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的新作《无熊之境》夺得第79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
作为伊朗电影届代表人物,帕纳西已经成为一段传奇,自从《白气球》(1995)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后,频繁入围三大电影奖并斩获颇丰,其中《生命的圆圈》(2000)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出租车》(2015)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
帕纳西的作品直面社会现实,关切妇女权益,逐渐成为伊朗争议人物。
2010年,帕纳西因“危害国家安全”“损害国家形象”等理由被判处六年监禁,二十年禁拍电影,不得接受采访,不得出境。
2022年,他再次被捕,2023年经过绝食抗议后被释放。
在禁令下达后的十三年,帕纳西从未停止过创作,一共制作了5部长片作品,用各种秘密的方式拍摄并送到电影节。
遭遇困境并不一定能产出优质的文艺作品,但帕纳西很快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处境。
结合帕纳西本人的经历,看《无熊之境》会更能体会个中滋味。
本片延续近几年帕纳西常用的“伪纪录片”风格,且再次自编自导自演,在片中扮演“自己”。
电影分为两条故事线。
一条是导演拍电影的故事。
一对夫妻在国内长期遭受打击和迫害,准备出逃。
他们同意导演派人全程跟拍,记录他们逃离的过程。
他们准备购买假护照,但因为价格昂贵只够买一本,丈夫便联合摄制组骗妻子,想让她先离开,但被妻子识破。
妻子坚持两个人一起走,并且不能接受买来的护照是游客丢失的护照,他们在国内坚持抗争就是为了公义,不能为了自己伤害别人。
丈夫的欺骗让她愤怒,他们“背叛了自己”。
另一条更主要的故事线是导演在村里的遭遇,为了更靠近片场,他租住在边境附近的一个小村落,这里偏僻到手机信号都很差,文化更为保守,村里延续着很多不成文的传统。
比如“洗脚”礼,类似一种订亲仪式,将男孩女孩带到河边,女孩坐在左边,男孩坐在右边,女人给女孩洗脚,男人给男孩洗脚,两人的未来就会像他们的脚一样光洁。
某天晚上,导演的车被女孩戈莎拦住,问她有没有拍到她和男孩索杜斯的照片。
女孩神色慌张的离开,导演不明所以。
很快几名村民来到家中问询。
根据村中另一个传统,女孩出生时会以未来丈夫的名义剪断脐带。
戈莎脐带以雅谷名义剪断,两人现在应该结婚。
但另一个男孩索杜斯爱上戈莎,并且不愿放弃,村民去质问,索杜斯和他的父亲都不承认。
村民认为导演在村中游荡时曾用相机拍到过戈莎与索杜斯在一起时的照片,他们需要照片做证明。
索杜斯也偷偷来找导演,他曾在德黑兰上大学,因为参与游行被开除,回村后与戈莎相恋,他们反对离谱的所谓脐带婚约,他们准备私奔,只要给他们一周的时间,恳请导演一周内不交出照片。
导演一直否认照片的存在,村民需要他当众宣誓,根据村中的传统,只要他在宣誓室对经文发誓,就可以免除怀疑。
在去宣誓室的路上,他被人拦住,说这条路上有熊,喝完茶一起走。
喝茶的时候,村民告诉他,即使拍了照片也没关系,村里有很多纠纷,只需宣誓就可以解决,即使发假誓都可以,做这个只是为了不伤和气。
这个村民大概是被派来做安抚工作,他们上路的时候,村民承认路上根本没有熊,熊是编造出来吓别人的:“我们的恐惧让对手变得强大。
”宣誓失败了,雅谷不满意所有人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当众叱责所有人的自私和伪善,他要自己保护自己应得的一切。
不久,雅谷和索杜斯拳脚相向,引起一片喧嚣。
电影开始不久,导演给小孩子们拍照的时候曾经转过镜头拍向远处,暗示了拍到年轻情侣的可能性,但导演照片是否真的存在逐渐显得不再重要。
这个村子,这里的村民,这个荒诞又残忍的现实,已经让导演迷茫,他看不懂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结合帕纳西的现实处境,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电影里的“导演”要躲在边境山村通过远程遥控拍电影。
剧组的同事曾找人帮导演偷渡,他们趁夜色来到边境,对面不远处就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但面对“自由”的诱惑,导演退缩了。
自由也许意味着危险。
导演问国境线在哪里,同事说就在脚下,导演吓到后跳一步。
一条界线背后是一整套权力机器和围绕它的制度体系,它不需要做什么,甚至不需要被看到,就能带来威慑。
但你一旦敢于触碰,它可能马上露出狰狞的面目。
那对年轻的情侣最后就倒在边界线的枪声中。
“踏上这条界线这么容易,为什么离开会这么难?
”偷渡的妻子发现被蒙蔽后,叱责导演,你想记录真实,但现在都是假象,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以为有人可以离开,迎接光明的未来。
不久,妻子投海自杀。
警察和革命卫队早已开始关注村中的陌生人,也发现了导演曾去过边境,开始不断搜集材料,并对村长和房东施压。
空气越来越紧张,导演准备离开。
出村的路上,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年轻情侣。
导演往前开了一段,突然刹车。
电影结束。
影像可以介入现实吗?
电影的态度是悲观的。
纪录片没有挽救那位妻子的生命,甚至成为她对现实失望的又一例证。
照片无论是否存在,都改变不了那对情侣的悲剧。
影像面对复杂的生活,只能旁观,难有改变现实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影像让悲剧更真实,仿佛触手可及。
是什么制造了恐惧?
“虚假的熊”的段落似乎在说,恐惧的源头可能是虚构的,只要打破谎言,揭露真相,恐惧就荡然无存了,甚至变得可笑。
但看不见的国境线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随时会变得“可见”。
“熊”之所以看不见也许是因为猎物还没有到眼前。
一些评论说到村民代表着底层的愚昧,他们愚昧吗?
犯罪可以被默许,熊的谎言可以随口编造,宣誓的古兰经可以替代为摄像机,宣誓也只是权宜之计可以假宣誓。
在这里,一切都可以讨价还价,信仰和传统都只是工具,并对自己的精明沾沾自喜。
表面平和的小村子里隐藏着教条、走私、暴力和顽固守旧,所有人都知道“恶”的存在,甚至是“恶”的一部分。
面对现实,面对利益,世界早已“礼崩乐坏”,信仰和传统成为集体的遮羞布,沦为私人的护身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导演”一直在观察,来不及思考这一切,电影结束在他情绪似乎要爆发之时。
他不合适在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人即地狱。
自由还是艺术?
对于伊朗电影老炮贾法·帕纳希而言,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
作为大导阿巴斯的副导演出道的他一直是一门火炮,从不在妇女歧视、言论压制、保守传统的议题上闭嘴,历经软禁与监禁,被限制拍摄、接受采访和离境,所以,不断突围,坚持拍摄就成了他和团队的创作标志。
在这部新片中,他扮演一个虚构的自己,租住在伊土边境的村子里,遥控剧组拍摄一对伊朗夫妇希望从土耳其逃往巴黎的电影。
村子很小,wifi很糟,但阳光炽烈、村民淳朴,然而帕纳希的快乐采风意外地引发了一场不断升级和失控的危机,这场起初还有点俏皮的乡村闹剧一步步走向黑暗的转折。
这一次帕纳希把自己放在故事的深渊之中:一方面,他成为受传统习俗压迫的贱民,受到大众私刑,这微缩复制了他所遭受的国家迫害;另一方面,乡村是一个特权的隐蔽所,导演通过视频通话来行使权力,而他的任何决定都可能以艺术的名义背叛现实。
在这张阳光灿烂但阴风呼啸的乡村风情画中,没有图像是无辜的。
尽管世人又一次感叹这位叛逆导演在黑暗中坚持创作是个奇迹,但这部新作是帕纳希作品中最残酷的,可以依稀感到审查似乎在压倒他的坚持,并开始在其中留下非常深的创伤(050)。
可能是因为研二选修了一门多文化建筑的课,接触到伊朗的建筑和文化,所以一直对伊朗非常感兴趣。
看过一次别离和我在伊朗长大,被种草了很久随风而逝却一直没机会看,阴差阳错在上影节看了这部无熊之境。
导演被政府禁止拍摄+禁止出境,或许只有带有某种“政治正确”的表达才能在世界被看到,但依旧是部不错的电影。
有两个点非常触动我。
一是誓言厅里村长的开场白:今天在座的是村中长者 青年,对面是孩子们,他们是未来的希望,来学习传统仪式,未来将由他们守护。
影片中村民数次说过,传统对他们非常重要。
在稳定不变的环境里,传统由世世代代言传身教,这种维系稳定又强大。
这些曾身处高位、西化的精英们在这种有庞大群众基础且坚固的力量面前显得不解且无力。
有趣的是,他没有按传统对着古兰经发誓,而是要求用自己的方式:用摄影机录下来,给每个人一份拷贝,从而达到誓言的真实性和不可推翻性。
并且还安排了当事人对誓言与处理结果不满,公然反抗传统权威的情节。
他作为从大城市来到边境山村的入侵者,动摇了传统的力量。
但终究入侵者被驱逐,反叛者在穿越边境时被枪杀。
第二个是Why should I leave?
借由Zara之口说出,实则是导演自己的呐喊。
为什么不能在我出生、父母朋友亲人都在的地方得到合理的权力和自由的发展,而不得不选择出走呢?
导演来到边境,眺望远方灯火,得知自己已经踩在边境线上,又马上退回去的那几步让我好难过。
故土滋养着自己的精神和灵魂,而离开就意味着永远成为一个异乡人。
故土难离,纵使自由却孤独若浮萍。
最好玩的是点题的那段对话。
被村民吓唬说前面有熊出没,进来喝杯茶稍后结伴一起走。
在茶馆被好言相劝,“在我们这里,你只要发个誓,所有的矛盾都会平息。
”又悄悄附耳道:就算发的誓是谎言也没关系!
在传统的高压下,是形式主义的一场表演罢了。
既被传统驯服,又玩弄传统于股掌之上!
Our fear empowers others,No bears! 熊不会出没,而恐惧会。
ps 以安全带提示音为结尾真的绝了啊,伴随着片尾字幕出现,让人不安的滴声仍在继续。
#CineLumiere#NewReleases 整部电影采用戏中戏设定,结合戏中的“真实纪录片”形式和导演自演的伪纪录片形式把影片的现实与电影边界模糊的非常好。
两条故事线在诉说同一个故事,不是关于爱情,而更像是关于何去何从,导演在片中也借Zara之口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why should i leave”。
片中熊的意指还是非常明显的,传统,宗教,恐惧,都可以作为熊,而熊则是强权者对弱者的剥削的“手段”。
替人坐牢,尊重传统却“一无所获”的村民,最后只能诉诸暴力。
被以有熊之名邀请喝茶的导演,最后却被告知无熊。
影片最后两个故事线的结尾也是带有很强的悲剧色彩,带有很强的宿命论感(导演现在的处境……)。
非常喜欢最后一幕的处理,特写镜头留在导演的脸上,一切都停在了手刹拉起,而提醒没有插安全带的提示音一直延续到戏外。
整部电影镜头上,不论戏里戏外,多采用固定镜头,摇镜头和手持,固定镜头利于传统叙事,摇镜头可以增加被凝视感,而手持的真实感也是蛮强的。
如果不是帕纳西“扮演”的导演,跑到伊朗的边境小村,远程操控工作人员在境外的土耳其小镇拍摄电影,又怎么会发生两起死亡事故呢?
不仅拍摄电影里的女演员跳海自杀,连他呆的村庄那对“亡命鸳鸯”也在偷渡时被枪打死。
这一切可都是帕纳西为了自己的艺术理想,执意拍摄政治向电影酿成的灾祸。
虽然都是虚构,《无熊之境》好似也在反思导演这一角色可能有的伦理困境。
本身,帕纳西构想这部电影,设计电影中的电影,就是为了表现伊朗严苛的政治环境:为什么人甘冒生命危险偷渡边境,因为自由价更高。
同时,他还在电影中置入了自己的现实处境:由于此前偷拍电影并在国外参展,帕纳西被限制出境,也不能在国内拍电影,因此想出一条权宜之计——跑到国内的边境小村,通过网络远程监督彼国的拍摄进程——既没出境,也拍成了电影。
帕纳西作为导演,当然有着他自己的创作私心,这种私心就是要反映伊朗的社会现实,完成自己的政治表达。
但这个意图无法靠他一人完成,还得建立在演员的表演上(一种牺牲行为)。
跳海的女人之所以自杀,是因为无法忍受电影中途做出的修改——引入走私犯的角色,让男人和她一起逃亡,男人拿到的却是假护照——这意味着男人走不了,电影呈现了虚假的内容,与她原初接受的拍摄协定不合。
在此,作为虚构角色之一的导演帕纳西要负全责,因为是他将虚构引入了真实(当然电影中的电影本身就是虚构),从而让演员无法分辨虚实。
同样,边境村落的情侣被悲催打死,帕纳西也有责任。
他拍下两人的合影,被女孩原定的未婚夫获悉——一种奇怪的习俗,剪下女孩脐带的男人就将成为她的丈夫——事实上,两人并没有感情。
这张照片如果公开,不仅会对未婚夫的名声造成损害,同时影响整个村子的声誉。
男人、村长以及村里年长的男性都给帕纳西发来了“通牒”——必须交出照片,并且删除。
帕纳西到底有没有拍到这张合影呢?
应该是有的,但他对此作了否认,既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成全真心相爱的情侣。
但他没想到的是,事情越闹越大,情侣最后双双殒命,他自己也不清楚能否从中脱身。
电影很好地探讨了影像具有的欺骗性。
首先,让真人在一部虚构的电影中扮演自身,营造出纪录片式的真实幻觉:这是作为导演的帕纳西到真实的边境小村,指导在另一个国家的工作人员拍摄电影,电影里的演员都是现实生活中的素人,并且扮演自己。
其次,在电影虚构的框架内再置入虚构的拍摄,所谓电影中的电影:一对情侣在土耳其边境小镇偷渡的故事。
虚构的再虚构,事实上让第一层虚构变得真实,帕纳西不再是扮演叫帕纳西的导演,而就是他自己,他确实在指导境外拍摄,而整部电影是对他此次拍摄过程的记录。
再次,是现实走入了虚构,真实的走私犯出现在拍摄的电影中,变成角色,引出男女演员间的情感矛盾。
当女演员在拍摄中途突然对着摄影机向导演喊话,第二层虚构打破了——类似此前《谁能带我回家》里小女孩的突然“罢演”,戳破电影的虚假之幕——让观众恍然间醒悟其实没有演员,他们都是生活中真实的人,从而制造出《闭幕》中“现实是虚构之虚构的再虚构”的概念。
帕纳西对着相机发誓:他没有拍下照片,相机在此成为现实的见证。
而村民之所以畏惧照片,也是因为照片是对现实世界的如实呈现,具有呈堂证供的效用。
不按《可兰经》,而是对着相机发誓,说明了现代技术对传统习俗的冲击。
如果说按《可兰经》发誓是作为观念的宗教至上,那么面对相机起誓是否称得上科学理性主义在现代社会的全面胜利?
可惜的是,村民都被骗了。
对擅长通过“造假”来惑人眼球的帕纳西来说,相机记录的永远不会是真实,因此他可以对着摄影机撒谎。
如果对着《可兰经》撒谎,他就必须承受良心的谴责,很可能是做不到的。
摄影机救了他,也助他迷惑了村民,就像他用摄影机迷惑观众那样。
这真的是一则关于影像真实性的寓言:眼见不为实,相机不可信,那什么是真实的?
看完还是很难说出“熊”大概指什么,也不能保证完全意会了导演要表达什么。
最表层上来看,两个故事同时进行着,一段是导演在边陲小村庄远程指导着剧组拍戏,另一段则是戏中戏的形式呈现剧组拍戏的画面。
所谓的打破了第四面墙就是戏中戏片段观众充当了导演的角色。
小村庄的居民看似欢迎导演的暂居,实则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跑外来的人。
而导演的相机拍下的真的是真相吗?
或者相机拍下了什么都不重要,村民只想要把外来人都赶出去。
但这些行为会把不仅是外来人,同时读过书的青年人一起赶走。
他们想要的,是他们希望从别人口中说出一些符合传统的话,因为只要面对着古兰经,所说的话变成了“真理”。
就像村长亲口所说的一样,“夜深了村子的另一边有熊出没,很危险。
这都是我们编的,我们需要运用权力去制造一些恐惧,让他们信服。
”村民一方面说着读过书为什么还不懂得尊重传统,希望读过书的人能够继续维持、加强所谓传统的统治,但这是不可能的。
青年人最终是打破了传统,越境,被枪杀,死在了传统地方。
导演也离开了村庄。
另一方面戏中戏,打破第四面墙是很爽啦,但是我始终是没看懂。。
就先不评价了缺点也很明显,大部分平摇的镜头加上日常又冗长的对话看得让人真的很犯困啊。
或许是因为地域宗教的敏感性,伊朗地区的作品很少会听过。
借一些短评“他举起相机就需要无比的勇气。
” 看完我反倒是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国外一些电影节特别偏爱中国导演拍的有关底层人民的片子……可能理解方向不对。
但我想说,就伊朗这创作环境都能拍出这样的电影,也不能说什么“中国电影已死”的话。
毕竟就这部片子,你拿给伊朗人民看那就是一部禁片,只是放映地点需要变化一下罢了。
电影给人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到底是我们看到的,还是导演让我们看到的?
是我们自己想看到的,还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如果你觉得有人给你洗脑,对立的另一方有没有也在给你洗脑?
我们都是在被暗示中长大,我们认同的暗示,被认为是好的、关心的、有爱的,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是对的。
我们不认同的暗示,被认为是坏的、恶意的、有害的,无论做什么我们看着都是错的。
这里面有传统和当代的冲突,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
能简单以好坏来分吗?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边缘的夹缝里生存。
不同的人,会投射出不同的熊。
在村民看来,导演是个偷窥者、侵入者,在导演看来,他觉得自己是个拯救者,甚至可能是神。
就像在中国,当年改革开放,什么都是西方的好,传统的坏,如今回头看,西方的好未必好,传统也不见得坏。
传统和改革不是对立的。
电影的结尾,导演刹车了,但并没有告诉我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停顿在说什么,也会引起人们投射出不同的结果和愿望。
我也有一个投射,在这传统和当代的边缘,要三思而行。
你认为的对和好,带来的也可能是伤害,就像网络上各种意识形态的暴力一样。
心理咨询中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一个原生家庭存在困难的人来求助,咨询师怎么办?
站在原生家庭对面支持来访者反抗?
还是站在原生家庭的立场劝说来访者?
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强化来访者内心的冲突,并不能帮助到来访者。
如果站在原生家庭的立场,来访者就更加孤独无助,更加受伤。
这有点像那个跳海的女演员,真正伤害她的,是感到爱人背叛。
独自离开、陌生的国度对她来说并不意味着自由。
如果站在原生家庭的对立面,来访者可能一时兴奋,但是并没有足够支撑他离开原生家庭的心理结构。
这时候,你让他把过去的(传统)的心理结构拆掉,他并没有办法在现实中生存下来,结果可能二次创伤。
这就像那一对私奔的年轻人,被现实杀死。
今年早些时候,贾法尔·帕纳西被判6年监禁,他制作了一部电影,让人觉得这部电影预示了当前女性的抗议活动。
看看伊朗传奇导演贾法尔·帕纳西(Jafar Panahi)在他的新电影《无熊之境》(No Bears)开场时使用的精湛技巧吧。
在一个不知名的土耳其小镇,街头小贩纵横交错;最后我们选定了一位女服务员;毫无疑问,她成了我们关注的焦点。
一出扣人心弦的戏剧在几秒钟内上演。
然后咒语就被打破了。
一名助理在演员面前徘徊。
他对着镜头说:“怎么样?”这个问题交给了帕纳西本人,他也是这部电影中的电影的导演,他坐在另一个国家的笔记本电脑前。
这些都伴随着现实的味道。
帕纳西被伊朗政府禁止拍摄电影,《无熊之境》是他自2010年这一禁令以来非法拍摄的第五部电影。
和其他作品一样,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反抗行为,是一位仍在工作的异见艺术家的元虚构肖像。
它也有自己的味道:一个复杂的内疚和怀疑的蛋糕,即使是一个伟大的导演的伟大镜头也是一个可疑的设计。
《无熊之境》的帕纳西的总部离他在土耳其的住所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他流亡在伊朗边境的一个村庄里。
但这里的气氛很轻松。
滔滔不绝的房东很乐意招待他;一位慷慨的邻居正在准备他的午餐。
当邻居的孩子们摆姿势拍照时,这一幕甚至可能被认为是某种田园诗。
准备好情绪会凝固,摄像机也会受到牵连。
很快,谣言开始传播,帕纳西还拍摄了一对年轻夫妇,他们的关系违反了当地的习俗。
当地人不再友好了。
由于这个村庄是厌恶女性的传统的巢穴,《无熊之境》感觉预示了最近席卷伊朗城市的女性抗议活动。
这也是帕纳西自身处境恶化的一个预兆:就在影片完成几周后,他于7月被判处6年监禁。
自2010年以来,这位导演的电影必然要求他成为自己的明星,永远苦笑而平静。
然而,在这里,即使是帕纳西——至少在电影中是这样——也变得焦躁不安,因为他离边境太近,村民们越来越敌视他。
但这位被追捕的大师只是故事的一半。
帕纳西在土耳其代理制作的电影《无熊之境》也回归了,这是另一个关于两个希望穿越边境的恋人的故事。
世界可能倾向于关注这位导演不朽的职业生涯,并简单地赞美这位伟大的电影之神。
帕纳西本人则提供了一个更黑暗的线索——似乎在控诉在暴政中讲故事的行为。
这是这部勇敢而精彩的电影中众多令人不安的观点之一,它提醒我们要珍视真相高于一切。
贾法·帕纳西《出租车》里面,他搭载的第二个乘客,一个租碟片的电影专业学生,询问帕纳西如何找到合适的主题,他回答说:“那些电影都拍好了,那些小说也都写好了,你要从别处开始,灵感不会自己抛出来。
”这仿若在指涉帕纳西自己的创作——在其他电影都拍好的情况下,从元电影加伪纪录片开始。
帕纳西早期的《白气球》俨然是《小鞋子》的同类型作品(他为阿巴斯担任过几年的助理导演),而到了第二部电影《谁能带我回家》,就使用了自己的伪纪录片形式,后面《生命的圆圈》与《越位》均关注伊朗女性处境议题,以致在后来的采访中,他被记者提到,“你的电影可能会给人一种在伊朗只有女性被压迫的误导的印象”他回答道“我们想要展现女性被圈起来的困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谈论男性的原因。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在处理有关男性的问题。
”此后他的创作总是面临着当局的禁止与骚扰,并且成片必须用难以设想的方式运去参加电影节,比如帕纳西请朋友在家中用数码摄录机和iPhone偷偷拍下纪录自己囚禁生活的《这不是一部电影》被藏在蛋糕中偷渡到了戛纳。
这样令人发指的创作环境(创作空间的极大限制)无疑会限制导演的镜头语言表达,但帕纳西却成功找到了一种与之相抗衡的方式。
从《出租车》开始他就加入了元电影的要素,在此它仍然只是一种形式。
而《无熊之境》中,元电影的要素却深度参与了电影本身的表达。
或者说,在《出租车》那里,元电影只是作为一种导演表达的工具,而《无熊之境》之中,后设的要素已经深度参与了电影本身的表达,或曰后设的运用在这里已然是帕纳西的高度自觉,它通过这样一个命题显现——在字面意义上的电影已死的情况之下,后设电影兼具反思与反讽功能的承担,从而实现对先验的唤询。
在《电影中的电影》一书中,作者杨弋枢这样给元电影下定义——元电影是指关于电影的电影,包括所有以电影为内容、在电影中关涉电影的电影,在文中直接引用、借鉴、指涉另外的电影文本或者反射电影自身制作过程的电影都在元电影之列。
元电影将电影自身作为对象,标示了一个内指性的、本体意识的、自我认识与自我反射的电影世界,包含着对电影艺术自身形式和构成规则的审视。
《无熊之境》中,国境外的土耳其的情侣演员与国境内的伊朗的导演共享者来自影像的威胁,但一种是未开化般的村民的他者强加,另一种却是从影像中看到了可怕而不能接受的现实的压迫。
二者对于影像的态度决定了截然相反的命运。
以摄影机替代古兰经(这两者共享着一种虚伪)的起誓的导演获得了村民与其说是宽恕不如说是饶过的放行,最终仍然目睹那对情侣的死亡。
这或许也意味着现实的情节并不依赖于影像,他们所极力想消除的终归无法避免,我们所极力想证白的最终却让现实给你一个耳光。
这是后设电影中的“自我认识与自我反射”的要素,达到了一种反讽的效果。
固执地相信影像之真,而要为角色也是为自己的命运做决断而质问导演的演员却走向真实意义上的边境之海,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信以为真实的角色取得对背叛的救赎,这是逃离失败的意义;也是为了还原影片中女主角成功实现逃离的情节,这是逃离成功的意义。
这不禁使人想到马丁·斯科塞斯《出租车司机》对后来里根总统的行刺者的启发。
后设电影对于影像的反思的本体意义便在于此——影像反映不了真实,但对真实却有着指导的作用。
用《红楼梦》的话来说便是假作真来真亦假。
反讽与反思便是对影像当不当真的态度所限定的两种结果。
而一般的后设电影只有那反思的一面,或者不如说是沉思,比如深谙后现代哲学理论的陈翠梅拍出的《野蛮人入侵》。
《无熊之境》所展现的反讽的艺术却只能在电影已死的情境下产生。
阿巴斯在《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中提到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每个在伊朗工作的导演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式表达自我,尽管他们不得不在审查制度的阴影下工作。
你甚至可以说,创造力的发展与不良环境成正比,艺术家的定义之一便是能够将限制转化为创造力的人。
如同哈菲兹所写:‘只有将我们囚禁的东西,才能让我们自由。
’”帕纳西无疑是将限制转化为创造力并能不断实现超越的佼佼者,如果说《出租车》仍被视为一种对先前电影的直白的同语反复,《无熊之境》无疑完成了一种超越。
如果说审查制度导致的是被禁锢的头脑、锁死了表达的内容。
那么后设电影的形式就是拓展了表达的维度,并召唤一种电影的先验真理。
也就是说后设电影的形式意义最终仍然想达到一种反形式,返璞归真。
《无熊之境》中作者的介入与表达太过于强烈,颇有一种“救亡压倒启蒙”的感觉。
然而这种独特的形式仍然是值得欣赏的,它来自于帕纳西对电影长久的固执的探索。
在早期的采访中帕纳西亦曾坦言“观众并不在我的思想中有什么份量,我不把观众看成是我必须要去根据他们想要什么和他们想要电影如何而迎合品味的人。
或许美国电影是建立在拍出高票房电影的想法之上的,但那有他们自己的问题。
而我只有一个我充分信任的观众,那就是告诉我怎样是对怎样是错的我自己的意识……我觉得是我的观众会自己来找到我的,而不是我去寻找观众。
如果所有事情都由我脑海中的观众来创造,那么将没有艺术作品是由任何的真诚创作出来。
许多伟大的电影都是作为私人的反映而创作,但都在之后。
或者在制作出的同一时间得到认可和欣赏,那是因为电影创作者首先想要表达出免于任何观众或其他东西的干扰的思想。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帕纳西的创作依然是自由的。
第一场戏后接着的那个镜头,便是从片场拉到被放逐的导演,从城市拉到乡村的空间,预兆着本片将要讨论的摄影机与传统势力的主题。
先是遥控片场,再是遥控村民,帕纳西在戏中戏的结构中又完成了一次控上控。
面对着不说谎的摄影机,演员们被直视的角度与仿佛从天上传来的不在场的导演声音,形成了某种似乎在与上帝对话的感觉。
而在坦白室那场戏中,古兰经与摄影机的互相置换,更是表示了摄影机有着某种宗教般的权力。
就像夫妇演员最后对摄影机的质疑那般,现代文明面对乡村的那些传统权力结构也总会不适。
而在本地保守势力眼中,引入外来资源进行发展,和保持自己的价值观之间也总会产生矛盾。
仿似《一场事先张扬的谋杀案》所表达的,对于他们来说真相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游戏规则。
这又使得传统与当今世界最为流行的排外情绪,总是存在着共生关系。
面对着戏中的排外压力与现实中的公权压力,片中帕纳西所拍摄的戏中戏的润与不润,与现实帕纳西的润与不润,形成了如同那部《阮玲玉》的元镜像结构那般多重意义上的奇妙张力。
2.5吧。政治需求盖过了戏中戏嵌套的有趣之处。
警戒,前方熊出没
2024.07.14举重若轻,更显沉重。有的地方就是容不得一点美好的东西。
呆在这个国度,会有吃人的熊,逃出这个国度,会有边境的枪。谎言比虐待更折磨,传统比脐带更难割。拥有了护照不是拥有自由,举起了相机却是举起麻烦。爱情不会怕吃人的传统,死亡不会怕暗处的冷枪。真实的逃亡不是一场虚构的电影,真正的流血不是一张定格的照片。无熊的边境,人人却都在害怕心中的熊。
就电影本身来说,确实不行啊。
不好看。
#venezia79 md,又被导演装到了1⃣️为什么帕纳西可以自恋,伊纳里图不可以?2⃣️给帕纳西做DOP真容易,把人都框进去就行了,放着我来!3⃣️Piero Manzoni的作品:Artist’s Shit
报看。难看。看不进去。balabala的对话听得脑子疼。帕纳西的反抗精神很欣赏,但是这种毫无美感、抛弃艺术性、直白枯燥的片子我真的欣赏不来。
看似平铺直叙,却是在平静中爆发,dramatic ending
三条线推进,现实画框、摄像机画框(硬盘素材)和相机画框里的三种无法挣脱的生活,如果重要叙事不仅仅依靠大段台词带出就更好了。
#SGIFF#看在导演一直不畏强权发声多给一颗星,本来就不是很想抢这张票的,凑折扣买了这张,毕竟帕纳西的电影永远都是相似的拍法和模式,基本上毫无新意,所以看之前期待值就非常低,结果看完,比我想象得还差。故事和以前写得差不多也就算了,现在连隐喻都要导演直接在片中说出来了。看得如鲠在喉。
全片各种戏中戏嵌套弄假成真极其高级的讲了一个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Film Forum.,半睡半醒看,没完全get到。心疼伊朗人。
帕纳西是不是在阿巴斯那边获得了电影结构的一些灵感,不得而知。总之感谢这些导演们,让大家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愚昧的地方。荒诞的是,各个愚昧之地,如今大有携手让愚昧撒向世界之意。这真的是在讨论AI 和移民火星时代发生的事。
必须说其实没太看明白。。。那条边境线到底要不要越过是主角是导演心中的难题,到底有没有人看着。但得知导演还在坐牢瞬间肃然起敬。
看看人家这创作环境,看看人家在拍什么样的作品。
#CineLumiere #NewReleases 长评 - why should i leave?整部电影采用戏中戏设定,结合戏中的“真实纪录片”形式和导演自演的伪纪录片形式把影片的现实与电影边界模糊的非常好。两条故事线在诉说同一个故事,不是关于爱情,而更像是关于何去何从,导演在片中似乎也借Zara之口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why should i leave”。片中熊的意指还是非常明显的,传统,宗教,恐惧,都可以作为熊,是手段。而最后两个故事的结尾也是带有很强的悲剧色彩。非常喜欢最后一幕的处理,特写镜头留在导演的脸上,一切都停在了手刹拉起,而提醒没有插安全带的提示音一直延续到戏外。镜头上,多采用固定镜头,摇镜头和手持,固定镜头利于传统叙事,摇镜头可以增加被凝视感,而手持的真实感也是蛮强的。
前面3/4的处理都充满着老师阿巴斯的影子,唯独结尾的处理仿佛给人一击闷拳。
像某种道德故事,显现意图和现实之间的罅隙。寻找信号以及与一根筋的村民打交道的段落有点像阿巴斯的感觉,遥控拍摄戏中戏则是帕纳西自传性的故事吧。
帕纳西自编自导自演,打造电影中的电影。先是把真实经历融入到剧情当中,帕纳西曾被限制出境,也不能在国内拍电影,于是便塑造出一个导演形象,在国内远程指挥拍摄外国电影,两全其美。再者将虚构引入真实当中,假护照的出现让恪守真实的演员无所适从,导演的指挥间接地导致演员的死亡。除去拍戏之外,还有另外一条关于情侣照片的线索。拍照片与拍戏都是看似真实,实则可能带来灾难的行为。选择不交出照片,希望保护情侣的帕纳西对摄影机发誓,肯定了摄影机忠实记录客观影像的功能,但同时也利用其欺骗了所有人。最终无熊之境,却通过熊的谎言,堆砌出一座围城。长镜头偏多,开头就是一段特别华丽的,通过电脑屏幕从戏内衔接到戏外的丢手长镜头,同时利用手持摄影不仅增强了纪实效果,还有一种被凝视感。不过对这类题材实在兴趣不大,看的过程频频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