿站在第一辆车后面拥挤的人群中,拥挤到没有人能坐下。
保罗、卡岑、穆勒和恰登在大伙中间单调地晃动着。
克罗普在削刻一根棍子,这是最后几刀。
突然,一个音符奏起,他在吹奏他刻好的笛子。
渐渐地一个旋律形成……虽然短,但却出奇好听。
克罗普:给我妹妹的。
保罗点头。
卡车一辆一辆地打开了车头灯。
他们在黑暗中平稳前进。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入口,第一晚地平线上闪着模糊不清的深蓝色光,那是远处加农炮炮口的闪光。
枪烟和雾气让空气变得湿闷。
信号弹四处升空。
除此之外便是寂静。
士兵们背着背包一个接一个跳进壕沟通道。
他们的头和步枪像冒出池塘一样冒出地面,然后消失在地下。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入口,第一晚士兵们正步走在壕沟中。
保罗死死地盯住他前面那个人的背。
穆勒戴着丝巾,对他的靴子非常满意。
克罗普静静地吹笛子。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雾霭清晨,天空刚刚破晓。
代表团的其他要员和埃茨贝格尔还有少将冯·温特费尔特一起坐在一个宽敞的包厢中,那儿被布置成一个会议室。
这些人包括少将德特勒夫·冯·温特费尔特(51岁),德国总理的军事专员,军人行头从头穿戴到脚,海军上校恩斯特·冯·万斯洛(42岁),阿尔弗雷德·康特·冯·奥伯恩多夫(47)——外交部官员,上校盖尔(36岁)和翻译冯·赫尔多夫。
火车是舒适,甚至奢华的。
服务员都穿着白色的制服。
桌上是丰盛的早餐,有水果和羊角面包、奶酪和鸡蛋……你想要的一切。
埃茨贝格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而奥伯恩多夫正在很吵地狼吞虎咽。
温特费尔特紧张地晃动他桌子底下的脚,不耐烦地把表从西装口袋里掏出。
一位男管家端着盘子走来。
管家(法语):火腿蛋饼?
冯·赫尔多夫(法语):好的。
冯·赫尔多夫举起手。
管家把盘子端了过来。
埃茨贝格尔在笔记本上写着写着,钢笔墨水漏了。
他咒骂着拿起餐巾纸想擦去墨水。
门突然被敲响。
一位法国翻译员走了进来。
他简单地点头致意,然后带着口音说。
翻译员:元帅现在要见你们。
埃茨贝格尔毕恭毕敬地看了一眼四周,深吸一口气。
埃茨贝格尔:先生们,作为德意志帝国的政府代表,我祈求上帝的帮助和指引。
大家都从桌子边站起来。
冯·赫尔多夫吞下最后几口蛋饼。
埃次贝格尔拿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
外景,贡皮埃涅丛林,雾霭两列火车并排停在铁轨上,只铺着几块窄窄的木板作为连接。
时值秋天,树木光秃秃的。
树叶在泥土里腐烂。
配枪的法国卫兵押着他们的肩膀把德国代表团送到协约国军方的火车上。
他们的衣领都竖着。
埃茨贝格尔突然滑了一跤,鞋子陷进泥里。
他咒骂。
埃茨贝格尔:该死。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喘着气想把鞋子在木板上蹭干净……空气很凉。
内景,元帅福煦的火车,雾霭啪,门开了。
谈判代表们上楼梯来到车厢里,这是由一节餐车改造成的会议室。
墙壁铺上了木板,家具很昂贵。
元帅福煦和其他的协约国代表坐在一张长长的橡木桌前。
少将马克西姆·韦安特(51岁),法国人,是元帅的亲密顾问。
海军少将乔治·奥佩(49岁),第一海务大臣,因此也是奥佩的指挥官。
边上坐着一个年轻军官作为速记员。
翻译员介绍了德国谈判代表。
翻译员:元帅……德国代表团。
盛气凌人的男人一下子站起来。
他立正行礼,然后所有人又坐下。
他们面前放着一份草拟的停战协议。
埃茨贝格尔点头致意,然后和其他代表一起坐下。
他带着一额头的汗看着他的笔记。
埃茨贝格尔:我站到诸位面前,希望你们能将此视为一个终止敌对的机会。
以人道主义的名义,我主张各位在谈判期间接受一项立即停火协议,以避免各自国家不必要的损失。
杀戮必须在今天停止……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德国停战委员会主任。
他吸了一口气,翻译员翻译完毕。
福煦和他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人让他坐下,也没人说一个字。
福煦冷酷地看着韦安特。
福煦(法语):这些先生们想要什么?
冯·赫尔多夫清了清喉咙。
冯·赫尔多夫:福照元帅问大家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埃茨贝格尔:元帅,我们希望得到您关于陆海空全面停战的建议。
翻译员翻译。
福煦回答。
福煦(法语):建议?
告诉先生们我没有任何建议给他们。
冯·赫尔多夫(同时):建议?
我没有任何建议给你们。
埃茨贝格尔:他是什么意思?
埃茨贝格尔迷惑地看了看身边,但是他的代表同伴们也都不理解。
冯·赫尔多夫提示他。
冯·赫尔多夫:也许他是不同意你的表达方式。
埃茨贝格尔:这样,好吧。
那……冯·赫尔多夫(对福煦):元帅。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想了解一下条款——福煦(法语):你们想要停战?
那就说出来!
福煦粗暴地打断了他。
两边都直直盯着对方。
温特费尔特最终打破沉默。
温特费尔特少将:他希望你能够正式地做出请求。
埃茨贝格尔:先生,我——我请求停战。
冯·赫尔多夫(法语):先生,我们请求停战。
埃茨贝格尔把他的自尊压下,听起来相当谦恭。
他紧张地摆弄着餐巾纸,手上还有墨水。
福煦轻蔑地看着他对面的这个人,摸着胡须。
终于,他把一份协议从桌面上滑过去。
福煦(法语):我们给你们72小时时间接受我们的条件。
但是你们别搞错了……这不是协商。
战争就是战争,它将会延续到你们签字为止。
冯·赫尔多夫翻译。
埃茨贝格尔:72小时?
元帅,别再有72小时,外面不停有人死去!
福煦:那就签字。
埃茨贝格尔情绪有点激动,但是福煦伸手递给他打开的墨水……德国方并没有接受。
最后,元帅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车厢。
埃茨贝格尔看着冯·赫尔多夫,他拿起协议。
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前方起着雾,天色依然暗黑。
战场上一匹死马正在腐烂。
没有双手的士兵躺在它旁边,他们是栽在铁丝网上。
沉默的士兵们向战壕里各处散去。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站在一个双筒潜望镜前,观察着敌方。
一个年轻新兵忍不住吐了。
死一般的安静。
保罗和朋友们并肩而立。
卡岑往嘴里塞进一包口嚼烟草。
克罗普拿出那半张剧院海报。
他展开海报,亲吻了女孩,然后用一根棍把它钉在墙上。
他低声说。
克罗普:我很快就回来。
他看着保罗。
克罗普(继续):嫉妒吧?
保罗微笑。
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内景/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中尉霍佩在一个棚屋里接军用电话,接受命令并点头。
中尉霍佩:好的,长官。
他挂了电话,一语不发地走出战壕。
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浓雾笼罩着这片无人之地,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句霍佩走来。
终于,他平静地发出指令。
中尉霍佩:战士们,前进。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战士们,前进。
中士把命令传递给自己的士兵。
发令声在壕沟里回响。
保罗抓起步枪,深吸一口气,大家爬了出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无人之地,雾霭保罗和他的战友们机械地从战场上朝敌人方跑去,刺刀举在身前。
他们喘着气,冲进尘土、大雾、泥泞,跳过带刺的铁丝网。
终于,敌人的阵营在大雾中出现。
前排的机关枪响了。
保罗身后的战友们像苍蝇一样倒在泥地里。
哒哒哒哒哒。
子弹从保罗身边擦过,击中他的战友。
中尉霍佩大喊着指挥他们向前,而自己被炸弹击中。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跪了下去。
保罗冒着战火的浓烟中朝他的指挥官跑去。
他倒吸一口气,弹片削到了他的一边脸。
出于惊骇,他放弃了。
他克制住自己的恐慌,把它化作愤怒。
他不管不顾地向敌人的战壕冲去,向人间地狱冲去,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雾霭哒哒哒哒哒。
一架法军机关枪发出死亡的鸣响。
外景,拉提耶/无人之地,雾霭身边一切失控,雾被染成了红色。
保罗跌跌撞撞向前冲,摔倒然后爬起,他被枪火逼迫到一个土坑里。
他擦了擦脸上的泥,朝坑沿爬去,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榴弹。
他颤抖着拔掉了保险栓,朝敌人壕沟里扔去,那边敌人的头盔下闪露的也是年轻的双眸。
大喊和尖叫声不断。
机关枪停下。
接着,砰!
手榴弹爆炸,把法国士兵炸得粉碎。
愤怒、汗水、鲜血、死亡。
保罗挣扎着站起来朝坑外爬去,他朝敌人的战壕开枪,尖叫着冲过去。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雾霭他们面前是几个被手榴弹炸死的士兵。
一个法国兵想要逃跑。
保罗近距离射杀了他。
另外一个法国兵也奄奄一息了。
保罗用他的刺刀扎向他,刀插进他肋骨之间。
他用脚踩着他的肋骨把刀拔出来。
一个法国兵从后面袭击他,保罗扔下刺刀。
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挖壕沟的铁铲,用铲子锋利的边缘朝他砍去。
法国兵举起胳膊挡住,但是没有用。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咔!
咔!
咔!
法国兵喘着气倒在黑色的泥地里,他的手捂在被打碎的颈骨上,鲜血从指缝流出。
保罗·博伊默站在他面前。
二人对视,眼神无辜,充满着对现实噩梦的恐惧。
法国兵无法呼吸,他绝望地抓住保罗的衣领。
保罗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逐渐无力,他低声地说。
法国兵(法语):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并不想杀你……为什么?
他朝上看着德国人,德国人呆呆站在那儿,举起了铲子准备下一击,眼神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穆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拔出枪切切实实地击中了那人的脑袋。
穆勒:往前走,保罗。
保罗把眼神从那人身上移开,跟着同伴往前跑。
(剪切至)壕沟更远处。
卡岑和恰登沿着壕沟前进,来到一个沙堡前。
一个法国兵试图逃跑,但是卡岑用他的步枪托击打在他脸上。
卡岑很快地守住了沙堡的入口,恰登把一个手榴弹扔进沙堡。
大地颤抖。
一声巨响后,有烟和呻吟声冒出。
一个法国军官跌撞着跑出来,耳朵流着血。
卡岑用刺刀扎他,保罗和弗朗茨从后面赶过来。
弗朗茨继续扎刀子,顾不上停下来喘气。
(剪切至)壕沟更远处。
法国兵被追上了。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卡岑和恰登后面。
他摔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挣扎着爬起来。
(剪切至)侧壕沟。
卡岑和恰登与两个法国兵互相开火,把那两人击毙。
另一个法国兵转身躲进一座棚屋里。
卡岑很快追上,拿出一个手榴弹,但是恰登把他拽了回来,自己跑了过去。
恰登露出疯狂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然后像疯子一样冲进棚屋,一通乱叫和开火。
卡岑跟了过去。
内景,拉提耶/法军棚屋/厨房,雾霭这是一个厨房。
法国兵接管了这儿。
恰登打死了全部三人,卡岑跪在门口给他作掩护。
子弹激起了尘土,搁板上的罐子被打爆。
最后,所有的法国人都躺在血泊中死去。
恰登朝搁板走去,拿走了他们的食物。
他拿出刀打开一个鲜牛肉罐头,把肉摊在一个法棍面包上。
法国兵从门前跑过。
保罗继续守着门,卡岑找到了一瓶白兰地,打开了它。
卡岑、保罗和恰登喝着白兰地,将食物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食物消除了他们的饥饿,味道很好。
他们突然呆住了,一窝老鼠跑过厨房,消失在地下……几个人互相对视,突然感觉颓丧。
然后,很轻很轻地,我们听见了远处的隆隆声。
大地在摇晃。
锅具咯啦作响。
水从棚顶的帆布上滴下……恰登又很快地吃了一口。
三人跑了出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法军战壕,日外面,德军在壕沟中排成队列,用他们的步枪对准了法军的方向。
保罗把步枪子弹送入弹膛,弹药带掉进了泥水里。
他用颤抖的手把它捡起,然后站到克罗普和穆勒身边……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前方。
一个巨大的咆哮声朝他们袭来,突然,一个钢铁怪物从雾里钻出来。
三辆圣沙蒙坦克从法军阵地驶出。
前方是75毫米直径的炮筒,侧面有四挺哈奇开斯机关枪。
大怪物不停歇地向战壕缓缓开来。
地狱之门突然开启。
哒哒哒哒哒。
德国的机关枪开火,但是子弹都在钢铁的镀层上弹起。
钢铁怪兽停下来,加农炮开始旋转。
卡岑在坦克的大炮反攻之前把保罗拉回到地上,炮弹把一路上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砰,砰,砰,尸体和着泥飞到空中。
机关枪被炸毁。
德国士兵开始逃跑。
他们恐慌地爬出壕沟,企图从那片无主之地逃回自己的地方。
保罗朝弗朗茨和艾伯特爬回去,把他们从泥地里拉出来。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坚守阵地!
向前靠拢!
砰。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被击中。
保罗和克罗普开枪还击,但是对方火力太强。
第一辆坦克即将开到。
卡岑在枪炮声中大喊。
卡岑:手榴弹!
坦克过来的时候,把它扔到前面的路上!
保罗和克罗普还有穆勒蜷缩在壕沟底下。
大地在震动。
就在旁边很近的地方,冒出来的坦克无情地从趴在壕沟底下泥地里的两个士兵身上碾过。
他们的身体陷进泥里。
哒哒哒哒哒。
坦克把壕沟里逃窜的士兵齐齐射倒。
接着,一辆坦克从他们上方跨过了壕沟。
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
另一架加农炮发射了,砰!
泥土向士兵们劈头盖脸落下。
几面墙塌了。
克罗普尖叫,但没人能听见。
战斗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几个伙伴面色苍白地缩在一起,直到坦克开了过去。
坦克一刻不停地向前移动,以步行的速度踏过这片荒芜之地,向德军的防线驶去。
卡岑大喊。
卡岑(继续):跟着它。
保罗:走……弗朗茨!
但是穆勒被一伙步兵抓住。
他大叫,然而没人能听见。
保罗和克罗普抓起他们的手榴弹跟着士兵,和卡岑一起爬出沟壁,上到战场。
外景,拉提耶山丘/无人之地,日砰。
几个人后面的坦克打出一个炮弹,正落在他们身后。
保罗挣扎着站起来,跑步追上前面那辆正在用机关枪扫射的钢铁怪兽。
他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把它们放在坦克的行进道路上。
他们几个卧倒隐蔽。
砰!
手榴弹炸到了坦克的履带。
履带发出吱吱嘎嘎尖利的声音掉落,坦克停了下来。
克罗普跳起来,从观察孔扔进去一个手榴弹。
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坦克内部传出,接着一个门打开了,两个烧着的掷弹兵跌撞逃出。
保罗和卡岑用步枪朝他们射击。
一旁的坦克火光四射,克罗普正疯狂地朝观察孔里开枪。
接着,他停下来,抬起头。
克罗普:保罗。
他们转身。
在无主之地的中间,离壕沟20米的地方,现代战争最残忍的噩梦正在发生——火焰喷射器!
持喷火器的士兵从雾里走出,呈一排向前进发。
这些法军步兵的背上背着夺命的罐子。
另一些士兵则握着管子,喷射火焰。
长长的、恐怖的火舌从管口喷出,将所碰到的一切烧成灰烬。
汽油的气味和枪火混在一起。
我们听见德国兵被活活烧死的哀嚎。
心理效应立即凸显,士兵们被恐惧控制,即使最刚强的人也开始转身逃跑。
他们身后,数百个法国兵黑压压地前进。
几个伙伴赶在被火烧死之前迅速逃走。
卡岑:开枪!
开枪!
保罗忙乱地重新上膛,但是一个子弹卡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己经处在那些靠近的喷火步兵的火力范围中。
卡岑(继续):撤退!
撤退!
乓!
乓!
乓!
子弹掠过,大家纷纷躲避。
保罗跟在卡岑身后跑出几米,一个炮弹在他身边炸开。
砰!
保罗和着泥土被抛到空中,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大喘着夺路而逃,那股冲击波还在他耳中鸣响。
他呆愕地看着四周……几步以外,卡岑正从泥地里站起来。
法国士兵跨过壕沟,势不可当地靠近来。
一群德国兵想要投降。
他们举着手爬出弹坑,但是被法国兵射杀。
艾伯特正跪在他们旁边,想要躲开一个喷火器的火焰。
呼!
太迟了,他被火焰吞没。
保罗倒吸一口气。
保罗:艾伯特……保罗想去帮忙,但是卡岑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走。
卡岑:撤退。
快走!
别停下!
保罗:艾伯特?
艾伯特!
但是太迟了。
他们在战场上气喘吁吁地踉跄逃走,跑过了另一辆坦克,无助地陷在泥里。
机关枪打在地上,喷起一注注泥土。
哒哒哒哒哒。
卡岑扔出两颗手榴弹,掩护撤退。
最后他们回到了早上开始的地方——德军战壕。
保罗跟着战友使劲奔跑,完全顾不上呼吸……外景,拉提耶山丘/壕沟,日在壕沟中,他们一窝蜂地奔向一桶机关枪冷却水,口渴难耐地把头伸进桶里,狂饮半桶。
卡岑看着机关枪手。
卡岑:瞄准他们背后的罐子。
哒哒哒哒哒。
机关枪又在他们旁边打响。
机关枪手射倒了法国兵,他嘴角还叼着一支点燃的烟。
法国兵一排排倒下,其中一个倒在铁丝网上。
砰!
一个喷火器罐子燃烧起来。
法国兵被机关枪打中,他倒在地上。
拿着管子的士兵脱了手,火舌朝四面八方扫去,两个人都熊熊燃烧。
乓乓乓。
法军的子弹打在机关枪防护罩上,弹得到处都是。
保罗和卡岑躲开。
他们的嘴唇很干,汗水蛰得眼睛疼。
他们停下来缓了缓。
保罗:弗朗茨呢?
我没看到弗朗茨。
没人回答。
谁能知道?
突然,砰。
机关枪手倒下,头部中枪。
一个中士从他们身后出现,大声下达命令。
中士:卡岑斯基,上!
拆掉机关枪,然后撤退。
我们在埃基萨克重新集结。
距这里东北方向两公里。
保罗:我的同伴不见了,中士。
中士:我的妈妈不见了,见鬼。
没时间喘气了。
卡岑把机关枪手推开,他唇间的烟头还在燃烧。
卡岑:过来!
中士(对保罗):拿起子弹和机枪架!
保罗笨拙地把装备背在背上。
他朝战场上的漫天烟火投去一眼——雾中皆是步兵和喷火兵。
乓乓乓,几颗子弹在他脑袋边弹起。
保罗躲避,然后跟着卡岑跑起来。
战壕里全是受到惊吓的士兵,正跑在前面。
保罗落后跟着……外景,拉提耶/无人之地,日德军从前线全面撤退。
坦克在燃烧。
喷火器在喷射火焰。
法军步兵在前进。
外景,外交官的火车,日外交官的火车独自停在丛林中。
一个法国警卫兵在雾中吸烟。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日德国停战谈判代表团已经返回火车。
他们都没好气地坐在会议桌前。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正在翻看协约国的协议稿,他生气地合上协议。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这不是协商,这是命令。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也许我们应该回到斯帕去问问总司令的意思?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那样有什么好处?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战斗到底。
就算我们最后输了,也不会比这样的投降更糟。
埃茨贝格尔:除了还会多死几十万人。
埃茨贝格尔站在窗前,看着放在外面的他的脏鞋子。
少将嘲弄般地挥动协议,好像那是一块臭抹布。
少将温特费尔特:这就是彻底的投降。
阿尔萨斯-洛林,占领莱茵兰,加农炮,火车头,车厢。
这些协商都是政治上的愚蠢!
埃茨贝格尔:每个月都有25万美国人登陆到欧洲。
康布雷、马恩、康蒂尼全都失去了。
阻止我们达成停战的只有错误的自尊……我们现在要收拾你和你的将军同事留给我们的残局。
如果你不愿意留下……请随意。
我们会留下来。
如果事后你想要责怪谁,那么,我在。
埃茨贝格尔看着他的异议者,语气平静而又尖锐。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也表达了他的疑虑。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现在是冬天,没有火车和供给,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会折磨我们。
士兵们会饿死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荣耀地牺牲在战场。
埃茨贝格尔:荣耀?
我的儿子倒在这场战争中。
他的荣耀在哪儿?
埃茨贝格尔冷冷地看着其他人。
然后他转向冯·赫尔多夫。
埃茨贝格尔(继续):冯·赫尔多夫。
给我们抄写几份协约国的条件,发电报给司令部,告诉政府。
冯·赫尔多夫敬礼,然后走出包厢。
埃茨贝格尔打量着每个人。
埃茨贝格尔(继续):我们有72小时,先生们。
我们在这儿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一个士兵死去。
让我们向上帝祈求慈悲,看在上帝的份上结束战争。
埃茨贝格尔擦掉额头的汗。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日弗里德里克斯将军走出司令部的阳台,看着远处的战斗。
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怀疑,是不是还要负隅顽抗。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战火炸断了一根根树干。
土地上到处都是焦黑、断裂的树干。
其间布满弹坑和洞穴,一片荒芜。
大火吞没着这片土地。
尸横遍野。
连队己经撤退。
保罗气喘吁吁地扛着机枪架。
一个炸弹在距离他只有五米的地方爆炸,炸死了一个二等兵。
子弹嗖嗖擦过,击中了三棵树。
士兵们倒下。
飞机在空中轰鸣,也在射击。
保罗凭着最后一丝气力跳进一个弹坑隐蔽。
拉提耶山丘/弹坑,日弹坑底部油乎乎的,有一摊黄色的血水。
保罗滑了进去。
这是中午,骄阳灼热。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地擦掉脸上的血。
他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站起来一些向外看去,但很快又伏下,外面枪炮肆虐。
法国突击士兵小跑前进。
保罗滑下弹坑,跳进淹没胸口的血水里。
他恐惧地拔出匕首。
他蜷缩在恶臭的水塘里,看着那些死尸。
上方是低沉的靴子踏地声,忽而开始向后转来。
金属碰撞声传来。
法军传出命令,有人喊道“撤退!
撤退!
”轰鸣声持续。
机关枪扫射。
德军开枪进行还击。
法国兵从他的坑上跑过,突然……啪。
是一发子弹上膛的声音。
保罗抬头看着弹坑上方:一个法国兵居局临下站着,用步枪对着他。
他闭上眼睛,趴在地上,扎在泥里,等待死亡降临。
突然,砰!
一个爆炸波及到了法国兵,把他推下了坑。
一颗子弹打在保罗旁边的水里,而法国兵落在水边的碎石地上。
保罗立即发起攻击。
他拿出匕首,跨过水坑,法国人朝自己的步枪爬去,手忙脚乱地重新上膛,但是保罗很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一通乱扎,血喷了一脸。
他只感觉到那人的身体在抽搐,然后瘫软下去。
保罗精疲力竭地躺在泥地里,恢复了冷静。
他的手是湿黏的。
那个受伤的法国兵躺在他旁边,挣扎在生死线上。
保罗颤抖地抓起一把土塞进他嘴里。
接着,他爬到更远的角落里,盯着那个男人,准备有任何动静就随时补上一刀。
终于,保罗朝他移动过去。
他把头盔支在法国兵的刺刀上,小心翼翼地朝上方举起,但是接着……当啷!
一颗子弹把刺刀从他手里敲掉。
保罗并无机会出去。
子弹距离地面很近。
他弯下腰。
保罗试着不听法国兵的呻吟。
然后他向他发出嘘声。
保罗:闭嘴。
他捂住耳朵,呻吟着,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手,上面很多血。
全身上下都是血。
他差点吐出来。
他用土往身上蹭,直到掩盖了所有血迹。
突然,他面前的人动了,法国兵试着抬起头来,他用了所有力气把土吐了出去,然后再次倒下。
保罗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厚嘴唇上长着小胡子,一只无力的手放在胸前。
保罗小心翼翼地朝他爬过去,躺在他旁边。
男人恐惧地睁大眼睛。
他的身体是平静的,没有再喘气,但是他的眼神是在尖叫。
保罗轻轻地抚摸他的前额,但是被躲开了。
保罗(继续):不,不……不,不,不。
法国兵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
保罗把土从他嘴里挖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他的餐盒不见了。
于是他用他的手帕从黄色的泥塘里舀出水来……法国兵喝了下去。
然后,保罗打开他的衣领,他的衬衣扣得严严实实。
保罗从泥里找他的刀,去把它割开。
法国兵看见了刀。
他绝望地想要防卫,却过于虚弱。
他眼神里全是惊惧和呼救。
保罗把他的眼睛合上。
保罗(继续):不,不,同志……(法语)同志,同志,同志。
保罗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他按了几个纱布绷带在他流血的伤口上……那人终于死了。
最后一下抽动后,他停止了呼哧的喘息声,前线仿佛也安静了下来。
保罗倒吸一口气,小声地说。
保罗(继续):同志,同志。
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回应。
他小心地挪了挪死者的身体,把他的头调整成更舒适的方式放在泥里。
然后合上他的眼睛。
那人的军装敞开了一半。
保罗掏出一个钱包,几封信掉在泥地上。
有一张母女两个人的照片,她们是淳朴的乡村农民,站在一面海蓝色的墙前。
保罗拿起信想看,但却不认识法语。
他打开钱包后面的付款簿。
士兵的名字写在封面上,他读道:“热拉尔·杜瓦尔,印刷工人。
”保罗吸气。
他在法国兵耳边低语,像是在祷告,在忏悔。
他拼凑出几个词。
保罗(继续,法语):家,你妻子……我保证。
发誓。
保罗把那人脸上的泥擦干净。
他记下沾满血迹的信封上死者的地址,然后把钱包放回死者的外套。
又累又饿的保罗把头埋进胳膊里,突然,他认真地听——没有声音,没有枪火。
上方是苍白的天空,一群鸟掠过。
战线向前推进了。
夜幕开始降临。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雾霭保罗朝弹坑边缘仔细望出去,雾气还笼罩着那些断裂的树桩。
此外,一切皆寂静和荒芜。
保罗从弹坑爬出来,跌撞着向前走,经过孤零零的尸体和被荒废的沙堡。
一张纸从他身后落到泥地里……这是写着印刷工家庭地址的信封。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餐厅,夜外面的日光渐退,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和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坐在一桌丰盛的晚餐前。
将军啃着美味的鸽子腿,一个随从给他们倒上红酒。
弗里德里克斯喝下酒,点点头。
他满意地看着酒的标签。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出生在什么时候,少将?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1871年,6月。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一个夏天的孩子。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是的。
弗里德里克斯又咬了一口鸽子腿。
酱汁非常鲜美。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我家族在荷斯坦有一个工坊。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什么样的工坊?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制作马鞍,长官。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好。
马鞍总有用场。
这是一个保险的行当。
少将冯自布利克斯多尔夫:我很幸运。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撕下一块鸽子肉。
他点点头把肉扔到桌子底下,他的狗狼吞虎咽地吃下肉。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打算回家了吗,少将?
当这里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是的,长官。
战后有另外的工作等着我。
我会接掌家族事业。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嗯。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您呢?
弗里德里克斯犹豫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外面返回的士兵在吵嚷。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我父亲服役于这个军团。
他在俾斯麦时期打过三场战役,每次都赢了。
1871年,他踏上巴黎的土地,然后作为英雄凯旋。
他摇了摇头,看见军装裤子上有油渍。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我们生不逢时,少将。
半个世纪的和平,没有战争,谁需要士兵?
他闷闷不乐地拿起一张餐巾纸蘸进一杯水里,然后擦着裤子上的油渍。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倒吸一口气,他看着将军,脸上几乎藏不住对荣耀的渴望。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您和您的父亲亲近吗?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耸肩。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人都是生而孤独。
我们各自生活,各自死去。
他阴沉地看着冯·布利克斯多尔夫。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雾霭将军的书房里,他的随从往壁炉边堆上木柴,点燃了火,清理掉垃圾,然后把桌边的椅子摆好。
军令还在生效的西部战线的最后一段。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雾霭终于,我们来到了埃基萨克。
一个被摧毁的、废弃的村庄,到处都是炸坏的屋顶。
一座矗立的教堂钟塔后面一枚信号弹闪耀升空。
士兵们围在用尽一切做燃料的营火前取暖。
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夜在村镇的广场上,几个士兵正从房屋里拽出床垫。
其中两人躺在两侧着火的街道中间一张四柱床上。
在他们旁边,一个士兵正在注射吗啡。
一群人追着一只猪穿过广场。
士兵们劫掠着这座小镇,他们在街上小便,唱歌,向空中开枪。
一个喝醉的牧师(32岁)正在为跪在自己面前的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祈福。
牧师:上帝,请您带走世间的罪恶,怜悯我们。
上帝,请您带走世间的罪恶,让您的和平降临。
士兵们:上帝,我不值得您的垂青,但是只要称呼您的名字,我的内心就会得到治愈。
牧师在士兵中间走着,递给他们他的酒。
他为他们祷告。
牧师:生于战争,死于战争。
一台留声机正在街道的另一边播放。
一个士兵坐在天鹅绒扶手椅上,抽着雪茄,听着音乐,就像他是切·格瓦拉。
在他旁边,一个人坐在铸铁浴盆里,里面的水都被血染红。
如果这是《现代启示录》,这里便是上校寇慈的营地,只是没有领导。
保罗踉跄地走在街上,疲惫不堪。
几个士兵侧身而过,步枪挎在肩膀上,枪托朝上。
其中一个撞到保罗怀里。
士兵莱姆罗特:敲响修道院的门,你会发现里面只有小偷和流氓。
保罗:……?
士兵莱姆罗特:结束了,全部结束了。
那些狗娘养的投降了。
他们终于谈判了……!
没有回答。
士兵莱姆罗特(继续):我们很快要回家了,士兵!
他和战友们一起走了。
保罗叫住他。
保罗:医疗站在哪儿?
士兵莱姆罗特:谁他妈在乎!
我活下来了!
保罗呆站在那儿。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一座老旧的小镇教堂被用作了医疗站。
一桶水被泼在地板上,一个护士正在把血擦掉。
一个医护人员把仿氯送进手术室,一个年轻的新兵躺在手术台上,他的胳膊被炸得粉碎。
士兵疯狂地挣扎,一个战地医生拿着一把锯骨刀走了过来。
新兵:不!
不!
不要!
军队外科医生:抓牢了!
你们给他上麻醉了吗?
医护人员把一块浸了仿氯的手帕捂在士兵的脸上,外科医生开始锯他的骨头。
保罗走进来,沿着地板上的伤者往前走,找寻他的伙伴。
没有找到。
他身后的尖叫声停下。
医生停止了拉锯。
医护人员把尸体搬出。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大厅,夜保罗来到医疗站人满为患的大厅,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恰登(画外):博伊默。
博伊默!
保罗走出来。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院子,夜恰登躺在院子里一个木质的棺材架上,腿上缠着血色的绷带。
他汗涔涔地发着烧,因为失血而虚弱和面色苍白。
保罗很快来到他身边。
保罗:恰登,怎么回事?
你哪里被打中了?
恰登:我猜在膝盖上面。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保罗摘掉他的头盔,然后拿开绷带:一个豁开的、很难看的伤口。
恰登的膝盖彻底粉碎和腐坏。
恰登(继续):子弹离膝盖多远?
我抬不起头。
保罗(躺下):至少十厘米……你要回家了,恰登。
恰登:你这么认为?
保罗:我肯定。
恰登点头。
他咬紧了牙齿。
恰登:保罗。
我听说很快就停战了。
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保罗:这将是很重要的时刻。
恰登:该死,我还怎么当巡警。
保罗:你还是能。
恰登摇了摇头。
恰登:我不会让他们给我截肢的,保罗。
我不要当瘸子。
保罗:你不会的。
你要知道——他们治好过比这糟糕得多的伤者。
恰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恰登:保罗……他非常费劲地把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掏出一条丝巾……穆勒的丝巾,边上有零星的血迹。
恰登把丝巾塞进保罗手里,低声说。
恰登(继续):这是给你的。
保罗盯着它,不敢相信。
保罗:他死了?
恰登点头。
恰登(摇头):你现在得勇敢,保罗。
你还活着,你得感恩……为了我们,也为那些没能做到的人。
保罗:别说了,恰登。
别这么说。
尤其是你!
保罗生气了,他眼里滚着泪水。
恰登咬着牙,抓住保罗捏着丝巾的手。
恰登:听着,保罗。
我听说他们在院子后面发豆子。
你能给我拿一些吗?
保罗(点头):当然。
恰登:直接回来,啊,别忘了你的餐具。
保罗看着他……他为什么会忘记餐具?
他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
恰登放开他的手,穆勒的丝巾滑过他的手指间。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保罗来到街上。
他看了一会儿那条丝巾,然后系在自己脖子上……从现在开始,他要一直戴着它。
内景,埃基萨克厨房,夜火光在外面闪烁。
军队厨师(32岁)站在房间前面,保护他一团乱的厨房。
一群士兵拿着餐具围住他。
卡岑在队伍的最前面。
军队厨师:没这么快!
得等所有人来齐了。
教堂的士兵:我们齐了。
军队厨师:是的,没问题,那其他人呢?
卡岑:死了,或者在医疗站。
他们都不关你的事了。
保罗听见了,这是他的伙伴吗?
保罗很快地从一堆餐具里拿起一套,然后朝那群反叛的家伙那儿走去,厨师被推开。
卡岑在最前面。
卡岑(继续):快点,小师傅,开饭。
我们能闻出来都煮熟了。
军队厨师:我……我不能。
教堂的士兵:为什么不能,死胖子?
军队厨师:我做了一百五十人的。
我不能把一百五十人的伙食分给八十个人。
卡岑:我认为你应该被解除职务。
你给第二个连队准备食物。
那就是我们。
我们就是第二个连队。
把吃的盛出来!
教堂的士兵:又不是你的食物。
教堂的二等兵:快点。
我们饿死了。
卡岑:别数错了!
保罗:卡岑……卡岑!
卡岑:保罗?
士兵们此起彼伏地叫嚷着朝厨师蜂拥而上。
突然,一个士兵碰到了教堂管风琴的键盘——破碎的风琴管发出不和谐的刺耳哀嚎。
保罗在人群中朝卡岑挤去。
他在嘈杂声中大喊。
保罗:卡岑,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
卡岑:保罗!
两个伙伴开心地拥抱。
保罗大喊。
保罗:恰登中弹了。
他在教堂。
卡岑:我们给他带双份的食物。
卡岑把他的餐具递给厨师。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卡岑和保罗小心翼翼地端着他们盛满了豆子和烤肉的餐盒回到医疗站。
保罗:这该死的战争,我以为你死了。
卡岑:我们都得死。
保罗:但不是在马上要回家之前。
他们来到了教堂。
卡岑: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就杀了你。
他大笑。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院子,夜恰登半昏迷地躺在院子里。
卡岑晃了晃他的肩膀。
卡岑:恰登。
恰登……醒醒。
恰登:嗯。
卡岑:我们给你带了豆子。
十合登:你们带餐具了吗?
卡岑拿出银质餐具。
恰登用最大力气坐起来,闻到了蒸煮食物的气味。
恰登(继续):闻起来不错,有肉香。
保罗:需要帮助吗?
恰登(摇了摇头):我能行。
你们有餐具吧?
大家坐下来吃饭。
保罗尴尬地不敢直视一个受伤的、饥饿的士兵,躺在地上的恰登看着他。
恰登很艰难地吃下一口,而卡岑和保罗吃得很香,他们伏在餐盒上,静静地吃着。
突然,恰登把叉子扎进喉咙,有一点钝,但是他把它插得更深。
他一直使劲直到扎到了颈静脉。
卡岑和保罗阻止他。
保罗:不!
停下,停下来!
他们用尽全力地想从他手上夺下叉子,终于夺了回来。
卡岑想找人帮忙。
卡岑(呼叫):帮帮忙,他快流血而死了!
卡岑用手捂着恰登喷血的伤口,但是没人听见他,没人来帮忙。
血从恰登的嘴里涌出来。
保罗小声说着。
保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恰登:结束了,孩子。
结束了。
卡岑:我们需要帮助!
保罗:恰登。
恰登。
保罗和卡岑想要救恰登,恰登发出汩汩的喘气声。
旁边担架上的饥饿士兵把盛豆子的盘子从脏脏的地上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恰登停止了呼吸。
他的血也不流了,只剩下卡岑和保罗守在同伴的尸体旁。
外景,埃基萨克/田地,夜一颗信号弹升入空中,照亮了那些像芦苇一样随风飘荡的草。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餐厅,夜信号弹在埃基萨克上空飞过,光亮掠过被摧毁的村庄。
在一家被炸毁的餐厅里,保罗和卡岑坐在地上的床垫上。
外面的光线扫过他们疲惫的面颊。
他们在喝朗姆酒。
卡岑看着眼前的甲壳虫,梦游一样地伸过去一个小枝条。
保罗的嘴和鼻子都埋在弗朗茨的丝巾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在包里翻找写了杜瓦尔地址的信封。
卡岑:什么?
保罗:我丢了东西。
保罗找了一会,然后绝望地放弃了。
保罗(继续):卡岑……你说法语吗?
卡岑:怎么可能?
我来这儿之前从来没见过法国人。
保罗:我希望我能说法语……我妈妈曾经想让我学法语,还有钢琴。
但她不想让我去战场。
“这不适合你”,她说,“你活不过两天。
”保罗又倒回床垫上。
保罗(继续):我想证明我可以。
卡岑:那对我们现在有什么帮助呢?
保罗只是耸耸肩。
并无帮助。
保罗;“两周内,我们就会到巴黎。
”扔了两年手榴弹,你没法像扔臭袜子一样丢弃这些。
这恶臭的气味会一直伴随我们。
路德维希死了,弗朗茨死了,艾伯特——卡岑:我们在乎什么呢?
我们还活着。
我们现在为他们做不了什么。
谁知道等着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卡岑把酒瓶递给保罗。
卡岑(继续):这就像一场发烧的梦魇。
没人想要这样,怛它就是发生了。
我们不想要,他们也不想要。
就这么突然,整个世界开始打仗……上帝看着我们这么自相残杀。
他看了一眼同伴,然后放飞了他的甲壳虫……他目送了它一会儿,然后吐出他的口香糖。
卡岑(继续):我知道什么?
我只是一双靴子加一把步枪。
命令就是命令,烈洒就是烈酒。
躺下休息吧。
我们是幸运的。
保罗:是啊。
保罗躺下,闭上眼睛。
火光在另一侧被炸毁的墙外闪烁。
保罗(继续):卡岑?
卡岑:嗯。
保罗: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卡岑:天花……保罗:我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卡岑:别害怕。
他们沉默。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埃茨贝格尔的包厢,夜埃茨贝格尔坐在包厢里,擦掉他鞋子上沾了很久的泥。
泥土落在一张报纸上,首页有凯撒大帝的照片。
头条标题写着(法语):“凯撒已经退位。
”埃茨贝格尔看着照片,突然,有人敲门。
埃茨贝格尔:请进。
门开了。
冯·赫尔多夫拿着一封电报站在门口。
埃茨贝格尔看着他。
这些天来的压力让他很憔悴。
埃茨贝格尔(继续):冯·赫尔多夫。
怎么说的?
冯·赫尔多夫(读电报):兴登堡……埃茨贝格尔:……?
冯·赫尔多夫:……埃茨贝格尔:继续读。
冯·赫尔多夫打开电报看着电报内容,然后他如释重负地看着埃茨贝格尔。
冯·赫尔多夫:兴登堡催促我们签字。
埃茨贝格尔舒了一口气。
冯·赫尔多夫(继续):我们国家——我们国家会怎么样?
埃茨贝格尔:我们是在自我毁灭。
这是个烂摊子,冯·赫尔多夫。
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做正确的事。
埃茨贝格尔穿上鞋子,准备出发。
内景,元帅福煦的火车,夜火车上——咖啡和一篮子面包放在一个边桌上。
福煦啃着一个羊角面包,味道并不好。
他向管家招招手,管家急忙过来。
福煦(法语):你试试。
福煦把羊角面包递给他。
管家很吃惊,但是他别无办法,只能撕下一块吃到嘴里。
福煦看着他嚼。
福煦(继续,法语):是今天的吗?
福煦的管家(法语):我很抱歉,先生。
我想不是。
福胞:唔。
福煦一语不发地拿起那篮不新鲜的羊角面包,朝桌子走去。
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埃茨贝格尔和他的随从走了进来。
他向每个人点头。
埃茨贝格尔(法语):先生们……元帅。
并不热烈的欢迎。
埃茨贝格尔坐下,清了清嗓子。
福煦冷冷地看着他。
他们的翻译员和冯·赫尔多夫同时进行着翻译。
福煦(法语):说吧。
埃茨贝格尔:凯撒退位了。
士兵们拒绝听令,逃兵在郊区抢劫。
德军即将溃不成军,一场变革己经发生……我的国家恳求,元帅。
德国政府承诺尽最大力量满足您的要求……但是德国人民面临着饥饿和混乱的局面,尽管他们自己没有错。
请对您的敌人慈悲,以免他轻视了这和平。
福煦(法语):你说“没有错”?
冯·赫尔多夫同时翻译。
这位协约国最高指挥官盯着他。
福煦:你签不签字?
冯·赫尔多夫同时翻译。
他一言不发地把协议从桌子上滑过去。
埃茨贝格尔别无选择,他坐下,拿起墨水笔,蘸进墨水里……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他看到协约国那边已经签字了。
接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传给他的同事。
奥伯恩多夫伯爵签字,然后是上校万斯洛,最后是冯·温特费尔特,他的眼睛里有泪水。
他显然不愿意面对这被动的局面。
协约国代表满意地看着。
少将韦安特看了看表。
福煦往后靠在椅子上。
福胞(法语):很好,战争结束了。
少将韦安特:请记录一下,停战协议是在上午5点12分由双方达成的。
停战将在六小时内落实……在第11个月的第11天的第11个小时。
福煦默默地把那篮子羊角面包推过去给他们。
埃茨贝格尔是犹疑的。
埃茨贝格尔:我们也许拯救了数千条生命,但是数百万的德国人会永远不原谅我们。
最后,他拿起羊角面包,咬了一口。
福煦满意地看着他嚼面包。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小镇边上的庄园。
停战的消息传播得像野火一样快。
一辆卡车经过,车上都是欢呼的士兵,朝天空开着枪。
某处有人唱着歌。
所有人都期盼着和平。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夜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站在窗前,看着那些庆祝的士兵。
这一幕像刀子剜他的心脏。
他疲惫地从西装背心的口袋里掏出怀表:这是半夜。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画外):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站在弗里德里克斯身后,手上拿着一封信——停战的消息也抵达了德军最高司令部。
将军沉默地走到他放地图的桌子前。
他的狗躺在温暖的壁炉边。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来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拉提耶平原,长官。
埃基萨克……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曾经荣耀的军队正在逃跑。
在拉提耶,那些法国佬在我们的散兵坑里放屁。
而那边的火车里,全是背叛我们国家的叛徒。
弗里德里克斯看着他的少校。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但是我们是德国的士兵。
如果说德军最擅长什么,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布利克斯多尔夫困惑地看着他。
他不太明白将军要向他表达什么。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把所有岗位的新兵召集到院子里集合。
我一早会跟他们讲话。
我们要挽救局面。
弗里德里克斯点头,他做了一个决定。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的餐厅,黎明清早。
小鸟在广场的喷泉喝水。
火焰的余烬熄灭了。
喝醉的士兵们睡在柱廊里。
一台收音机在废墟中的一个房间里轻柔地响起,同样的消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收音机:第一,战争将在今天,11月11日上午11点停止,包括所有的战区。
第二,军队不能跨过届时被裁定的界线,这些界线会被标记和记录。
西部战线的军队将立即从占领医撤退。
第三,和敌军的交涉依然被禁止——卡岑默默地坐在残破的餐厅里,看着外面的雾。
他一晚没睡,看起来很累。
保罗在他身后醒来。
保罗:卡岑……几点了?
你怎么没睡觉。
卡岑:嘘……你听。
保罗注意听——鸟儿在唱歌,树叶沙沙响。
这是村庄里安详的宁静。
卡岑(继续):这样安静,我还以为我死了。
他微笑。
卡岑(继续):他们签字了。
战争结束了。
保罗:……?
卡岑:我们输了,终于结束了。
保罗呆呆地看着他。
卡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走开了。
卡岑(继续):我饿了。
你饿吗?
保罗:你去哪儿?
卡岑:走,赶在那个杂种起来之前。
说罢,他走了,保罗赶紧跟上。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卡岑和保罗穿过山谷间的一片草地。
能看到他们在寒冷的清晨呼出的白气。
卡岑:你圣诞节打算做什么,保罗?
保罗:我不知道。
卡岑:我要烤一只鹅。
用紫甘蓝和酸泡菜。
我要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着,然后亲吻我的妻子。
天,保罗,她特别美。
保罗(笑):是吗?
她是什么样的?
卡岑:黑色卷发。
丰满健壮。
保罗:圣诞节。
好像是很远的事。
卡岑:并不是!
很快了!
我们会再有孩子,保罗!
圣诞节怎能没有孩子?
也许我们能过一个白色圣诞节!
卡岑拉起他的裤子。
保罗突然有一个主意。
保罗:等我们回家了,卡岑。
我们要一起做一件大事。
我们俩。
卡岑大笑。
保罗(继续):笑什么?
卡岑:我是一个鞋匠,保罗。
我做鞋子。
你识字,会写。
你是高中毕业。
保罗:那对我有什么用?
卡岑:我们一起能做什么?
钉鞋底?
你是在逗我吗?
我都读不了我老婆给我写的信……你得去上大学,保罗,否则我揍你屁股。
该死,我的裤子松了。
他们都大笑着向前走去。
保罗:你得多吃点。
卡岑:嗯。
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然后就想吃什么吃什么。
外景,农场院子,日雾气笼罩山谷,保罗和卡岑悄悄地向农场院子走去。
到门口时,卡岑给了同伴一个眼色,示意他帮助自己翻墙过去。
卡岑:来,快点。
保罗(摇头):该我了。
如果那个农场主再抓到你,他会开枪打死你。
卡岑怀抱双手,把他的伙伴推上墙。
卡岑:小心那条恶狗。
保罗:知道。
保罗跳过墙去。
外景,农场院子,日保罗没看见任何人,他蹑手蹑脚地朝谷仓走去。
门上架着一个木栓。
他趴在门上听,有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
保罗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栓,走了进去。
内景,谷仓,日谷仓里很暗。
保罗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
墙角放着一堆粪肥,一堆草和一个手推车之间有几只鸭子,和一窝为数不多的蛋。
保罗跪在地上,咧嘴笑着,把几个蛋装进口袋里,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门响了。
他回头——小男孩站在他身后的门口,默默地盯着他。
保罗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到唇边,嘘。
他给他看一个蛋,然后小声说。
保罗(法语):看,很漂亮,你想要吗?
男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跑掉了。
保罗咒骂。
保罗(继续):该死。
他很快转身向后门跑去,但这次门别上了。
外景,农场院子外,日这时候,卡岑站在墙外,冷得哆嗦,放了一根口嚼烟在嘴里。
一群鸟从头上飞过。
他突然听见——谷仓的门朝院子打开了,有脚步声在卵石路上响起。
保罗从墙那边大喊。
保罗(画外):卡岑,快跑!
卡岑从大门朝院子里看去,保罗正从院子里跑过。
他也开始跑,在农场房屋后面与他会和。
外景,农场,院子保罗从谷仓快速冲向马厩,农场主气冲冲地和他的儿子走出来,举起步枪。
一只狗在那儿叫着。
保罗拼命地跑。
内景,马厩,日马厩门突然被撞开,保罗冲了进去。
砰!
子弹差点打中他。
木门框被保罗的头撞坏了。
保罗朝马厩的出口跑去,农场主再次朝他开枪。
砰!
又一次没打中。
门被打碎了,保罗跑出去。
外景,农场院子,日保罗从马厩门口朝田地里慌不择路地跑去,卡岑在那儿等着他。
保罗:跑……快跑!
卡岑开始跑。
农场主上了子弹,再次瞄准,射击。
砰!
保罗躲了一下。
他旁边一根树枝被击中。
农场主用法语咒骂着。
农场主(法语):混蛋!
肮脏的德国佬!
但是保罗和卡岑已经跑出了射程。
农场主的儿子站在马厩的门口看着他们。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保罗和卡岑跑过山谷,保罗突然慢下来。
保罗:该死,看。
卡岑:什么?
一个破了的鸡蛋从他裤兜的洞里流下液体——子弹打穿了他的军装,刚好从他身边擦过。
他大笑。
保罗:太幸运了。
卡岑:白瞎了这么好的蛋。
把我的饭盒给我。
卡岑捧起双手接着往下滴的液体,保罗从腰带上解下饭盒。
他们大笑着把破蛋剩下的蛋液倒进去。
卡岑(继续):快,全部装进来。
我们就在这儿吃。
保罗:得把它们煎熟了卡岑:多此一举。
生吃味道好。
保罗在兜里掏着剩余的鸡蛋,然后把它们的蛋液都敲进饭盒里。
卡岑用刀把它们搅匀。
两人笑着把饭盒里的生蛋液都啜食了,舔得干干净净。
卡岑(继续):我说吧,没有更美味的了。
卡岑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看着山谷,然后提了下裤子。
卡岑(继续):别误会我,但……我很快回来。
他走开了,经过了一个有圣母玛利亚的十字石雕。
保罗在田地里坐下。
外景,山谷/树林边缘,日往树林里走了几米,卡岑解开裤子,对着一棵树撒尿,除了风声,一切安静。
突然有一个声音……噼啪。
卡岑慢慢地转身——那个农场的男孩站在他面前——眼神里是年少无知,手里握着一把步枪。
战争对谁都不例外。
男孩扣响了步枪。
卡岑看着他……他的表情一时之间很温柔。
男孩和他的儿子同岁——如果他儿子还活着的话。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保罗坐在树林边的草地里,看着手里的碎鸡蛋壳。
突然……砰!
一声枪响让保罗跳了起来。
保罗:卡岑……?
他朝树林跑去。
外景,山谷/树林边缘,日保罗在树林里找他的伙伴。
最后,他在树丛中找到他,他靠在一个树桩上。
保罗:卡岑……卡岑?
怎么了?
卡岑转身,然后蹒跚着走过来。
卡岑:没事。
我们离开这儿吧,不然我们就错过战争的结局了。
外景,靠近庄园的山谷,日卡岑坚强地跛行到草地上,但是突然,他的腿跪在地上。
卡岑蜷缩在地上,仰着头。
保罗担心地看着他。
保罗:谁开的那枪,卡岑?
卡岑:是意外。
是那个农场的小屁孩。
他叹气。
然后,他把衬衣从裤子里拉出,感觉到肚子受伤了。
保罗帮助他。
保罗:没事,让我看看。
保罗掀起他的军装外套。
卡岑被打在肝脏上。
伤口不比一个指甲盖大,但是深色的血从里面渗出。
卡岑:有多大?
保罗:小拇指。
我把子弹弄出来。
卡岑(摇头):让医生来弄,太深了。
快,给我一根烟。
保罗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燃。
卡岑看了看手指上暗红的血,然后他坚强地抬起头来。
卡岑(继续):他们把我放在一个全是17岁孩子的班上。
我己经剃了胡子。
找一个和“毛猴”押韵的词……哪有和“毛猴”押韵的。
卡岑摇了摇头。
卡岑(继续):可恶的战争,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恨。
保罗:来吧,我们得回营地。
我帮你。
卡岑:好的,我们走。
卡岑挣扎着站起来。
保罗:你还好吗,卡岑?
卡岑:会好的。
保罗:不远了,我们能行。
保罗喘着气把他背在背上,朝前走去。
保罗(继续):卡岑?
卡岑:在。
保罗:走狗,走狗和毛猴押韵。
卡岑:……?
去你的。
保罗笑,然后背着伙伴走下山谷。
外景,埃基萨克的树林边缘,日保罗沿着树林边缘大汗淋漓地跑着,背上背着他受伤的同伴。
他重重地呼吸,脸上因为卡岑的重量而表情扭曲,卡岑伤口的血从他的手上流下。
保罗:卡岑,我们回去的时候,你要把我的靴子修修。
我的脚都磨破了。
保罗听见了什么,他看过去——一队载着增援部队的卡车从后方驶来。
保罗(继续):嘿!
停下……停一下!
士兵们只是在挥手和欢呼。
保罗和卡岑被抛在后面,卡岑现在无意识地躺在泥地上。
保罗深呼吸,让自己稍作恢复,然后再把伙伴扛在肩膀上。
保罗(继续):卡岑,你看,我们马上就到了。
卡岑(虚弱地):嗯。
保罗:我会给我脚上来一枪,这样我们就能待在一起了。
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日主广场上很热闹。
新兵们从卡车上跳下来,兴奋地闲聊。
保罗背着卡岑,穿过人群。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保罗冲进医疗站,来到手术室。
那里没人,只有一个低等兵在擦地。
保罗:医生……医生!
没人回答。
他看到一个空担架。
他跪下,小心地把卡岑放下。
一个医生冲进来。
保罗微笑。
他的手和腿都因为过度疲劳而颤抖,但是他做到了——卡岑有救了。
他慢慢地平复呼吸。
他站起来,拿出他的水壶,举到唇边,他渴死了,但是喝不到,他抖得太厉害。
医生:这个,是白费力气。
保罗看着他,不明白。
医生指着卡岑。
医生(继续):他死了。
保罗:……?
他只是皮肉伤。
医生:没错。
黑色的血,从肝脏流出。
他的内脏中毒了。
保罗转向卡岑。
他又开始冒汗,汗水流到他眼睛上。
他擦掉汗水。
卡岑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保罗:是昏迷。
医生(摇头):额,死了。
我是专业的。
保罗:不可能。
我刚才还在跟他说话。
他只是昏迷!
保罗拉起卡岑的衬衫,看着他后背的伤口……血己经不流了。
他触摸卡岑的手、肩膀、头……然后突然停住。
卡岑没有动。
医生漫不经心地说。
医生:你看,运气不好,战争正要结束。
保罗气哽。
斯坦尼斯洛斯·卡岑斯基死了……他身后的教堂门打开了,一群庆祝的士兵涌了进来。
他们高声唱着一首歌,那是影片开头新兵唱的那首进行曲。
士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一杯茶、糖和咖啡,一杯茶、糖和咖啡,再来一杯酒,再来一杯酒!
保罗坐在卡岑身边的地上,牵着他的手。
然后,他拿出一个火柴盒,推开它,里面是空的,甲壳虫已经不见了。
士兵们还在唱歌。
士兵们(继续):亲爱的我爱你,但我还不能娶你,等上我一年,一切都会实现。
等上我一年,一切都会实现。
我们将不分离。
我们将不分离。
保罗静静地坐在卡岑旁边。
他所有的朋友都死了。
他的心也死了。
一切都死了。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餐厅,日保罗独自坐在广场上被摧毁的餐厅里,不停地摸着卡岑的身份牌。
欢庆的士兵经过,大饮杜松子酒,干杯同庆。
其中一个冲保罗说道——庆祝的士兵:来,伙计!
将军要送我们回家了。
保罗听不清他说什么。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孤独的一人。
他慢慢站起来。
感觉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外景,埃基萨克,日一队队的新兵从卡车上下来:增援部队到了。
他们都是孩子,没有一个超过17岁。
其中一个孩子把头盔掉在了石头地上。
他的名字叫沃尔特。
他16岁,笨拙得像一匹还不会跑的小马驹。
一个中尉和好几个宪兵骑马领着他们。
中尉:快点,跟上。
那个孩子旁边的保罗跨出一步走到另一个孩子前面。
他的脚有些麻。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医生,护士,伤员……他们都从医疗站出来。
一个宪兵领着他们。
宪兵:快向前走。
将军不会等你们。
气氛是轻快的。
一个医生点燃一支烟,小跑跟上他们。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接待室和书房,日几个军官正在给接待室的东西打包。
他们吵嚷而忙乱,弗里德里克斯坐在隔壁的办公室抽烟。
他坐在他的办公桌那儿看着。
他的内心很复杂。
终于,他移开视线,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的狗从壁炉边看着他。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日数百个德国士兵在庄园外聚集,其中还有好几个医生和伤员。
他们对于停战的喜悦溢于言表。
保罗和其他士兵一起在骑马宪兵的带领下跑着。
他闭上眼睛,朝天仰着头,太阳正从云层钻出。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下达命令,他旁边是骑在马上的宪兵。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立正!
宪兵:站齐了,士兵。
你们还在当值。
士兵们懒懒散散地立正。
保罗站在他们其中。
终于,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来到阳台上,他的参谋官在下面。
他骄傲地看着他的士兵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同志们。
我们站在这儿是肩并肩的兄弟,除此之外都是敌人。
那些叛徒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停战协议伤害了所有的德国人民。
就像齐格弗里德被背刺,他们现在想要阻挠我们的军队。
士兵立正站着,怛是他们的态度是松懈的。
弗里德里克斯俯视着他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战争结束了。
我们马上要回家,回到家人身边,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
经过数年的为国受苦和牺牲,你们现在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带着你们的功勋作为英雄凯旋。
士兵们骄傲地点头。
将军扫视他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但是……军团在五百年的历史中,从来没输过一场战斗。
我们在德国发起的每一场战争中都是胜者。
可是现在他们打算就让我们这么坐着看着我们的力量和荣耀被他们剥夺……?
年轻的沃尔特刚刚来到前排保罗的身边。
他困惑地听着将军的讲话,脸上有着害怕和兴奋的复杂表情。
他闭上眼睛祷告着。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同志们,当你们回到家中时,你们希望是以军人和英雄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只会转身逃跑的懦夫?
你希望你的妻子和孩子怎么记住你?
士兵们开始感到不安。
将军抬高了声音。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这个军团不会以撤退来结束战争。
这个军团面对停战协议——无论是怎样的停战协议——是不屈服的。
让我们完成我们的使命。
让我们为这个光荣的军队增添荣耀的历史,为我们的祖国而牺牲,因为今天是我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时刻。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保罗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内心早就一潭死水。
弗里德里克斯结束了他的讲话。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士兵们。
一匹纯种马绝不会在终点线前面放弃,我们也不会。
我们要用尽全力回击。
拉提耶属于德国。
我们要在上午11点之前夺回这片平原,用胜利结束这场战争。
这次没有人欢呼。
士兵们盯着他们的靴子,沉默不语。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又强调。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与上帝同行,他会像护佑我们的祖辈一样护佑我们。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前进!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压抑住了所有情绪。
中士们的命令在广场的各处传递。
医护人员准备好了担架,在背包里放好了绷带。
几个士兵留下没走,扔下了武器。
其中有之前庆祝的那个士兵。
他大喊——庆祝的士兵:有多少军官会和我们一起去?
你去吗,将军?
(对军官们)你?
还有你呢?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默默地向宪兵们点头,他们拿起枪对准那些反叛者。
弗里德里克斯回到了办公室。
宪兵:拿起你的步枪,士兵。
庆祝的士兵:你和我们一起去进攻吗?
逃兵:不……不,我不去。
砰!
宪兵们朝逃兵射击,然后把他们拖走。
小沃尔特站在一旁发抖。
保罗:走。
保罗一把拉着他和大部队一起走了。
他的求生意志已经消失了。
远处有枪声响起……一组射击队枪决了逃兵。
沃尔特转身。
保罗(继续):向前走,别回头。
保罗拉着他的胳膊。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日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前。
不理会院子里的枪击声。
壁炉边的狗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接着睡觉。
内景,埃基萨克厨房,日荒弃的厨房地上放着牛肉汤。
苍蝇围着干巴的汤打转。
这个地方一团乱。
外景,埃基萨克,日士兵们从村庄里鱼贯而出,默默地踏在泥地上,走进大雾中。
军官和宪兵们骑着马、肩上挂着步枪押送着后尾部队。
弹药从卡车后部向前发放。
外景,埃基萨克外的树林边缘,日宪兵们赶着士兵们走出大雾,前往阵地。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埃基萨克医疗站空了。
最后一名护士从伤员身边匆匆跑过。
外景,拉提耶山丘/炮位,日保罗走到剩下的士兵中,马背上的宪兵举起手发号施令。
宪兵:全连立定!
部队在山丘顶峰聚集,朝下面的平原看去是厚厚的雾。
锵,大家不说话,装好刺刀。
外景,拉提耶山丘/壕沟,日法军少校格勒尼耶(44岁)在厕所小便,正和他也在小便的同事说话。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等你尿完了,去找一下贝尔纳和杜布瓦。
他们在外面收身份牌?
中士:贝尔纳和杜布瓦死了,先生。
少校格勒尼耶:……?
什么时候?
中士:上周。
朗贝尔和富尼耶现在在外面。
少校格勒尼耶:那去找他们。
格勒尼耶扣上裤子,朝壕沟走去,向一路上的士兵点头致意,直到遇到下士莫罗(31岁)。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莫罗,怎么样?
莫罗(法语):很好,少校。
少校格勒尼耶:二十分钟,嗯?
他们各自向前走去,突然格勒尼耶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叫住莫罗。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莫罗?
过来。
我给你看些东西。
莫罗(法语):什么?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惊喜。
莫罗转回来,跟着他朝一个棚屋走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等等。
格勒尼耶走进了棚屋,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瓶白兰地出来。
他虔诚地抱着瓶子。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是勒菲弗的。
这个傻瓜一直留着它到最后。
他再也不会需要了。
他打开酒瓶,嗅了一口,然后倒出来。
他们一起举杯。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妈的,太香了。
噩梦结束了。
格勒尼耶点头,然后走开,最后朝莫罗说了一句。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没什么比活着重要,莫罗!
他朝其他士兵走去,他们都拿着锡杯伸向他。
格勒尼耶给他们倒上白兰地。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干得好,战士们。
他继续倒酒,大笑。
外景,拉提耶山丘/炮位,日保罗旁边的小士兵看着表,颤抖着。
表盖上有一张小小的他父母的照片。
保罗看向战场。
保罗:几点了?
小士兵:还有十五分钟。
前方的宪兵举起手来——准备好进攻。
前进!
他从马上下来,士兵们朝山坡下跑去。
脚步声和靴子踩在泥里的声音响起,皮带上的饭盒当啷响着。
除此之外是怪异的寂静……大雾把所有声音都吞进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法军那边,士兵们己经松懈了。
只有几处的几个宪兵站在弹坑边缘。
沙袋都堆放在壕沟里。
士兵们分几堆扎在一起,分享故事和香烟,说笑着,和平还有几分钟就到来了。
格勒尼耶搓着一根烟经过一伙打牌的士兵。
打牌的士兵(法语):少校,别这么吝啬。
我们也渴,也想喝!
少校格勒尼耶:这是你们这辈子喝到的最好的白兰地。
格勒尼耶给他们的杯子倒上酒,直到瓶子倒空。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我再去找一瓶。
他把瓶子扔向空地。
镜头跟踪拍摄战场上,朗贝尔和富尼耶在那儿捡死去战友的身份牌。
格勒尼耶冲大雾中喊道——少校格勒尼耶(画外,继续,法语):朗贝尔,富尼耶!
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我们有白兰地!
富尼耶正在把啄食一个战士的几只鸟赶走。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士兵们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弹坑和炸断的树桩之间跑起来,经过了被废弃的沙堡,朝法军的阵地跑去。
保罗跑在中间,面无表情。
他背着步枪和战斗装备,他准备好了一切战斗。
脚步声越来越响,哐哐,哐哐。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少校格勒尼耶站在一口烧滚的大锅前,尝着锅里的汤。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这是美国人的牛肉吗?
厨师点头。
格勒尼耶继续向前走,他突然停下来仔细听着。
远处有声音,像整齐的脚步声——他幻听了吗?
格勒尼耶慢慢地爬上一架梯子,朝那片无人之地看去……没有看到他的士兵。
他大叫。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富尼耶?
朗贝尔?
雾中没有回答。
格勒尼耶朝壕沟里的一群士兵走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你们看见富尼耶和朗贝尔了吗?
他们摇头。
他耸耸肩,继续向前走,然后又停了下来。
这回士兵们也听到了。
士兵们站起来,四处看着,声音更响了,哐哐,哐哐。
格勒尼耶朝雾中听去……突然,他反应过来,这是一次袭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敌人突袭,敌人突袭。
拿起你们的武器!
法国士兵一片惊慌,他们朝自己之前己经愉快扔开的步枪冲过去。
格勒尼耶拿出他的口哨,镜头回到……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大雾中传来好几下哨声。
保罗和步兵团一起前进,又来到他几个小时前刚刚逃离的那个血坑。
他脸上没有恐惧了,只有死亡面前的听天由命。
不详的呐喊声渐渐响起……士兵像狂汉一样尖叫,混合着绝望和蔑视的情绪——没有任何冷静和纪律的痕迹。
第一批机关枪扫射打在泥上,哒哒哒哒哒。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法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其中一个还在拉背带裤的带子,其他人正手忙脚乱地给机关枪装弹带。
少校格勒尼耶吹响他的口哨。
少校格勒尼耶:开枪!
开枪!
然后他们看见德军从奶白色的迷雾中走出,仅仅百米之遥。
哒哒哒哒哒。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机关枪朝士兵们扫射,大家东倒西歪倒地,但是保罗在一条地道里。
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他一直跑一直跑,他的腿很疼……泥泞的弹坑很难爬上去。
士兵们不断滑倒在泥里,四仰八叉,然后又爬起来。
哒哒哒哒哒。
还有五十米。
中尉发出命令。
中尉:手榴弹准备!
士兵们在一个沟壁后做好掩护。
保罗躲到一匹被乱枪打死的马后面。
几米外的一个士兵站起来投手榴弹,但是他被子弹击中然后被自己的手榴弹炸碎。
保罗及时地躲开了。
一枚法军的手榴弹落在他身边。
他捡起手榴弹,扔了回去,炸毁了一个机关枪点位。
砰!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日格勒尼耶躲在战壕中,他身后的机关枪和枪手被炸到空中。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冲!
被炸平的壕沟几乎为法军提供不了什么掩护,于是他们跳出来,打算短兵相接。
外景,拉提耶/贫瘠之地,日保罗在死马后面朝进攻的法军开枪,但是他们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双方现在白刃相见。
刺刀扎碎骨头,一片混战,仿佛世界末日。
所有人都浑身是伤,浴血奋战。
保罗旁边的一个战友和法国兵一起掉进了弹坑,另一个的脸被刺刀扎穿。
保罗生气地继续搏斗,他刺中了一个敌人,然后被一个下士打倒在地。
保罗在搏斗中弄丢了步枪,他捡起他的头盔朝敌人脸上狠狠砸去,直到对方一动不动。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法国兵正在朝好几个德国士兵短距离开枪。
他迅速地爬到自己的步枪边上,这个射手也瞄准了他。
砰。
一颗子弹打在法国兵腰上,他仰面倒下,错愕万分,还没来得及再次瞄准,保罗就给了他致命的一枪。
保罗朝壕沟爬去,突然,一个尖叫声响起。
沃尔特(画外):不!
保罗站在壕沟上,朝四处看。
小沃尔特摔倒在下面的壕沟里,一个法国兵举起刺刀正要向他扎去,保罗从背后朝他开枪。
另一个法国兵出现,打算攻击沃尔特。
保罗的枪没子弹了,他狂叫一声跳下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哐。
那人把保罗狠狠地推到墙上。
保罗差点喘不过气,但是谁也没停手。
两个人在壕沟里翻滚、摔跤,直到保罗从后面夹住他的头。
对万的步枪掉落了,他双手抓住保罗的胳膊,想挣脱开来。
保罗把他的枪扔开,扼住他的脖子……他们扭打着。
用胳膊肘和膝盖互相撞击。
拽、掐、揍。
这是泥地上的一场激烈血战。
法国兵压着保罗倒在壕沟底的一个水坑里。
他一边剧烈喘气,一边想把保罗溺死在泥水里,他用手指按他的眼睛和嘴。
保罗喘不过气,他几乎己经淹没在水坑中。
终于,他摸到了一块石头,然后敲在了法国兵的脑袋上,哐。
保罗缓了缓,法国兵想去拿一个半截在泥地里的阵亡士兵手里的手枪。
保罗用了最大的力气尖叫着朝他一头撞去,撞在他的肚子上,两人都栽进一个沙堡。
内景,拉提耶山丘/沙堡,日保罗重重摔倒在地,他立刻站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和对方第一次正面相对。
两个人都喘着气,他们对视了片刻,都因为刚才的打斗感到有些尴尬。
突然,一个非常年轻的法国士兵(16岁)从黑暗中冲出,用他的刺刀扎进保罗的后背,噗,然后又一次。
保罗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难以置信地看到扎出来的刀刃。
法国兵把刺刀拔出来。
保罗跪倒在地。
外面远远传来哨声……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两个法国士兵转身离开了。
只剩保罗自己了。
他挣扎着从楼梯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壕沟里。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前方战线,军官们正在传递停战的命令。
口哨声在战场上冋荡。
一个法国喇叭手吹着一个调子。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停战,停战!
11点了。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停战!
停战!
枪火立即停止了。
诡异的安静。
保罗抬起头倾听着这安静。
他看着天空,雾气飘过。
一切变得明亮和干净。
终于,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
保罗戴着弗朗茨的丝巾,他朝下看着丝巾,然后解开丝巾,拿在手中。
他的肺中充盈着最后的空气。
他的生命慢慢地从他眼睛里消失,他失去生气地跪在那里。
那幅去年剧场的旧海报残缺地挂在一面破碎的墙上……那个美丽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日咚咚咚。
回到司令部,老爷钟敲响了11点。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呆坐在桌前,胳膊肘支在膝盖上。
钟声停止。
这里也很安静。
只有钟摆还在嘀嗒晃动。
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一支烧尽的烟、几幅地图,还有圣经……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垂下头来,结束了。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在安静的战场这边,尸体铺满了山丘的泥地。
士兵们从弹坑爬出,蹒跚着离开,准备回家。
少校格勒尼耶帮助一个士兵站起来,然后和他一起摇摇晃晃走远。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沿着损毁的战壕走着,绕开一路上的尸体。
他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停下,那人瘫坐在泥地里,是沃尔特,他活着。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你还好吗,战士?
沃尔特:……是的,长官。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请捡一下身份牌。
疲累的少校把一个装身份牌的袋子递给沃尔特,沃尔特接过袋子。
他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里看……很沉。
锡制的牌子在里面当啷作响。
沃尔特站起来,朝墙沟走去,他向那些死者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摘下他们的身份牌,放进口袋。
一个士兵坐在地上,靠着壕沟墙壁。
沃尔特抬起他的头,然后看见——是保罗·博伊默。
高中生,19岁。
他的表情是宁静的,甚至安详。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其实是死了。
沃尔特朝他跪下,摘下他的身份牌。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从保罗手里拿起丝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向前走。
他在壕沟里走着,从现在开始,他会一直戴着那条丝巾。
渐隐。
(全剧终)
生活是無意義的,追名逐利可以掩蓋這種無意義,給人「充實」的幻覺。
本片則編織了一張虛無主義的巨大之網,網裡裝滿了為「虛無」獻身而最終為之吞噬的人。
在歲月靜好、藍天白雲的大後方,主角保爾和他的損友,就像德意志許多血氣方剛的青年一樣,自以為是patriots,其實不過是idiots。
保爾被沙文主義畫的大餅吸引,深陷虛頭巴腦的宏大敘事不能自拔,意淫自己投身於這場偉大光榮的事業中,英勇地擊敗法軍、操著正步挺進巴黎,於是在參戰書上冒充爹媽簽字同意,並為即將上戰場興奮不已。
新兵們是十九世紀的九〇後、〇〇後年輕人,他們不知道自己領的美麗新軍服,不過是從上一波炮灰扒下來找縫紉工人改造而成的;而武器,則是從上一波炮灰手中回收而來的。
保爾領到軍服後發現新衣服上有其他人名牌,質疑派錯衣服,派衣服的軍人隨即將名牌扯下便把衣服還給他,可見動員時將領說的「將來的人會記住你們的光榮」只是一張空頭支票。
他們自以為有多特別,不過是被推上戰場的另一波炮灰。
很快,唱著歌、踏著正步快快樂樂上戰場的年輕人就後悔了。
保爾在戰場上先後經歷了朋友慘死,自己差點被坦克履帶碾死,既不熱血也不帥甚至還非常狼狽。
他受盡精神和肉體的折磨,被現實教育得哭爹喊娘,才慢慢領悟自己可能墮入了什麼古怪的傳銷騙局。
與之對剪的畫面,則是將領們在大後方,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指點著江山,高呼著繼續送人上去,絕不放棄、戰鬥到底。
一次戰鬥中,保爾和一個敵人同時困在積水的炮彈大坑裡,被迫近距離單挑。
為了保命,保爾生平第一次用小刀刺向一個生活上與自己無仇無怨的人的胸口。
敵人倒下後大聲喘氣,保爾害怕得用泥沙塞住他的嘴,然後瑟縮在一角。
殺一個具體的人,對一個普通青年來說是多麼陌生的經驗,眼見這個法國人不斷吐血垂死,保爾受良心責備,於是衝到水坑舀水餵他喝,又用小紗布捂住他的傷口,但已無力回天。
保爾在這個法國人的衣服裡找到一張妻女的合照以及他打字員的證件,當頭棒喝,原來對方和自己一樣有家庭和正常私人生活,他們既非符號也非怪物,「敵人」這個term只是別人灌輸他腦袋裡的概念而已。
到德軍將領妥協,與法軍簽了停戰書,德軍小兵們酗酒慶祝之際,保爾的朋友卻因為在民居偷了兩個蛋被平民槍殺,慶祝對於戰爭結束了還要失去朋友的保爾來說是多麼諷刺而索然無味,戰士為了「無意義」而狂歡,又是多麼虛無。
狂歡半天,即將解散返鄉,將軍突然宣佈——協議簽的是上午十一點停戰,還剩十五分鐘,不准躺平、繼續折騰,趁此機會突襲敵人,奪取「最後的勝利」。
公開反對這項動議的小兵都當場處決了,其餘的人只好聽令繼續堅持。
怎麼?
像不像你的老闆命令所有人在店慶結束前幾分鐘拼命衝刺刷新業績?
結果,保爾倒在了十點五十九分。
電影最後還用字幕告訴觀眾,戰爭從開始到結束總共四年,戰線絲毫沒有向前移動過,但三百萬的士兵沒了——多麼虛無。
從目睹朋友逐個死去、屢次體驗瀕死、殺害一個與自己沒有私怨的人、參與無意義慶祝,到最後自己也死在戰場,不僅保爾完成了對戰爭的新認知,更重要的是觀眾也借角色的視角一同刷新了對戰爭的認知——自以為搏鬥很有趣其實是極無聊,自以為戰爭熱血其實是它是冷血,自以為在執行正義其實是被拿來買賣,自以為有機會做英雄其實只有當炮灰的命,自以為會被後世記住其實你的死不值一提。
到底人類還要過多少千年,才學懂不愛抽象的人,而去愛具體的人?
還要過多少千年,才學懂在問自己是什麼立場的人之前,先學會做一個正常人?
儘管保爾和他的損友們都十分可憐,但是我想,同樣可憐的觀眾也沒資格去同情。
誰知道你為他們發聲以後,遇難者家屬會不會起身反噬:「喂,是我家死了人又不是你家,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死咬著德意志的負能量的事不放做文章,想必是要給法國人遞刀子吧。
」
保罗·博伊默尔:凯特,你会说法语吗?
凯特·因斯基:嗯,比如“请”。
保罗:我妈当初要我学法语来着。
凯特:这样啊。
保罗:还有钢琴。
她不希望我上战场,她说,“那不是你该做的,你没几天就会死”。
我想向他们证明我能做到,结果我们是这种境遇,还说什么再过几周就到巴黎了。
不断扔手榴弹的这两年,可不像臭袜子那样说脱就脱。
凯特:保罗……保罗:我们永远无法去除这股恶臭……凯特:够了……保罗:路德维希死了,弗朗茨死了,阿尔伯特……凯特:这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安息了,我们还活着。
这里的一切就像发烧一样,没人真的想要发烧,但它突然就来了,我们不想要,其他人也不想要,但我们来了,全世界也卷进来一半,上帝就这样看着,看着我们彼此屠杀,就是这样。
但我又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一双带着步枪的战靴。
去睡吧,我们运气好。
保罗:好。
1. 战争让每个人的生命都变得微不足道电影开头的十分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之一。
西方战线片头以一个士兵Heinrich的视角展示了战争的残酷。
上一秒呼喊着你名字向你求救的战友,下一秒就满脸窟窿缺胳膊少腿的倒在血泊中,在战场上,生命变得如此渺小脆弱,生命的逝去变得如此轻描淡写。
当开头Heinrich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字幕里,观众自然而然的会发出疑问:Who is Heinrich?Is he the protagonist? 他会是主角吗?
而后观众会立马得到的解答是:No. Heinrich is just another nobody. 很快,他就像其他死去的战友一样成为下一个枪下亡魂。
他们死后的衣服被扒走,送到军队后勤部门,由一群缝纫工人修整洗净后给下一批战士穿上。
通过几个连贯的剪辑镜头我们很快得知,每件衣服上都有士兵姓名的标签,Heinrich也不例外,这是他的名字第二次出现在镜头之下。
拿到Heinrich军装的是年轻的士兵Paul,而Heinrich的姓名标签显然因为后勤部的失误没有及时去除。
Paul满脸困惑的拿着分发给自己的衣服询问军官是不是发错人了,然而他得到的解答却是,这件衣服的尺寸和Heinrich不合,所以他没有穿,把标签丢掉就行了。
军官一脸冷漠的将标签摘下扔进垃圾桶,这是他的名字第三次出现在镜头之中,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出现。
拿到军装兴奋的Paul而此时满脸兴奋,对战争充满期待的Paul,又怎会知道他手上拿到的看似崭新的军装实际沾满了阵亡战士的鲜血?
一个士兵的生命就像他衣服上的标签一样微不足道,弹指一挥间,就彻底消失了。
2. 战争让鲜活的生命变成冷酷的杀人机器主人公Paul刚登场时,和他那些即将入伍的朋友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
他对战争充满了使命感和荣耀感,迫不及待的要为这个国家奋勇杀敌。
这时候的他,眼睛里全是光芒。
即将参战的Paul然而战争就是一把涂满了鲜血的杀猪刀,将这个鲜活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宰了个遍。
在意识到战争完全不是自己先前想象的那样,在身边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身旁,Paul变得胆战心惊,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胆怯。
初入战场直到停战前夕,自己一直以来都朝夕相处的战友Kat的意外死亡,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的Paul彻底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杀人机器,眼神里不再绽放任何光芒。
在剧情的最后,德军的General咽不下投降的这口气,在停战协议生效前的最后几十分钟,煽动士兵们做最后的抵抗,杀敌军个措手不及。
许多已经看清现实并准备回家的士兵对这个命令感到非常不满,但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重返战场。
而此时的Paul早已面如死灰毫无表情,他毫不犹豫的回头,就像一个杀红了眼的机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眼睁睁看着法军士兵挣扎着惨死而感到共情的他。
停战前夕的反扑除了Paul的转变之外,士兵Tjaden的死亡也让我心灵很受冲击。
Tjaden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失去了右腿,这让他想当一个ranger的梦想彻底破灭。
Paul和Kat为躺在地上的Tjaden带去了食物,而这时候的Tjaden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将手中的刀叉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喉咙,慌乱的Paul和Kat大声呼救,然而身边几十个士兵竟然全都不为所动。
唯一一个对此做出反应的还是一开始就对Paul手中的食物虎视眈眈的士兵,在Paul着急的帮Tjaden按住伤口的时候,他默不作声的拿起了Paul丢在地上的食物吃了起来,面对眼前死去的战友,眼神里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战争如此残酷,每个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又有谁还会再去在乎他人的死亡?
这就是战争,它让每个人在战场上变成一个冷漠的杀人机器,在战场外变成一个漠视同伴性命的冷血动物。
3.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静默西线
其实个人不太喜欢西线无战事这个翻译。
电影第一次点题是在停战协议刚刚签署之后,西线逐渐变得一片寂静。
Kat对Paul说,你听,前线如此安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Kat口中的quiet指的是不再能听到炮火的声音,双方停火了,战争结束了。
但显然quiet这里还有另一层含义,即战场上的死寂。
尸横遍野,活着的人都已经离开,已经战死的人再也无法离去。
他们的尸体堆满了西线,也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战争所带来的灭绝性的silence.电影结束播放片尾字幕时,没有任何背景音乐。
影院的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打破这一寂静。
这是真正的静默的西线。
4. 阵亡战士的传承电影中多次以物品表达对牺牲士兵的纪念和传承。
第一次是片头Paul被拉去收集死亡士兵的挂链。
这显然是为了方便统计每个阵亡士兵的信息。
而Paul还在泥坑中发现了自己朋友的眼镜,这也是Paul第一次大受打击。
战友的眼镜第二次是Paul眼睁睁看着敌军挣扎着痛苦而死之后,内心极度不安,掏出了敌人放在内衬口袋里的书信和照片。
但后来Paul问Kat会不会法语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弄丢了。
从法国士兵口袋中掏出的相片第三次是Paul将战友Frantz从女路人处得来的衣物绑在脖子上。
第四次是片尾一个年轻士兵被要求去收集死亡士兵的胸牌时,摘下了死去的Paul脖子上挂的衣物,重新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每一处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离去,而另一个生命则背负了更多而负重前行。
5. 《西线》和其他反战电影的对比首先是和另外两个版本的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对比。
原著小说出自德国作家Erich Maria Remarque之手,于1929年出版。
本片的前两个版本,1930年和1979年的两版均为漂亮国出品,前者拿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
1930年时德国因为纳粹主义的盛行,当时的德国人并没有什么机会体会1930年版电影的震撼,随后在1933年,原著小说和电影均被纳粹政府封禁。
所以2022年的这一版,是原作的首部德语改编电影。
1930版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海报我个人还没有看过前两个版本,不好评价剧作上的好坏。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得益于如今发达的电影特效制作,本片的视觉效果相比起前两作来说必然是一个巨大优势。
让我印象很深的是主角Paul在第一次上西线作战时,遭遇敌军连环轰炸,众人躲在战壕里,一个士兵被吓破了胆想要出去,却被敌人的炮弹炸飞,那一刻就好像他的身体瞬间分解一般,甚至观众都来不及看清他四分五裂的样子,他就瞬间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这种现代大荧幕所带来的视觉震撼,显然更加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战争的暴力野蛮和血腥。
此外,这部电影也很容易会被拿来和《1917》《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等电影对比。
我个人感觉《西线》和上述列举的其他反战电影相比,最大的不同是《西线》更注重将战争放在一个宏观层面上来描述,电影的角色,如Paul和Kat等,更多的是作为这一主题的丰富和补充。
相对来说,在本片里,人物的存在感并不突出,也没有像《血战》《拯救》里那样的个人高光,几个主要角色和观众的connection也相对较弱,相反,这部电影更加凸显战争的难以预测性和个人的渺小与无助。
除此之外,我觉得这部片子的叙事性和另外几部电影相比也较弱。
整部电影只有大概一半的内容是叙事性的,所以中间的部分看起来会略有点沉闷。
全片更强调一种沉浸式的战争体验,让每一个观众都能切身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和Paul的痛苦。
6. 每场战争的背后都离不开一群战争狂人的推动从各种反战电影中都能得到类似的启发。
德军的general会真的以为停战协定生效前那十几分钟的反扑能带来胜利吗?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在他眼中战士就应该为国捐躯,这是战争的荣耀,生命在国家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
这样的思想荼毒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为战争送去一波又一波的燃料,前仆后继,尸横遍野。
每一个当代年轻人都应该警惕军国主义思想 民粹主义思想的复辟。
战场从来都不是荣耀,只是自私的利益相争和无数无辜生命的逝去。
要多看一点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少看一点某某片2。
该片由Amusement Park Film、Gunpowder Films、Sliding Down Rainbows Entertainment、Anima Pictures出品;由奈飞影业Netflix发行。
该片改编自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Erich Maria Remarque)撰写的同名经典小说,本片与英美版的《新西线无战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1979)》的剧情不一样,可作为全新的影片来观看。
影片开始,茂密的丛林覆盖着薄薄的积雪,一窝狐狸蜷缩洞里……镜头俯瞰隆冬的战场,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躺在被薄薄积雪覆盖的土地上,一洼水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远处不时响起机枪声音,零星的子弹射在死尸周边,不时有炮弹落下…… 镜头进入战壕,两名机枪手操控MG08式马克沁重机枪,向对方的战壕扫射……战壕里的步兵正在跑动集结,梯子上的一名士兵被流弹击中死去,马上另一名补上……士兵海因里希·格伯Heinrich Gerber(Jakob Schmidt 饰演)正坐在战壕里休息,一名中士Feldwebel(Felix von Bredow 饰演)将他拉起、让他爬在梯子上准备冲锋;旁边的"年轻新兵Junger Rekrut"汉斯(Martin Dostál 饰演)刚露头,就被一颗子弹射中头部死去…… 冲出战壕后,海因里希Heinrich跟随战友往前冲,身边的士兵不时有人中弹倒地……在一根枯木树干处,海因里希Heinrich趴下做掩护;旁边一个受伤的战友喊他,他就爬过去救他,但刚接近这个战友就被一颗子弹击中头部死去……随后,海因里希Heinrich趴在枯木上,拉动毛瑟M1898式步枪的枪栓随便射了两枪,就丢下枪、拔出工兵铲,朝对方战壕冲过去,一铲砍在一名法国士兵的肩膀上…… 随即,屏幕打出片名…… 泥泞不堪的战场上,士兵从车厢上把死尸卸下,拔去大衣、皮靴,将尸体丢在淤泥上,皮靴堆积如山;另两名士兵将尸体装入棺材,棺材堆放于土坑里集体掩埋,另一名士兵往棺材上泼洒石灰粉……成捆成捆带血的大衣,装入火车车厢里;车厢下,几个修女在给几个伤员包扎断肢伤口…… 镜头一转,一辆卡车拉了一车的带血军大衣来到后方,将衣服卸下,女工将带血军大衣运走漂洗,池子里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洗好的军衣晒干后,运到缝补车间,女工坐在缝纫机前缝补军衣……一个女工给一个大衣上缝补弹孔,大衣上的名字是"海因里希·格伯Heinrich Gerber"…… 1917年春,德国北部,战争第三年;一辆卡车运走清洗缝补好的军衣,青年保罗·鲍默Paul Bäumer(Felix Kammerer 饰演)骑着自行车跟在卡车后…… 来到镇中心的学校前,保罗Paul遇到同学阿尔伯特·克罗普Albert Kropp(Aaron Hilmer 饰演)、弗朗茨·穆勒Franz Müller(Moritz Klaus 饰演)、路德维希·贝姆Ludwig Behm(Adrian Grünewald 饰演)三人;三人听说保罗Paul的父母未给他的参军申请表签名,就提议冒充他父母给保罗Paul签了名;保罗Paul直接自己给自己签名了,他不愿同学都参军了而自己单独留下…… 教学楼内,校长Rektor(Michael Wittenborn 饰演)对着即将参军入伍的学生发表情绪激昂的演讲……随后,向参军的学生发放军衣;保罗Paul战战兢兢拿着自己签名的证书去领服装, 镜头一转,新兵保罗Paul从卡车上往下搬缝补好的军衣,军官看证书发现他出生日期是1899年11月18日,虽然年龄未达18岁、但军官还是盖章发了军服,保罗Paul领的服装正是"海因里希·格伯Heinrich Gerber"的…… 穿上军装后,乘车抵达法国北部的拉马尔迈松,此地距离西线25公里;途中,第78步兵预备团的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Andreas Döhler 饰演)检查保罗Paul等人的步枪,发现阿尔伯特Albert的枪没擦,就问他是不是喜欢肮脏的姑娘;阿尔伯特Albert称不喜欢,中尉就训斥那你怎么抱着一个肮脏的大腿睡觉!
中尉让每个士兵要把M1898式步枪擦得像他妈的圣母的大腿一样干净…… 途经一个后方医疗站,参谋医生Stabsarzt(Luc Feit 饰演)指挥卡车拐进医疗站;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就问参谋医生Stabsarzt怎么回事,参谋医生Stabsarzt称他需要车辆运送伤员,40个伤兵躺在泥里奄奄一息;无奈,中尉只得让保罗Paul等人下车,步行前往前线……途中,中尉搞演习、谎称有毒气弹,下令全部戴上防毒面具;但保罗Paul却自己不戴、先帮笨手笨脚的路德维希Ludwig戴,中尉斥责他这样做活不过三个小时,惩罚他戴着面具一直到前线…… 雨天,第78步兵预备团进入战壕;由于战壕内积水,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就让这些新兵舀水清理积水;那些老兵都站在梯子上朝对方开枪,新兵就用自己的钢盔舀水往战壕外泼……老兵斯坦尼斯劳斯·凯特因斯基Stanislaus Katczinsky(Albrecht Schuch 饰演)拿来一壶酒让保罗Paul喝,并预感到今晚会遭到猛攻……戴眼镜的路德维希Ludwig泼了一会水,手冻得失去了感觉,老兵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就让他把手插进裤裆里暖一暖…… 深夜,雨停了,保罗Paul与阿尔伯特Albert站岗;这时,保罗Paul听到战壕外有动静,就朝死人堆中爬行的人开枪;突然,一颗子弹射来,射掉了保罗Paul的钢盔,保罗Paul仰面跌倒,幸亏钢盔未射穿;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走来,告诉他对方的狙击手看到枪口的火光就会开枪,叮嘱他开枪后一定左右移动10米……随后,二人向左边移动10米、爬上梯子;天空,一颗信号弹升起,照亮了遍地死尸的战场…… 突然,对方发起炮击,德国士兵感觉找地堡躲避……进入地堡,轰隆的炮声不绝于耳,地堡屋顶不时有泥土震落,吓得戴眼镜的路德维希Ludwig双手捂着耳朵……过了一会,炮声结束,老兵贾登·斯塔克弗利特Tjaden Stackfleet(Edin Hasanovic 饰演)告诉这些新兵:“这是徐进弹幕,每隔几分钟,炮火就会往前移动;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步兵。
”阿尔伯特Albert问:“这意味着什么?
”老兵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他们来了!
”……一个新兵"碉堡士兵Soldat Bunker"(Jacob Zacharias Eckstein 饰演)怕了,非要往外跑,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拦不住他,他刚跑出几步就被炸飞…… 随即,碉堡屋梁被震断,眼看就要坍塌,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带着新兵跑了出去;但保罗Paul未及时跑出,被埋在里面…… 等保罗Paul醒来,天已大亮,阿尔伯特Albert等人将保罗Paul挖出;保罗Paul这才发现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一片废墟……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递来一根压缩饼干,满脸是泥的保罗Paul掰掉一段就大吃起来……随即,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扔给保罗Paul一个布袋,让他收集阵亡士兵的狗牌……收集中,保罗Paul踩到路德维希Ludwig的眼镜,意识到他可能阵亡了,就赶紧去找;果然发现被炸断一条腿的路德维希Ludwig趴在淤泥里死去了,保罗Paul只得收走他的狗牌…… 18个月后-1918年11月7日,陆军最高司令部的军方阵亡士兵登记室,一个官员Musterungsoffizier(Michael Stange 饰演)念着狗牌,另一士兵拿着笔登记,旁边站着国务大臣马蒂亚斯·埃尔茨贝格Matthias Erzberger(Daniel Brühl 饰演);马蒂亚斯Matthias不等登记完,就拿走登记表,上楼找到冯·奥伯恩多夫伯爵Graf Von Oberndorff(Sascha Nathan 饰演),将阵亡表给他看;马蒂亚斯Matthias说:“光是过去几周,又有四万多人阵亡,这应该能说服总参谋部。
” 这时,一名士兵向伯爵禀报称元帅来了,冯·奥伯恩多夫伯爵Graf Von Oberndorff就进入办公室找元帅…… 法国香槟,占领区。
寒冬时节,地面覆盖着薄薄的积雪;保罗Paul和老兵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搭乘一辆军车,途中在荒野下车,朝一个农舍走去;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告诉保罗Paul,按照这个进度,德国需要180年才能征服法国…… 来到农舍院墙前,二人听到院中有鸡叫,饥肠辘辘的二人感觉值得冒险;于是,保罗Paul用手拖、让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翻越院墙进入里面,他等在外边……接着,保罗Paul听到里面有狗的叫声和农夫的骂声,只见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抱着一只鹅跑出,朝保罗Paul大喊:“快跑!
”二人飞速狂奔,背后拿着猎枪的农民Bauer(Gregory Gudgeon 饰演)、年轻农民Bauernjunge(Cyril Cechák 饰演)大骂:“下流的德国佬!
”说着,农民Bauer朝二人开了一枪…… 回到军营,保罗Paul和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回到军营,炖了一锅鹅肉,贾登Tjaden、阿尔伯特Albert、弗朗茨Franz等人乐得大呼终生难忘…… 吃过鹅肉削土豆时,五人看到法国妇女赶着马车、带着两个女儿"法国女孩Französischer Mädchen"(Alzbeta Malá、Andrea Zatloukalová 饰演)出现在远方,阿尔伯特Albert赶紧挥手喊她们,弗朗茨Franz干脆就跑了过去,帮她们背东西,看得阿尔伯特Albert羡慕不已…… 接着,军车送来邮件,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拿到自己的信,就进入林中厕所,让保罗Paul读给他听……空中,两架战机正在追逐缠斗…… 夜里,弗朗茨Franz回到军营,保罗Paul问他怎么样,弗朗茨Franz就拿出一个染有处女之血的元帕给保罗Paul闻,保罗Paul闻得不亦乐乎;阿尔伯特Albert听到,也夺下来闻,贾登Tjaden也闻起来…… 而后,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陪同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Devid Striesow 饰演)乘车视察前线…… 这边,由于失踪60个士兵,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贾登Tjaden带着保罗Paul、弗朗茨Franz、阿尔伯特Albert等人进入丛林寻找……林中,看到一具尸体挂在树梢,尸体是被炮火从军装里炸飞的;但这个尸体不是昨晚失踪的,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称这个尸体已挂了一段时间了……找到一个火车小站,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发现地上有毒气弹的残骸,进入库房,发现里面堆放着许多炮弹……阿尔伯特Albert独自在外边用手压抽水机给水壶接水,随后痴迷看着一个张贴的有女郎的海报,就把含有女郎的半边纸撕掉…… 随后,保罗Paul在一个车间发现了这60名新兵,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猜测这60个新兵由于过快摘掉防毒面具而被毒死…… 1918年11月8日,法国贡比涅。
深夜,一列火车行驶在林中铁轨上……列车上,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醒来,左手拿笔开始写自己准备谈判的稿件…… 另一边,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牵着狗回到指挥室;冯·布里克斯多夫少校Major Von Brixdorf(Sebastian Hülk 饰演)过来禀告,称法国人在给德国施压,侦查员拦截到了法军让全师兵力集结到拉蒂尔的命令,英军的一队坦克仍被困在费尔南库尔特;布里克斯多夫Brixdorf建议马上进攻,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却说自己刚派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去法国与英法进行谈判,但将军誓称不会投降,要坚持战斗到底,谈判只是暂时停火以等待新兵的到来…… 火车内,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去洗手间小解;这时,火车紧急刹车,他望向窗外,发现抵达到一个小站…… 深夜,德军军营,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拎着油灯喊醒士兵,让他们集结前往前线……随后,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保罗Paul等人跟随第78步兵预备团乘车连夜抵达前线……黎明,进入薄雾笼罩的战壕内…… 另一边,火车的餐厅,德国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在书写谈判的稿件,而冯·奥伯恩多夫伯爵Graf Von Oberndorff却大吃大喝;随即,一名法国士兵告诉众人,称法国的元帅在等他们…… 这边,保罗Paul等人所在的第78步兵预备团在战壕内严阵以待,等待上级发命令冲锋……阿尔伯特Albert亲了一口含有女郎的半边海报,将海报挂在战壕木板上,等冲锋后回来再拿…… 另一边,德国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与冯·奥伯恩多夫伯爵Graf Von Oberndorff、冯·温特费尔特少将Generalmajor Von Winterfeldt(Tobias Langhoff 饰演)、翻译官冯·海尔多夫上尉Hauptmann Von Helldorf(Anton von Lucke 饰演)等人,与法国的费迪南·福奇将军General Ferdinand Foch(Thibault de Montalembert 饰演)等人谈判,要求在谈判期间双方停火,以避免给各自带来不必要的损失;福奇将军General Foch将停战文件交给马蒂亚斯Matthias说:“你有72小时的时间接受我们的条件。
它们是不可谈判的。
战争将继续,直到你签署它们。
”马蒂亚斯Matthias说:“以上帝的名义,元帅先生,别让72小时从我们身边溜走。
成千上万的生命依赖于它。
”福奇将军General Foch站起来递给他一支笔:“那就签名吧!
” 这边,霍普中尉Leutnant Hoppe接收到上级命令,遂下令全团准备冲锋进攻……随即,保罗Paul等人冲出战壕,冒着枪林弹雨冲向法军阵地……临近法军战壕,保罗Paul卧倒在一个水坑里,拉响一枚长柄手榴弹扔过去,顿时炸掉一个机枪阵地;站起再冲锋,保罗Paul拎着刺刀跳入法军战壕,捅死一个、射杀一个……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往一个地堡里扔一枚手榴弹,一名幸存的法兵冲出、被贾登Tjaden捅死……一名法兵"垂死的法国人Sterbender Franzose"(Tomás Weber 饰演)从身后偷袭保罗Paul,保罗Paul用工兵铲砍倒他,当他奄奄一息时,保罗Paul愣住了……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贾登Tjaden二人一路射杀,进入一个指挥室,拿起桌上的面包、香肠就吃,保罗Paul也加入饕餮行列…… 正吃时,突然三人发觉地动山摇,桌上的盘子震动起来,地上成群的老鼠蜂涌跑出,明显是英军的坦克过来了!
三人可能尚未见过坦克,但也觉察到危险,赶紧出来趴在战壕上严阵以待……只见浓密的硝烟中逐渐驶出庞然大物的钢铁移动堡垒——坦克,德军赶紧开火,马克沁机枪疯狂扫射,奈何坦克的钢铁护甲太厚,根本射不穿……坦克抵达自己的射程后即停下,开始朝德军炮击,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拉着保罗Paul卧倒在战壕内……由于炮火太猛,很多德军士兵爬出战壕往回跑,但坦克上的机枪立马开火收割这些人…… 远处,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站在高楼的阳台上抽着烟,望着远处战场上升起的坦克炮火硝烟,悠然自得…… 这边,英军的坦克驶进战壕,保罗Paul看到一个战友被坦克履带直接活活压扁……坦克驶过战壕,吓得阿尔伯特Albert嗷嗷大叫……随后,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贾登Tjaden、保罗Paul、阿尔伯特Albert四人从战壕中爬出来,尾追坦克,往坦克的射击孔里塞手榴弹,立马报废一辆,再射杀钻出的英军士兵……万万没料到,身后又驶来坦克,还有火焰喷射兵,顿时把战壕内的德军士兵全部烧死…… 明显这次进攻彻底失败了,撤退时,一发炮弹将保罗Paul掀飞,他恍恍惚惚爬起身,看到负伤来不及跑的阿尔伯特Albert向法国火焰喷射兵投降,却被活活烧死……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拉起发呆的保罗Paul跑回自己的战壕,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操控马克沁机枪扫射,保罗Paul端起一桶给机枪降温的脏水喝了一大口……一名"战壕中士Feldwebel Schützengraben"(Peter Sikorski 饰演)搬起弹药箱,并让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保罗Paul搬走机枪后撤……德军自己的战线也丢失了…… 另一边,法国贡比涅,德国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等人在列车上查看法国开出的条件,准备与法国的福奇将军General Foch等人再进行谈判;冯·温特费尔特少将Generalmajor Von Winterfeldt看到条款上要让德国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分明是让德国投降,坚决反对再谈判;但马蒂亚斯Matthias提醒说现在每个月有25万美国人来到欧洲,马恩河战线已经溃败了,是时候处理他和那些将军们的烂摊子了…… 这边,德军在溃败撤退中,还受空中法军战机的扫射……保罗Paul跌入一个水坑撞死,法军也大喊后撤,法兵纷纷后撤……这时,一名法国士兵杰拉德·杜瓦尔Gérard Duval(Marek Simbersky 饰演)举枪瞄准了他;突然,一发炮弹袭来,将杰拉德·杜瓦尔Gérard Duval掀翻进水坑里;保罗Paul立即拎着刺刀扑过来,朝他胸口刺了6刀……杰拉德·杜瓦尔Gérard Duval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保罗Paul抓一把土塞进他嘴里、让他不要出声……保罗Paul用木棍挑起钢盔、露出水坑,立马被狙击手射掉钢盔,看来困在水坑里了,杰拉德·杜瓦尔Gérard Duval依旧在吐血、垂死挣扎……看着他在不断咳血,保罗Paul就过去拿绷带给他止血,但他随即死去;翻出他口袋里的家庭照片和工作证,发现他叫杰拉德·杜瓦尔,是一名排字员……入夜,保罗Paul慢慢走了回去…… 另一边,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与冯·布里克斯多夫少校Major Von Brixdorf共进晚餐;喝着酒,将军问布里克斯多夫少校Major Brixdorf他父亲做什么的,少校称父亲经营一间生产马鞍的作坊,还说战争结束后就接手父业;少校问起将军,他称自己的父亲是团级干部,跟随俾斯麦作战,三战三捷,并挺军巴黎;说到这,将军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拿起盘中一块肉、丢给了自己的宠物狗…… 法国贡比涅,德国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在列车上擦皮鞋,地上的报纸显示德国皇帝宣布退位;这时,翻译官冯·海尔多夫上尉Hauptmann Von Helldorf拿来兴登堡Hindenburg总统发来的电报,督促马蒂亚斯Matthias赶紧与法国签署协议…… 这边,深夜,保罗Paul来到一处修道院,聚集这里的士兵听到停战的消息纷纷高呼庆祝;一名"庆祝的士兵Feiernder Soldat"(Samuel Neduha 饰演)拉住保罗Paul,庆幸政府里的肥猪终于答应谈判停战了…… 教堂内,教堂军医Militärarzt Eguisac(Daniel Kamen 饰演)让教堂医务兵Sanitäter Eguisac(Hendrik Heutmann 饰演)按住那个伤员,他拿起一个锯子开始给患者截肢……保罗Paul进入伤兵休息区,发现有人叫他,走近一看发现是贾登Tjaden,他膝盖伤得很严重,他痛恨自己不能回乡当乡警了;查登Tjaden拿出了弗朗茨Franz的那个染有处女之血的元帕给保罗Paul,保罗Paul知道弗朗茨Franz也死了…… 走出教堂,保罗Paul把元帕系在脖子上,来到厨房,众多饥饿难耐的士兵敲着饭盒要口粮;愤怒的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扯住"教堂口粮管理员Feldgendarm Eguisac"(Michal Závodský 饰演)大喊:“你们收到了第二连队的口粮,我们就是第二连队!
快点给饭!
”……保罗Paul与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相见,二人领饭时,还替贾登Tjaden领了一份…… 当二人把土豆炖汤拿给贾登Tjaden并把餐叉给他后,二人坐着开始喝汤;不料,贾登Tjaden拿着餐叉捅自己的脖子自杀,二人急忙阻止却已晚了;一个饥饿的教堂伤兵Rekrut Eguisac(Tomás Capek 饰演)趁机偷走了二人的饭…… 另一边,法国的福奇将军General Foch吃了一口炸糕,感觉味道不对,问"福熙将军的管家Butler General Foch"亨利(Cyril Dobrý 饰演)是不是今天做的……而后,福奇将军General Foch等人与德国国务大臣马蒂亚斯Matthias等人坐下进行谈判。
马蒂亚斯Matthias称德国皇帝已退位,逃兵和散兵在乡间游荡,平民百姓面临饥荒,德国面临无政府混乱;福奇将军General Foch则称这是失败者的问题、不是胜利者要解决的事,拒绝任何妥协……签字后,法方宣布停战协议将在六小时后、即11月11日的上午11点生效…… 然而,刚愎自用的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认为马蒂亚斯Matthias等人的谈判是叛国行为,让冯·布里克斯多夫少校Major Von Brixdorf把新兵全部集结在院中,他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边,早晨,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带着保罗Paul走出教堂,冒着小雪,又来到之前偷鹅的那家农舍;这次,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让保罗Paul翻墙进院子偷鹅……保罗Paul进入院中,溜进畜舍,从笼中偷了几个鸭蛋;这时,他听到背后有异响,扭头一看、发现是个男孩Der Junge(Dominikus Weileder 饰演);随即,男孩Der Junge关门并锁住……农民Bauer拎着枪走来,好在保罗Paul跑出,与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亡命狂奔…… 逃跑中,兜里偷的鸭蛋烂了,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赶紧拿来饭盒接住,保罗Paul将另一个蛋打进去,用刺刀搅拌一下,二人就生喝蛋液……随后,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进入林中撒尿,再一回头,居然发现男孩Der Junge拎着枪指着他…… 林子外边,正在等待的保罗Paul听到一声枪响,赶紧进林子去看,发现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说农场的孩子开了一枪,刚走几步就倒了;保罗Paul发现他肚子上挨了一枪,就搀扶他去找医务兵……等保罗Paul背着凯特因斯基Katczinsky回到教堂,喊来教堂军医Militärarzt Eguisac,却发现他早已死了…… 随后,保罗Paul和一些新兵被集结起来,弗里德里希将军General Friedrichs发表演讲,要让这些士兵在11点前攻占属于德国的拉蒂尔;几个士兵不愿再去战斗,随即被拉出枪毙…… 法国战壕,法国士兵正在悠闲等待战争的结束,吃着东西,谈笑风生……保罗Paul等人被长官带到前线,全部装上刺刀;此时,距离11点还有15分钟……正当法军士兵在战壕内吃东西时,保罗Paul等人随着德军小队在薄雾中慢慢靠近,随即加速步伐;然而,还没到战壕,一些德军士兵开始嗷嗷喊冲锋,被法军听到及时就位射击,一时德军伤亡惨重……法军也冲出战壕,双方展开白刃战,保罗Paul射杀一个、捅死一个、拿钢盔砸死一个……进入战壕,保罗Paul射杀一个,与一法国士兵Französischer Soldat(Radek Brodil 饰演)肉搏……保罗Paul与法国士兵Französischer Soldat滚进地堡时,被另一法兵的刺刀贯穿胸膛;此时,恰好是11点,军官大喊停战,法国士兵Französischer Soldat望着垂死挣扎的保罗Paul,走出地堡……保罗Paul艰难走出战壕,发现双方都在救死扶伤,灰烬飘向天空…… 最后,德军一名军官给一"年轻士兵Junger Soldat"(Tomás Merkl 饰演)布袋,让他收集阵亡士兵的狗牌;"年轻士兵Junger Soldat"来到保罗Paul的尸体旁,掰下他的狗牌…… 片尾字幕:1914年10月开始敌对行动后不久,西线就陷入了堑壕战;直到1918年1月战争结束之时,前线几乎没有移动,超过300万士兵在这里丧生,通常只是为了挺进几百米而奋战,将近1700万人在一战中丧生……
影片的开头,保罗没有父母签名,所以无法参军,在兄弟们的怂恿下,保罗自己签上了父母的名!
大环境下,老狐狸们的PUA,不当兵为耻,上前线打仗才能体现人生价值,才是真的勇士。
男主的参军其实就是当时德国社会的缩影,是个时代的悲剧。
男主保罗被怂恿参军年轻人们被一群老狐狸PUA,开心地去前线了,他们竟然天真的认为,可以挺进巴黎。
不禁想和他们说:“傻孩子们,快跑!
”
老狐狸们的演讲
傻孩子们,快跑!
负责发军装的长官其实发现了保罗的父母签名是自己签的,但是他当做没看到,因为前线吃紧,现在急需炮灰。
长官给保罗发军装男主还没到前线,就被长官惩罚。
“给狗扔一块肉,肯定会被叼走。
给人一点权力的话,他会变得野蛮。
”——男二凯特登场
男二凯特登场晚上保罗第一次站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盔,但是他却毫发无损,这也是保罗第一次死里逃生。
保罗第一次死里逃生晚上的轰炸,让新兵蛋子直接吓尿了,保罗的好兄弟眼镜男已经后悔,想妈妈了,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出意外的话眼镜男应该要出意外,活不过今晚了。
新兵蛋子吓尿了大轰炸结束的第二天早上,男主保罗又幸运地捡了一条命。
男主保罗第二次死里逃生果然不出意料,男主的第一个兄弟,眼镜男阵亡了,死相很惨,保罗的第一次崩溃
男主第一次直面好兄弟的死亡镜头一转,陆军司令部这边,高官的儿子竟然也战死了。
陆军司令部第一次偷鹅,这里有个很奇特的变化,凯特问保罗:“你觉得值得为一只鹅拼命吗?
”农场主是有枪的,运气不好是真的会被打死的。
和平年代,谁也不会为了偷鹅搭上性命,但是这可是在前线啊!
这能和战场上的枪林弹雨相比吗?
就算今天不被农场主打死,可能明天也会在战场上被打死,战场上躲避一两枪还有无数枪,这里躲一两枪,可是能吃上一整个大鹅呀!
所以为什么不偷个鹅,临死前好好大吃一顿呢?
这也为最后一次偷鹅买下了伏笔。
第一次偷鹅兄弟们在享受大鹅的美味,这一刻,他们才算真正的活着。
然鹅这句歌词,也真的是一语成谶。
凯特唱的歌词立了Flag保罗的兄弟弗朗兹和本地姑娘勾搭上了,竟然跟着她们跑了,我一度以为他直接当逃兵了呢,真替他高兴。
如果这时候直接逃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选择再回来了!
弗朗兹和妹子们走了弗朗兹晚上带着丝巾回来了,注意这个丝巾之后会成为兄弟们传承的物品,谁戴谁死。
可以说是被诅咒的丝巾了,哈哈。
祖传被诅咒的丝巾保罗兄弟们被安排去搜寻失踪的一些新兵,竟然发现这写新兵全是小孩。
感叹:德国很快就会没人了。
注定这会是一场失败的战役。
新兵被毒气毒死了然而此时此刻的官员们,依然在大快朵颐,形成了鲜明对比。
官员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前线的男主保罗麻木地一直冲锋,就像开了无敌挂,子弹不断打中身边的人,就是他不会死。
男主继续开挂模式保罗杀死了比他还年轻的一个新兵,可以看到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刚上战场的新兵,眼里还有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恐惧,和后悔。
被杀死的年轻新兵保罗的好兄弟投降了,但是敌人却对着他喷火烧死了他,因为战场上错综复杂,直接击毙战俘比押回去更方便也更安全。
保罗又一次目睹自己的兄弟阵亡。
好兄弟投降被火烧死这边官员们依然在讨论着投降的条款。
下面这一段,保罗心理细节的拍摄,简直可以封神了!
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保罗和敌人缠斗起来,拿刀乱扎一通。
保罗被敌人发出的哀嚎声吓得面目狰狞,慌乱地塞了一团土进他的嘴里。
这里给被杀士兵一个特写,临死的时候,他的眼神里,竟然没有怨恨和愤怒,而只是对死亡的恐惧,对敌人的祈求,希望敌人能好心救救他,或者给他一点安抚,让他不要这么孤单。
敌人临死前的眼神保罗前去安抚他,为他清理脸部,包扎伤口,然而他还是死了。
保罗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些照片和笔记本。
这个被他亲手杀死的男人,有着一个美丽的老婆和乖巧的女儿。
保罗刚才亲手摧毁了这个美满的家庭,崩溃和绝望充满了保罗的大脑。
战争给普通人带来的,只有亲手杀死别人的丈夫,父亲和儿子,仅此而已。
或许在和平年代,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那又怎样呢。
被杀男子的老婆女儿照片
崩溃而自责的保罗
战争带来的只有绝望和虚无战争已经确定要结束了,但是保罗朋友贾登的腿瘸了,他觉得人生已然没有了意义,竟然拿着叉子自杀了。
没错,在战争结束的前夜,他选择了自杀。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如果是我,我肯定选择苟且偷生。
贾登在战争结束前夜自杀一个人在身边自杀,唯一做出反映的人,竟然是去偷吃本来给贾登的食物。
他的眼神里,只有对生死的麻木。
麻木的群众停战协议将在六小时后生效。
既然已经决定停战,为什么要拖延到6小时以后呢?
双方都各自打着小算盘。
停战的时间选在了双十一。。。
双十一来了保罗兄弟两又要去偷鹅了,这里我当时很纳闷,因为我知道去偷鹅肯定凯特要死了。
正常人谁还会再去冒险,为什么要作死啊,明明再坚持几小时,就可以安全回家吃鹅了啊!
农场主可是有枪的,倒霉被打中也是会死的!
感觉不符合逻辑,有点牵强。
后来仔细想了一下,他们应该是惯犯,片中他们只偷了两次鹅,实际上应该是经常去光顾。
而且战争刚结束,那种虚无感,会比打仗更折磨人的心智,他们只是把偷鹅当成了作为一个人还活着的方式。
他们单方面地幻想,农场主和小孩,是他们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因为在前线,只有在农场主的家里才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聊以慰藉。
这一次凯特让保罗去偷我以为会在这里枪毙掉凯特,没想到竟然是在凯特撒尿的时候。。
被小孩单杀。。
农场主开枪小孩的眼神非常的麻木,冷血,压抑。
可能因为战争,自己的亲人被德军杀死了吧。
小孩的眼神非常冷血这里有个细节,凯特的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小孩的责怪,他的眼神更像是,看待一个调皮的侄子,他竟然有点想微笑地去打声招呼。
他肯定是没有想到,小孩会开枪,他也没有因为小孩开枪而反击。
凯特的眼神
这个构图绝了没想到,小孩随便打的一枪,小手指那么大的弹孔,竟然要了老兵凯特的命。
凯特被确定死亡凯特死了,战场上保罗已经没有一个熟人了。
今天战场上也来了新兵,竟然只有一个小孩,注意看保罗的眼神,和新兵的稚嫩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曾几何时,保罗也是他这样的稚嫩,经过战争的摧残,他像是瞬间老了20岁。
保罗看着他,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厌恶新兵的眼神,其实是厌恶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新兵竟然只有一个小孩司令员又开始了PUA大会,为了自己的军国主义抱负,不惜让苟活下来的士兵再去送死。
好的回报就是有可能活着回家,但是我还让你们送死,很讽刺。
注意看保罗的眼神,像是一个行尸走肉,和最开始的眼神对比。
这句话真的很讽刺
最开始被PUA的表情对比最后一战,还有15分钟就到11点,保罗为了救新兵蛋子和敌人扭打起来
为了救这个新兵蛋子保罗和敌人扭打到了一个封闭的地库,可以看到他们两表情的变化,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个眼神大家心里都懂,都不想再打了,毕竟马上就要停战了,他们都想僵持到停战那一刻,或许还能给对方一个拥抱。
话说,这个敌人怎么长得怎么这么像C罗?
好像C罗啊但是事与愿违,保罗还是被身后潜伏的敌军刺穿了胸膛。
保罗被刺穿胸膛很有戏剧性的是,在快到11点的最后一刻,男主死了,一直运气爆棚的他,死在了和平的前一秒钟。
男主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奈和绝望。
男主知道自己即将死亡
新兵蛋子开始收铭牌新兵蛋子拿起了保罗的祖传丝巾,传承了他们所有人的意志。
祖传的被诅咒的丝巾影片最后,是对保罗长达40秒的慢镜头特写,男主不会像神剧里那样,还会活过来说鼓舞的话,虽然只是被捅了一刀,只是一刀,他就死了,永远地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荣誉,没有意义,只有虚无,而西线留下的只有静默的尸体,终于,西线无战事。
这40s静止的慢镜头,极大地震撼到我了!!
40秒的特写慢镜头!
多么优秀的战争片啊!
但是1930年的西线无战事,依然没有阻止1939年二战的发生!
残酷的战争镜头,依然没有阻挡年轻人的前仆后继!
当现代的我们都以为不会再有战争的时候,鹅屋战争却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大量无辜的平民流离失所,依然不断有年轻人死在前线,人类真是个野蛮的种族。
战争给人类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从战争中吸取教训!
愿天堂没有战争。
啊,母亲,母亲!
对你来说,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我不能投入你怀中痛哭?
为何我总要坚强而镇定?
我确实比一个孩子大不了多少,柜中还挂着我儿时短小的裤子——那不过是不久以前,为何都成了过去?
我根本不该回来休假。
在前线,我麻木冷漠,时常绝望。
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我本是个士兵,现在却只是一个为自己、为母亲、为无休无止而不得安慰的一切感到痛苦的人。
我感到害怕,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条思考的路通向深渊。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我不会放弃。
我会守护它,保存它,直至战争结束。
我的心在跳动:难道这就是我曾经在战壕中想过的唯一而伟大的目标,是人类经历了一切灾难后,为了生存而寻找的目标?
难道这就是为了不辜负这段残酷的岁月,为战后生活找到的使命?
我很年轻,才二十岁。
我对生命的认识,唯有绝望、死亡、恐惧和联结着痛苦深渊的失控的浅薄。
我看见民族间被迫为敌。
人民沉默、无知、愚蠢、顺从,无辜地互相杀戮。
我看见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在制造武器和言辞,好让这一切更精妙、更持久地延续下去。
而在这里、那里,在全世界,我的同龄人都和我一样,看着这一切;我们这一代人都和我一样,经历着这一切。
如果有一天我们站起来,走到父辈面前,要求清算,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一个没有战争的年代来临,他们还对我们有什么指望?
几年来,我们的工作是杀戮——这是我们人生的第一份职业。
我们对生的认识局限于死。
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以上均节选自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西线无战事》,姜乙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21年版。
1如果仔细琢磨,会发现比起雷马克的原著,2022年的这部《西线无战事》显然表现平庸。
首先,和战争的紧迫感恰恰相反的是,小说的叙述其实相对较为平和、冷静。
这样的叙事节奏与方法反映了主人公保罗竭尽全力在正常的生活秩序与战场的残酷之间挣扎的情形,而这在他亲手杀死那位法国士兵(也是他第一位亲手杀死的敌人)之后开始失控:内心独白越来越多,沮丧、无力的气氛开始笼罩。
而电影从始至终都在营造战争的“恐怖”(这个词应该非常恰当)氛围,它确实为观看者带来无与伦比的沉浸感,然而丢失了原著小说中描写从冷静到失控、希望到绝望的变化过程。
文字的力量显然更强。
其次,去掉保罗放假回乡的情节让人物变得不完整,同时损失了一部分主题的表达。
如上文摘录,保罗曾有一段时间离开战场、返回家乡,而正是这一段看似美好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得以支撑其正常活下去的根基。
“休假只会让往后的日子更艰难”,他必须去看望永远失去儿子的同伴母亲,必须面对不久之后又要分别的、他自己的父母,必须亲眼目睹他的人生、他的世界离眼前熟悉的景象越来越远。
以前,他不了解战争,并未察觉异样;战争不知不觉击垮了他,他已经完全无法融入眼前的世界,——他知道了战争的真相。
他已经死了。
这些都没有在电影中体现出来。
这些恰恰是原著小说最精华、最伟大的部分。
而额外加入的高层谈判戏倒是为影片增添了一层意义的维度,使得观看者思考上层统治者与前线士兵之间的关系,是否前者的一个小决定就能导致后者的死亡?
即使如此,这样的思考在战争片中并不罕见,加入这样的情节并非加分项,甚至有些时候还显得多余。
最后是一个非常隐蔽的问题:这样的反战主题电影真的能使人们热爱和平、反对战争吗?
这部电影通过大量写实、直接的战争描绘,从感官上让观看者厌恶战争的存在。
血肉横飞的场面背后,一定是一张张皱起眉头的面庞。
然而,缺乏更深层次的挖掘,电影中的人物终究和战场上的士兵一样,成为了指挥家手下的棋子。
看不到小说中充满深度的描绘,失去了充满哲思而令人悲伤的自白,战争电影真的能达到其预期的效果吗?
看看漫威电影吧:哪一部电影不是在战争中开启高潮部分的演绎?
不管承不承认,那就是战争,而战争似乎深深刻在了人类的DNA里。
2坐在屏幕前的我,一定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观看了这部《西线无战事》。
尽管它的改变比起雷马克的原著并不完美,但毫无疑问一流的制作水准依旧能让人体会到战争给年轻的士兵们带来的创伤。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战壕中的那一刻——和保罗一样,法国士兵也是年轻人,湛蓝色的眼眸在污泥中依旧闪闪发光。
背后的枪声传来,他的生命结束了。
他也许和保罗一样,在法国读了书,后来上了前线;也许和保罗一样,有几个铁哥们,后来纷纷在战场失去生命。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都在统治者的言语之下,投身于这场注定悲剧的战争。
而战争的残酷之处就在于,也许你意识到了战争的真相,却无法停止杀戮。
战争的残酷一定会将士兵脑海中被植入的印记清洗干净,然后纷纷醒悟,真正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值得自己投身奋斗的东西。
然而战争已经开始,负罪、恐惧和迷茫会永远伴随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即使战争结束,这一切都不能被消除,直到他们死去。
这才是战争最恐怖的一面。
3我们身边会发生战争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任何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能认识到,那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号角还未吹响,但准备是实打实的。
去年开始的战争则告诉我们,非正义的战争不仅国际上得不到支持,国内也难征兵。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来区分正义与非正义?
在这片土地上,决定一切的是那只黑箱子中看不见的手。
精心设计的话语会被强制刻进每一个人的脑海里,然后战争便开始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到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关心对错,因为已经失去了意义。
而战场上的每一个人,便要为认同或不认同的“共同目标”,献出自己的一切。
(72/100)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看完2022版《西线无战事》,再来看1930版《西线无战事》,发现一个是平庸之作,一个是经典电影。
中间将近100年的时间,结果,我们的电影创作,技术在飞升,内容在倒退。
是现代人变得越来越无趣了吗?那么什么是平庸之作呢 ?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灵魂的作品。
在这部电影里,没有灵魂,指的是角色和观众之间没有建立起情感连接。
也就是说,电影中的人物不能引起观众的共情。
两个半小时的时长,许许多多的人死去,这些有名有姓有故事的士兵,如同无名无姓无故事的工具人一样倒下,他们的死亡,轻如鸿毛,勾不起观众的任何情绪波动。
一、 在我看来,新版《西线无战事》第一个问题是对人物角色塑造的失败。
它对所有人物角色的刻画都非常脸谱化,总的来说就是,只展现人物动作,不呈现角色心里活动。
导演都不呈现角色的情感起伏,观众如何走近人物的情感世界呢。
整部电影你看到无数的士兵跑啊,叫啊,跳啊,哭啊,东躲西藏,但是他们没有一人在镜头面前袒露心声。
以保罗为代表的这群新兵,他们被军方以及校方的人怂恿,怀着爱国主义的热情参军。
结果,来到前线一看,遍地狼藉,每天除了死亡就是饥饿,他们像老鼠一样逃命,毫无尊严可言。
面对如此大的反差,这群新兵心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们对骗他们来参军的官僚阶层是怎么想的?
他们对这场战争是怎么想的?
他们对发动战争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对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态度?
这些本来该细细刻画的点,你在影片中通通看不到,因为导演一个镜头都没给。
除了主角保罗,影片对其他人的刻画都有头无尾,动机不明。
比如那个跑过去和法国女孩搭讪的士兵弗兰茨,他对法国女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影片对此语焉不详,只知道女孩送了他一条白色丝巾。
之后这个人再也没出现过,后来从贾登的口中,得知他死掉了,也不知他怎么死的,只知道那条丝巾出现在贾登手中。
结果就是,观众对这样莫名消失的一个角色毫无感觉。
然后就是贾登,之前对他没有什么有力的刻画。
突然,他再次出现,被炸断了腿,然后自杀。
因为之前没有情感铺垫,观众对他没有任何情感基础,所以他的死尽管惨烈,观众依旧无感。
还有副将,他曾经满怀热忱的跟将军谈他战后的生活,要去接管家族的生意。
但当他得知将军的疯狂计划——停战前十五分发起进攻时,他有什么反应呢?
这里没有给出镜头。
另一个,就是将军,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在停战前的十五分发起进攻,他的动机是什么?谁都知道这样的举措对战局毫无影响,除了让士兵送死。
最后停战时,面对败局,他怎么样了?他去哪了? 我们也不得而知。
当然,最离谱的就是卡特被杀掉的那一幕。
明明战争都要结束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偷法国农户的鹅?
按理说,他们那时候已经不那么饥饿了,而且马上就会返回家乡,干吗还要冒这个险?
我觉得导演只是为了荒诞而荒诞。
面对这样荒诞滑稽的安排,他的死,也不会触动你半分。
因为在观众看来,他们纯属闲得无聊,作死。
影片对其他角色的刻画的有头无尾,对主角保罗却是大写特写。
因为,你会发现,只要保罗出现,很多时候都是大特写、慢镜头。
但这个演员整个肢体语言非常单调而僵硬,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每次面对死亡,他几乎都是一样的表情:脸上凝固的泥巴,恨不得把整张脸封印在泥浆中,目光呆滞,肢体僵硬,像丧尸一样。
反复出现的大特写、慢镜头,煽情而做作。
反观1930版《西线无战事》,一个小人物就令人印象深刻。
这个小人物本来是一名普通的邮差。
战争了,他去参军。
刚好他成为保罗他们班的训练军官。
本来,大家都认识,保罗他们觉得很亲切,就和他开玩笑。
结果,邮差对此很不高兴,他只想在他们面前树威。
于是,整个训练期间,他不停的体罚他们,让他们在泥坑中爬行。
而邮差,做梦都在享受这种发号施令的快感。
三年后,这名邮差也来到了前线,他和保罗一起上战场,刚一冲上去,就被炮弹吓得屁股尿流,躲在一个泥坑里不动。
保罗怎么说他,他都不肯出来。
然而,身边长官的一个指令,他瞬间从坑里爬出来,兴奋地去杀敌。
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小人物:喜欢发号施令,也喜欢被别人发号施令。
二、 新版《西线无战事》第二个问题是,情节设计存在严重缺陷。
首先,电影情节重复。
这部电影拍得最好的一场戏就是开头女工浆洗死去士兵衣服的那场戏。
女工们把一包包从士兵尸体上上扒下来的衣服,放在大水缸里搅拌,立马成了血水,等清洗完挂在木架上,一件件衣服湿哒哒的滴着水,就像滴着血一样。
这时候,整个阴暗的晾衣间就像一个人肉屠宰场一样,正如战争的本质一样 :血腥而肮脏。
这一幕戏情节设计的好。
从整部电影来看,这不过是昙花一现。
因为接下来电影就走向了情节重复的漩涡,不仅让观众感到视觉疲劳,整部电影也显得拖拉啰嗦。
后面类似的人肉屠宰场的镜头反复出现。
还有士兵被炸飞的残肢碎片,也是多次重复。
再一个比较明显的情节重复就是卡特的死和保罗的死。
前面讲过了,卡特是因为在停战前偷法国农户的鹅而死,具有非常明显的荒诞意味。
保罗是在停战的那一刻,被惊慌失措的法国新兵捅死,也在突出战争的荒诞。
因为卡特的死,已经非常荒诞了。
导演还要通过保罗的死再次强调,反而削弱了电影的荒诞意味。
后来,导演为了突出保罗的主角光环,还让保罗踉踉跄跄从阴暗的地下走到阳光明媚的地上,这里用了超长慢镜头,显得很做作。
令人发指的是,保罗的死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影片最后,又通过一个新兵的视角,让我们见证了保罗死后的样子。
拖拖拉拉,简直没完没了。
情节方面的另一个问题是情节严重违背历史和人性的真实。
一是“偷鹅”这个环节。
面临饥饿,德国老兵卡特为了让大家有吃的,跑到隔壁法国农户家偷了一只鹅。
当时两国正在交战,德国士兵竟然大白天还能潜入法国老百姓家里,而且,来去自如。
显然,这一点严重违背历史。
针对饥饿问题,老版《西线无战事》是如何处理的呢?
卡特偷偷藏在德国物资车的后面,然后趁看守的士兵不注意,从物资车上偷了一头乳猪,然后带回去给大家分吃了。
这样的情节设计还是比较符合历史的。
而且也反映了军队上层的腐败,士兵们连食物都没得吃,将军们还能吃上一头头乳猪。
再一个,是“丝巾”这个情节设计 。
它过于浪漫化,刻意提纯,直接从生理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违反真实的人性。
处于青春期的小伙子,荷尔蒙爆棚,最先是对女性身体产生生理欲望。
新版对此一概而过,直接就是弗兰茨拿着法国女孩送他的丝巾回来。
然后,这条丝巾就莫名其妙上升到精神层面,成为了一个美好生活的象征,死去的人自动传给活着的人。
最突兀的是,最后那个和保罗仅有一面之缘的新兵,看到保罗死后手里的丝巾,二话不说,直接套在自己头上。
他连那个丝巾的故事都不了解,就那么干脆的带上了。
而老版毫不避讳的坦露了士兵的生理欲望。
年轻的士兵们,夜晚冒着生命危险渡河,拿着食物去对面法国姑娘们的家,才换来春风一度。
特殊的时期,初次的身体交融,来的陌生而强烈,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残酷和恐惧,心灵都发生了震颤。
然后这一结合自然而然从生理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
美好而短暂,像幻梦一样,永不会再现。
那些法国姑娘们,也没有很美丽,相反她们粗俗而势力。
一开始她们对士兵的搭讪不屑一顾,当看到士兵手中的食物时,她们眼睛发光,态度发生了180°的转变。
当法国姑娘们狼吞虎咽的分吃他们带来的食物时,你就知道她们也在挨饿。
打了四年仗,两国的士兵和老百姓都在挨饿。
情节方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情节主线和副线的割裂。
影片主线是士兵在战争中的遭遇,副线是德国请求停战的谈判。
主线和副线交叉进行。
那么谈判这条副线到底想表达什么?
副线体现不出官僚阶层对士兵的生命的重视,尽管他们在口头上一遍遍强调这些,可是你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这一点。
唯一能看出的的就是他们被强势的法国元帅逼迫签下不平等条约时的屈辱。
导演有意无意的强调这种屈辱,好像在为德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辩护,好像正是因为被迫签下这些不平等条约,才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
要知道,这次战争也是他们发起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与其说,这部电影在“反战”,到不如说它在为德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辩护。
不知道导演的本意如何,但是电影呈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
三、新版《西线无战事》最后一个问题是故事主题的浅薄。
整部电影都在呈现战争对人身体的摧残,却唯独不提战争对人心灵的伤害。
正如我之前说的,导演没有介入士兵的情感世界。
相反,老版《西线无战事》更多的是体现战争对人精神的伤害。
比如人在战争中的异化。
有一场戏是这样的:一个士兵被截肢了,保罗和几个同学去看他。
其他人都在安慰这个伤员,一个叫穆勒的士兵,第一反应是询问是否能拿走对方的靴子。
后来,穆勒终于得到了这双靴子,他穿着这双靴子上战场时,每次都兴奋的笑着去打仗。
结果,几天不到,这双靴子就定格在壕沟里,因为靴子的主人被炮弹击中了。
这个场景很明显体现了战争对人的异化 :人在战争中变得极端自私, 又极端天真 ,他的很多行为常人难以理解。
靴子的再次定格,说明战争的残酷和荒诞 ,正如“每个士兵都活不过七天。
”老版《西线无战事》,保罗“返乡”这一环节,可以看出战争对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永久伤害。
好不容易休假的保罗,回到家乡,最后假期没过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返回战场了。
因为他发现家乡的生活充斥着更多谎言。
他们的父辈们整天谈论战争,每个人都像军队指挥家一样,在那“高谈阔论”,还宣称一定要“向巴黎进攻”,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战场上的惨败。
而他们学校的老师,一如既往的向年轻学生鼓吹“爱国主义”“英雄主义”,实际上是让一批批年轻人去送死。
对此,保罗无能为力,他既不能阻止父辈们的高谈阔论,也不能阻止学生们去送死。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家乡,返回战场。
最后保罗伸手去捉蝴蝶,被法国士兵击毙,很像一个自杀行为。
因为卡特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在战争中,卡特像父亲一样关爱他,亲切随和,风趣又幽默,可以说,卡特是他在战争中活下去的一个支柱。
结果,卡特死了,他觉得这个疯狂的世界更加无趣了,而战争给他带来了永久的伤害,他知道这种伤害没法和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沟通,他对未来也不抱希望。
也就是说,他在战争中迷失了。
战争最大的伤害,其实是对人精神的摧残。
它摧毁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让人对世界不再抱有希望,让人在战争中迷失,把人导向虚无,让人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反战"。
当然,从“反战”意义上来说,新版《西线无战事》也是一部失败的电影,它都引不起观众的思考,如何让观众反思战争。
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欧洲国家迅速崛起,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但科技和工业的巨大飞跃并没有给欧洲带来好运,反而使他们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之中。
1914年到1918年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深陷战争的泥潭之中。
在“一战”中,大约有一千多万人在战争中丧生,二千万人受伤,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现代的科学技术和先进武器,使得人类的互相屠戮变得便捷和简单。
例如,一战中的“凡尔登战役”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在这场战役中德法两国伤亡的人数超过了一百万,还使用了毒气弹等非人道的生化武器,无数青年成为了炮灰,满目苍荑、尸横遍野,以至于欧洲大陆的壮年男性数量锐减,多年都难以恢复。
第一次世界大战引发了人类对战争和自身命运的思考,催生了反战思潮。
本片的同名原著小说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诞生。
电影从两个视角来展示“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场极其愚蠢和丑陋的战争。
第一组是从德国的几个小镇青年学生的视角近距离观察战争的残酷和泯灭人性。
第二组从当权者的视角来揭示战争的荒唐透顶。
四个德国小镇青年还没有完成学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战场。
在学校里,德国当局疯狂的战争动员让这些热血青年血脉贲张,他们满怀着憧憬、向往着荣耀。
电影的叙事手法非常巧妙:一面是描述这些青年天真的爱国热情,一面是冷冰冰的展示战争这个大棋局的流水化作业。
他们接过的军装是刚从战场上的尸体上剥下来的,甚至还来不及洗干净血渍,也没能来得及撕掉前任的名字吊牌。
他们没有时间接受足够的训练,就被这么粗糙地被催促着奔赴死亡的战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来不及准备,就这么一瞬间从人间来到了地狱。
来到战场的第一秒钟他们的梦想和热情就灰飞烟灭,只想回家。
现代化的战场阵地是让人无法想象人间地狱,所谓的战壕就是一道泥泞的粪坑,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几乎每一秒钟都有子弹和炮弹在你身边呼啸而过,都会有人在你身边倒下,对死亡的恐惧无时不刻都在笼罩着你。
这些新兵根本就是过来送人头的,他们被吓得神经错乱,只会躲在战壕发抖,只有极好运气的人才能逃过这场劫难。
一起来当兵的“眼镜”运气不好第一天就阵亡了,保罗则逃过一劫,他负责收集死亡士兵的铭牌。
看到“眼镜”的尸体,他来不及悲伤和好好告别,就被催促着打扫其他的战场。
在战场,死亡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老兵们早已习惯和麻木了。
战争就这么冷漠、无情、残酷,是一场流水化的作业。
前方的士兵在战场牺牲,可在军方决策层中他们只是一堆冰冷的铭牌,只是一组关于死亡人数的统计数据。
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局势明朗、胜负已分,但德国的军方还在犹豫,为了所谓的荣耀,迟迟不肯在投降书上签字。
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每一天都有大量士兵在战场死亡,只是因为领导层的固执和面子。
由此可见,战争本身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而在战场上卖命的这群士兵,只是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为了国家、理想和荣耀奔赴在死亡的战场。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处在最美的青春年华,他们想吃美味的东西,他们想要女孩子。
他们原本可以好好享受这一生,却成为了可怜的炮灰。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和热情洋溢的生命就这么永久的消失了,这些事情是不该发生的。
电影用冷峻的笔触来讲述这一切,在很多镜头中一面是优美到极点的自然风光,突然间转到了毫无人性、噩梦般的战场。
战争的本质是极致的愚蠢。
人类是地球上少数同类之间自相残杀的物种。
我们从还是黑猩猩起就一直在自杀残杀,从未停止,愈演愈烈。
我们因为族群不同,语言不同,观点不同,利益不同,信仰不同,爆发一场又一场骇人听闻的丑陋战争。
工业化革命和现代科技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曙光,反而加速了我们互相屠戮的进程。
照明弹在夜空中升起,看到的不是绚烂的景象,而是我们深深的恐惧,我们把战争变得比地狱还可怕。
电影中有一个情节,保罗在战壕中手刃了一名法国士兵,回过神来,他发现了自己应有的良知,这也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良知。
这个桥段来自于欧容的电影《弗兰兹》。
战争上的敌人,我们面对面的陌生人也是我们的同类,也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战场上,你千里迢迢杀死的敌人和你素未相识,是同你一样的可怜人,他是别人家的孩子,还可能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你杀害不仅仅是一条生命,还会给很多家庭带来悲伤。
如果没有战争,这个人可能会跟你有着相似的兴趣和品味,你们或许还会成为朋友。
战争是毫无道理的,人类的分歧不需要用这么多生命来作为代价。
何况这些狂热和杀戮大多是中了某些野心家煽动的圈套,他们是可怜的棋子和炮灰。
在战争中没有谁会真正获益,没有真正的赢家,更没有所谓的英雄,只会带来生命的消逝和永远的抹不平创伤。
电影在原著小说中加了很多导演自己的发挥,在电影的后半程变得格外的忧伤。
人类似乎永远都无法结束自相残杀的局面,最近来自我们北方的战争好像也在印证这一点。
战争结束了,停战协议签署了,但悲伤和忿恨不会停止。
法国农庄的小孩那一双憎恶的眼神,他扣下扳机复仇了。
战争带来的创伤不会消弭,失去至亲至爱的痛楚将会传导下去。
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保罗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仇恨和愤怒回到他的身上,在最后的战役中他是那么的可怕。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法国军官的近身肉搏战中是那么冷酷无情,毅然决然。
在一战结束的那一刻他倒下了,年轻一代的德国小孩在战场上收集了他的铭牌,等他们长大了又将有一场血腥的复仇。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空前残酷的,也是极其愚蠢的,但人类没有吸取到任何教训。
反而仇恨和战争的耻辱传到了下一代的心中,复仇的火焰在迅猛燃烧,更加变本加厉。
“一战”过后不久,德国的民族主义高涨,爆发了更具破坏力和摧毁力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这是一场更加愚蠢也更加泯灭人性的战争,甚至犹太人遭受到了种族灭绝,是一场全球的大浩劫。
在当今的2022年,我们的北方也爆发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很多人死亡,很多家庭支离破碎,相同的悲剧依旧在重演。
西线无战事,我们希望这个世界充满了爱与和平,人类学会宽容和包容,彼此相爱,拥有大爱,世界永无战事。
毕竟,战争是人类最愚蠢和最野蛮的行为,是不可被饶恕的。
今天早些时候,第9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公布获奖名单。
《西线无战事》无疑是除了《瞬息全宇宙》以外的最大赢家。
影片包揽了最佳国际影片、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音乐、最佳摄影四项大奖。
小说《西线无战事》2022年的影视改编版本以德语面世,获得奥斯卡九项提名,似乎预示了将近百年来围绕这部小说与世界上从未歇绝的罪恶烽苗的讨论与注目更具普适性,雷马克笔下的悲悯与观照,同主人公博伊默尔的命运一起,成为不可磨灭的志念。
撰文 | 独孤岛主“1918年10月,他倒下了。
那天,整个前线是那么的安静,乃至军队报告上只写了这样一句话:西线无战事。
”“他向前倒下了,好似在地面睡着了。
把他翻躺过来时,你会发现他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他的脸上呈现着平和与宁静,好像很高兴结束终于到来了。
”在翻译家朱雯先生笔下,雷马克的《西线无战事》结尾尤显人生幽凉。
这位在小说全文中都以“我”的第一人称视角展现于读者眼前的一战德国年轻士兵保罗·博伊默尔,在这最后之最后的段落中,变成了“他”。
犹如置身事内的灵魂启航飞升,成了凝望自己的“上帝”。
读者的移情机制,也在此发生360度的转移,男主人公的死亡,同时也令整部小说中透过他的眼耳手足感知到的剧变世界,随流闭幕,化为了一片空洞的虚无。
《西线无战事》,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著,朱雯译,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6月。
这不仅是雷马克在行文到尽处之时完成的对战争本身的反思,甚至也是对人之生而为人过程中无法回避的内在宿命的审视。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小说《西线无战事》问世十年后爆发,作品中涉及的战争本体与战争所置身的大时代,几乎惊人地同现实无缝重合。
无论是在《西线无战事》小说、三个影视改编版本(最近的一个版本)或是近世以二战德国士兵为主人公的德剧《我们的父辈》中,透过士兵群像对他们被征兵入伍、开战前的迷惘、战后无可挽回的惨烈青春都有具体而微的投入与置评,这几乎成为与德国在战后对纳粹清算的力度一样彻底的无意识。
值得注意的是,《西线无战事》的前两个影视改编版本,均是以英语作为对白主语言的,2022年的改编版本以德语面世,获得奥斯卡九项提名,似乎预示了将近百年来围绕这部小说与世界上从未歇绝的罪恶烽苗的讨论与注目更具普适性,雷马克笔下的悲悯与观照,同主人公博伊默尔的命运一起,成为不可磨灭的志念。
回到小说的开头,场景正是博伊默尔和他的战友们待在“火线后面九公里的地方”,与一个“脑瓜像番茄一样的炊事员”周旋,原定的一百五十人伙食量,因为一半人数的牺牲而变成了双倍。
《西线无战事》诞生于全球文化推向现代主义步进的时代,亲历一战残酷炼狱的雷马克,以“数量惊人的英国重炮向我们袭击,对准我们的阵地不停猛轰,因此我们的损失十分惨重,只有八十几个人活着回来”这样简约的纯粹陈述,带出德军这支部队的状况,而以整整一页的篇幅,以近乎电影片头字幕式的白描,逐一介绍主人公和他的战友:“头脑最清楚的思想家”克罗普、“在炮火密集轰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无力定理”的缪勒、“坚强、机灵、狡猾”“嗅得出糟糕的天气、可口的食物和舒适的工作”的卡钦斯基。
小说抛弃了古典主义小说中连篇累牍的物理/地理背景与人物视觉书写,反而在以电影为代表的视觉新触媒狂飙的背景下,为读者建立了一幅轻松愉快的想象画面。
这样从容的书写,彰显出的并非作者曲意卖弄技巧。
随小说进展,读者很快将看到,小说笔锋完全不是单纯描写人的状态,而是将人放置在战场上无数的张弛时刻,令观众感受角色的切身呼吸。
因此,《西线无战事》中,重要的并非后世由流水化创作经验总结出来的“人物弧光”,文法形式趋向简约的直接出发点似乎也不是显示作者脑海中的新潮,相反,小说通篇都是冷静的,有时候甚至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在炮弹横飞的战壕中,作者的目光注目的是“有两只蝴蝶在我们的战壕前面蹁跹戏耍了一上午”,甚至看到“那是两只柠檬黄的蝴蝶,黄色的翅膀上有些红色的斑点”。
小说甚至极其仔细地描写博伊默尔和卡钦斯基在夜晚偷鹅烤鹅的全过程。
生理与生活赋予这些年方十九、已经对人间逐渐麻木的年轻人以物质与社会双重性质的内在重塑力,将本来可能是学生、工人、农民或各行各业的他们变成了最终连质疑自身都感到乏力的杀人机器,这是小说书写战场而始终保持“去类型化”的肃穆立场的必然选择。
电影《西线无战事》(2022)剧照。
显然对作者雷马克来说,战争生涯结束后的文化工作经历,决定了他在《西线无战事》选择的宏观视角,即是既跳出单纯的残酷性控诉,又着眼特定时代的特定荒谬,其间言说的,其实是荒谬性自身穿破时光的亘古不变,正是这一点,造就了小说的典范地位。
雷马克在书中不断通过战场不同部位的视觉景观描摹,力图以“恭请”姿态,带引观众体会书中角色眼目心灵所及、本来值得眷恋的大千世界,燃烧的时代余烬不仅落在荒芜的战壕里,更细置于每一道装着带刺铁丝网的栅栏后面,每一个步履艰难前进的晨曦,每一口后方母亲准备的果酱以及每一个由清晰而逐渐变得模糊的青春梦里。
因此,小说的表层叙事平静,内在质感不断跨越感官限制,实际上流露出雷马克以极大忍耐力不断将自己的曾经沧海如绞肉糜一般揉碎的努力。
于2022年爱德华·贝尔格导演的电影版本中,开场的一组空镜,展现远处闪动着火光的辽远山野、层叠密布的丛林、隆隆声里断续入眠的动物,最后才是尸横遍野的前线。
这不啻是对雷马克原作最直接的礼敬。
影片从自然的眼目开始,以冷色调的纪实化视觉语言结构描绘出其后所有战场上的情节,虽然在今人眼中,重复多少遍结局都不外乎是牺牲,但笔墨最终如何着落到“西线无战事”这样的荒谬残酷物语,依然是不同的改编者在不同的作者基调中需要具象落实的问题。
贝尔格的电影在小说最后的书写场景后,令文本回归到“无言的山丘”自然空镜,仿佛也是对雷马克“一花一世界”笔触的直接回应。
百年前的雷马克选择让角色沉默,他亲历的世界已经不值得角色留恋。
这个世界却一直记得雷马克和他塑造出来的众生,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外在于作者、读者甚至小说角色眼目的花花宇宙,永远在某种程度上需要被文本观照,一而再,再而三,如同战场上少年们的非梦之梦一样。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撰文:独孤岛主;编辑:张婷 李永博;校对:卢茜。
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TIFF2022 那三声鼓点从开头到结尾每一下都打在我心上。其他看的tiff电影放完后大家都是一致鼓掌,刚才凌晨结束放映时厅里一致的保持沉默。顺便quote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记很深的一句:"I think it is more of a kind of fever. No one in particular wants it, and then all at once there it is. We didn't want the war, the others say the same thing--and yet half the world is in it all the same.” 开始之前主持人说德国刚刚决定了送这部去评奥斯卡最佳外语,那祝好运。
战争残酷,2022年的现在好像也没有好到哪去
终于去电影院看了这部,可惜改得基本和雷马克的原著无关了,也抹消了属于西线无战事的那些微小又伟大的诘问。可谈的是深夜末场坐满了一半,有很多年逾七旬的老人结伴前来。邻座的老头聊天时说这也许不够好,但我们必须反复回忆欺骗青年的代价。
套着反战片外皮的过家家连续剧,意义浅薄,是又长又臭。此外配音是在灾难级的,你他娘的是不是从十字军东征的提示音直接扒过来的?最后,战争叙事长片,你他妈就不会拍。
“你们是钢铁般的德意志青年,德国的未来掌握在最伟大的一代人手中。去战斗吧,为了德皇,上帝和祖国!”振奋人心的口号让无数年轻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保罗就是其中之一。他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当亲手杀死一个法国士兵时,看着满嘴喷血奄奄一息的敌人,他吓坏了,大声叫着对不起并试图挽救对方,发现对方只是个排字员有妻子和女儿,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这段情节让人窒息,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在战场上就是一部杀人机器,最后进攻的时刻他们依然麻木地冲向阵地。战争毁掉了整整一代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近1700万人丧生,永远不要歌颂战争,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
真的 文化上无法共情 电影也不觉得好看 太墨迹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典型
不好,电影越拍越多,大家对战争片的观影量也在持续增加,战争的痛苦与悲怆早有太多人描写过了,而这样的直线性叙事,人物群像的松散简直看得人发困。
即使保罗这次活下来,还得经历二战…“战争像一场流行病,没有人想要得病,但在一瞬间,所有人被感染了。”
我不想去战场上杀人。也不想在战场上被人杀。让躲在战场后面的政客们去吧,让鼓吹战争的人去吧,让好战分子去吧,不要连累那些无辜的人。
这版西线无战事和老版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没有了开场的激情澎湃,没有了战场的上成长的弧光,没有了回乡时的内心纠结,最后保罗死于无味的拼杀中,当然没有了那只小蝴蝶,也就没有了人物,没有了灵魂。战争的残酷只停留在视觉上,没有了战争内核。视角不再是保罗,而是导演视角,于是只只剩下单薄与浮夸。极度失望…
三星半。因为看了老版开头,所以新版显得有点模式化,当然,新版并非老版的翻拍。印象深刻的几场戏:1.暴力刺死法国士兵后善性醒悟(心理转变共情拉满)2.同伴用叉子戳喉咙(PTSD,尊严,生命)3.一声令下野兽般重返战场(兽性的鼓动)。战争摧残人性,人只不过是双扛着枪的靴子而已。为什么要用新鲜的热血来为某些人的自大埋单。
改编太多槽多无口,而且在我看来全是画蛇添足,去菁存芜。结尾更是究极离谱,以书里男主死亡前的疲倦劳累,死亡时的平静幸福,对战争的理解,对父辈和上级的失望,很难相信停战前一刻钟他还会因为将军的一句命令,作为战争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去主动杀人,就算必须上战场,还不能慢慢悠悠拖过这15分钟?这种情节根本没必要设计出来。很遗憾未来四十年都不会有一部《西线无战事》的翻拍了。
我靠这节奏也太慢了
想法挺多,能力太少。不够深入,空有其表。场面挺大,格局太小。鸡毛蒜皮,看着无聊。纵观世界,老版更好。
魔改差评,不如原版
我没看过老版本,也觉得新版本不好看。思想浮于表面,剧情节奏拖沓,情节不知所谓。
人命如草芥,每个时代都是一样
电影是好电影,评论区一众的要国人需要反思给我整不会了,看看新闻看看历史,近来百年到底是哪国在不断的挑起战争啊
跟1930版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尼玛翻拍居然还有去精华添糟粕的,原版的文戏删了一堆,中间休假回乡探亲本来是点睛之笔,结果整段删掉,喜欢拍战争大场面不能独立写个剧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