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时代的短片习作到十年之后的长片处女作,导演王学博对《清水里的刀子》情有独钟,在对同一个故事的揣摩、雕琢与反复讲述中,完成了自己对电影的朝圣。
对同一个故事的不同改编,在当代中国电影史上并不鲜见。
以王朔小说《顽主》为例,这个带有乌托邦理想的喜剧故事在不到三十年代时间里被讲述了三次,从《顽主》(米家山,1989)、《甲方乙方》(冯小刚,1997)到《私人订制》(冯小刚,2013),跨越了80年代、90年代和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的新世纪十年。
但王学博对《清水里的刀子》的反复讲述却是另外一种。
如果说《顽主》的三次改编恰好记述了改革开放所开启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多维度相互叠加的立体变迁,是对“变化”的一种历史观察,那么王学博对《清水里的刀子》的反复讲述则是对文本深度的大力挖掘,是对“不变”的一种内在自省。
《清水里的刀子》改编自石舒清的同名短篇小说。
回族老人马子善的老伴亡故,儿子耶尔古拜为了在四十日祭那天虔诚且体面地让母亲得到搭救,提议杀掉家里唯一的一头老牛。
老人既不忍杀牛,也不忍拒绝儿子的孝心,只得无言默许。
在余下的日子里,耶尔古拜精心地伺候老牛,但老牛却在祭日前三天忽然开始绝食。
马子善想起了老人们的传说,牛在献出自己的生命之前,会在饮水里看见与自己有关的那把刀子,自此便不吃不喝,然后清洁地归去。
祭日前夜,马子善在牛棚里陪了老牛一夜,出了牛棚又将宰牛祭祀一事全权交给儿子,自己径自出门去。
黄昏才归来的他看见院子里放着硕大的牛头,他感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张颜面如生的死者的脸”。
导演要反复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带有民间传说色彩的简单故事,电影的改编也不过是在死亡和祭祀之外填上了西海固大地上的生死轮回。
从短片到长片的两次不同讲述,也是从剧情片到作者电影的重要转变,极其稀疏的对白和极为松散的剧情让叙事链上的“宰牛”变得松动,甚至变得不重要。
在贝拉·塔尔式的镜头里,重要的是生活的节奏和本质。
笃信宗教的徘徊在贫困边缘的回民们,在大量固定镜头和长镜头中复现了无言的大地和无言的生活。
正是这种无言的“复现”让我着迷,在这里农村仅仅是作为生活的农村,而不再是作为想象载体和乡村寓言的农村。
也因此,这部名为“清水里的刀子”的电影,并没有那样一把真正的水中刀,传说仅仅只是传说。
尽管这是一部迷人的复现生活的“静物电影”,但用4:3的画幅来拍广阔的西海固也还是会被质疑,为什么要把这片荒凉辽阔的土地锁闭在狭小的画幅里,而不在视觉冲击上再造一个当代《黄土地》(陈凯歌,1984)?
但答案或许恰恰就在“局促”的画幅里。
在《黄土地》里,“黄土地”虽是顾青眼中质朴纯真的乡土风情,但也是翠巧心中沉重无边的牢笼枷锁,这片荒凉的土地最终既留不住顾青,也留不住翠巧,仿佛在讲述着无言的“死”。
而在《清水里的刀子》里,西海固的“青土地”不再担负讲述东方寓言的重任,春夏秋冬、雨雪风霜、生老病死试图讲述的是大地上无言的“生”。
把辽阔的西海固锁定在4:3的画幅里,意味着这将是一个少有的“等比例”的故事——无论大地如何辽阔,地上的人们终究只踏一方。
除了4:3的画幅,复现还表现在情感的节制上。
整部电影没有配乐,这意味着最大限度地放弃了煽情和感染,只将情感寄托于画面,而稀疏的对话和大量的固定镜头又将共情的可能一再打破。
最后只剩下青灰色的大地和土黄色的回民,犹如一幅幅精致的油画。
这便是“等比例”的另一重意义,在这片大地上,人们的生活贫困但不可怜,虔诚但不愚昧,生活中的事虽然微小但很重要。
换句话说,之所以显得情节松散,并不是无力叙事,而是极力回避编织逻辑严密的故事链,生活自有其平淡无奇的一面。
《清水里的刀子》给我带来的奇妙观影体验也在于此,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真正做到平视农村的电影。
在电影中,平视具体地表现为注视,大地、回民、动物在长镜头里融为一体。
正因为谁也离不开谁,宰牛一事才显得纠结,既不忍又不得不;也正因为人有纠结,所以牛对死亡的先知才让人震惊。
马子善老人内心的落寞、酸楚与悲痛几乎不通过语言来表达,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眼前的生活,而我们注视着他。
这种注视让人想到另一部纪录片《二十二》(郭柯,2017),如果说《二十二》对当下生活的探寻(区别于对沉重历史的追问)是一种“深情凝视”,那么《清水里的刀子》对生活的复现(区别于对乡村故事的精巧编织)则是一种“平静注视”。
透过眼前的镜框,透过西海固大地与回民,观众将经历一次来自他乡的缓慢追问,生命是什么?
人生是什么?
意义又是什么?
电影中马子善老人的每一次低头都让我印象深刻:老人在坟院前一步三顿地驻足回望;老人在炕上背对着儿子聆听宰牛的建议;老人握着亡妻的鞋子回想过往;老人在雪中牧牛;老人在牛棚昏黄的灯光前听弟弟讲述无米可炊的窘境,一言不发转身看牛;老人在油灯下读经,黝黑的眼睛里泛着点点光。
景中无言,画里有声,或许正是这部电影的独特之处。
(本文已发表于《新华网》)选择这样一个故事,用这样一种零度叙事的方式来完成一部电影处女作,在新导演中是少见的。
对画面的精致雕琢一方面展现了导演对电影的虔诚,另一方面也暗藏危机,不讲故事如何证明自己会讲故事?
“静物电影”到底是偶一为之的策略,还是导演着力追求的风格,答案恐怕只有留待下部作品了。
今天在公司午休时看完了这部电影――《清水里的刀子》。
故事很简单――一个回族的穆斯林老头因为要为自己刚过世的亡妻举行“四十”的“搭救”,他和儿子在考虑要不要杀死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牛。
牛在喝水时,从清水里“看到”要宰杀自己的刀子后,便从此不吃不喝,洁净内里来迎接死亡。
我爱上这部电影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在于它一直在谈论死亡,或是隐晦的或是直白的。
这让我感到很激动――很多人习惯“看到”挣扎着的死亡,痛苦后的死亡,亦或是壮烈般的死亡,而王学博导演却表达了最真实的死亡――震撼地发现,缓缓地接受,默默地消亡。
让我发觉死亡不需要渲染,它本身就是一剂浓稠的颜料,看你怎么稀释;生来便是一口粘腻的老痰,看你是否吞咽。
第二,在于它敢于直面“顶撞”信仰,却从不鲁莽不敬地“揭穿”宗教。
孩子在真主的祝福下出生,女人在真主的庇护中死去,老牛在真主的授意后祭奠。
人们白天把死人埋进坟院,傍晚在油灯下读《古兰经》,第二天提醒家中壮丁来年要多种些洋芋。
“牛是大牲”,“这牛娃子没少挨我的打”,“牛知道它的死,贵而为人,却不知道”······这些轻浅的台词把贫瘠的环境和拖沓的信仰暴露无遗,它告诉我,人活着需要相信神话,可以顺从神秘,允许屈服贫穷。
这是我理解的信仰。
牛可以看到清水里的刀子,人迟早也是要看到自己清水里的刀子的。
我们在此之前应该用力地活着,良知地活着,单纯地活着。
今生是旅途,后世是归宿。
荒芜的土地上出现了铲草的女人,一种从容的神秘在画面中氤氲开来。
山体像一堵缀满颗粒的遗墙,羊群开始涌动,我们闻到了青烟的味道。
入围今年釜山电影节的竞赛单元,《清水里的刀子》改编自回族作家石舒清的短篇小说,导演王学博早在2010年于宁夏体验生活。
我们在监制人中看到了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名字,也在一些归类中找到一个有趣的词:亚洲的影子。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老人与一头牛,各自都有面对生死的问题。
小说本来就短,如何转化成90分钟的电影,镜头语言成了与观众交欢的敏感雷点,感应着诗意的美学。
“影子”可能更多是因为遗忘与忽视,地缘上的偏野,民族性的差异,让这些故事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与认同。
但若抛开刻意而为之的标签,弧光能锁住阴影,人本真的生动,无论是悲戚还是犹疑,在片子里描摹纯粹,诉说自然,有着一种深邃的力与美。
如果说南方影像是湿漉漉的低气压,西北的风物则被尘归尘,土归土的缈雾所笼罩。
沟壑、裂痕、纹路、印刻,无论是景象还是人体,都有着统一的肌理。
清水的字眼里,是甘洌纯净的象征,刀子的锋刃,有着冷静的残忍。
没有水气的世界,却有一种启蒙于神性的滋养。
我们一再讨论风景作为影像符号之一,同时也是电影语言的沉默表达,如何让其不沦为无病呻吟的独白或强补诗意的片段,则关乎于影人的审美重塑。
“取景”既是一种镜头的选择,也是对风景的再述。
影片中最常看到的画幅,是广袤全景里近乎弱化成黑点的人,小白帽却又异常显眼。
人在自然里,才会懂得自己的渺小与幸运。
回到故事本身,老人的妻子离世,伊斯兰教里称之为“无常了”。
比起已成定论的逝去之人,活着,反而会更恐惧无常。
老人问生问死,依然没有答案。
相比起人,牛是大牲,如果举念端正,把牛能用到好路上,那么在献出自己的生命之前,这头牛会在饮它的清水里看到与自己有关的那把刀子,自此就不吃不喝了。
厘清内心的污浊,一个人在离世前也务必要还清自己的债务。
在影片中,老人找到了邻里,还清妻子欠的五块钱。
邻人讲着袜子的故事,宗教中的神谕、规则与信念,都轻盈地在日常里低飞着,如果你能偏偏相信点什么,无疑,那是最幸运的了。
而近年来,被广为讨论的“慢电影”,作为艺术电影的一种类型片,以长镜头为特征,缓慢、诗意、冥想式的镜头感,被英国电影杂志《视与听》所提出。
剪辑带来了信息性,而长镜头,则能让你看到生命的暇光。
大部分人去电影院是为了杀时间,享受高速地叙事浸染,慢电影反行其道,企图拉长时间,抵抗每一秒你能猜到的蒙太奇。
不以叙事勾动情绪,并不代表情感无以释放。
没有过分渲染宗教仪式,甚至连属于高潮的宰牲画面都轻轻带过,《清水里的刀子》中的人与动物,悄悄地凝固住了生与死的一刻。
时间好像走近了,又走远了。
说实话,没太看懂。
不是很懂他们的信仰,习俗和仪式。
不理解但是尊重。
很喜欢整部片子的摄影。
从海报就能看出来,设计感强烈,色彩搭配巧妙,这种色调能渲染烘托压抑沉重的氛围,影片里也充满了摄影美学,都是这种冷色调,阴冷沉重,但是视觉上很舒服,不同于水形物语的那种有点浪漫暧昧孤独的蓝绿色,这部色调只单纯的孤独深沉。
这也正好契合了主题吧,对生与死的思考。
整部片子都能听到时钟的嘀嗒声,就像生命,一秒一秒的在流逝。
印象很深的一个镜头是,下雨了,小孩子立马回屋拿桶来接水,然后家家户户都跑出来接水。
西北地区有多缺水大概能想象到了。
老头洗澡的镜头也很震撼,一小桶水,拔掉木塞,没有肥皂,没有沐浴液,就那样用力地搓着。
看着似乎很平淡,但却有种强烈的仪式感。
还有就是有段台词说人不如牛,牛会保持自己的高洁。
恩,我觉得确实是这样,思考是好的,不要以为人是万物之灵,自大狂妄,但是也不能妄自菲薄。
不过得承认,很多时候,有些地方,人确实比不上牲畜。
想起那句话,我见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
有很多人确实还没动物那样重情重义,性高洁。
记得牛在印度是很神圣的,被当做高洁的圣物,有很高的地位,牛可以随意的在路上走,所有的车子都要避让它。
王小波的散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里也说了插队时喂养过一头猪,和别的不一样,这只猪不甘命运的安排,敢于挑战反抗。
生死是个永远的哲学问题,我还没参透,不敢多说也不能多说。
而关于人是否比动物高级,我觉得作为一个人,还是谦虚点好。
对待生死,我觉得还是淡然点坦然点好,活的时候好好活,死的时候平静的死。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活着是在路上的死亡,而死亡是活过的生命。
也许人生就是一场虚幻的梦,你以为死亡是结束,其实是新生。
有句古话说,再穷不卖看家狗,再富不宰耕地牛。
耕地老黄牛为这个家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按照那的习俗,为了搭救亡人,却要宰杀了它…直到那头牛看到了清水里的刀子,它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于是它不吃不喝,起初以为是它胃死,实则它是接受命运,也是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用这种方式清除体内的污秽来完成生命里最后的任务!
全片节奏极慢,一个半小时就讲述这么一件事,全程都是讲述深山与黄土坡,被层层困住的人们生活极其艰苦。
赶集时借了五元钱买了双小花鞋、洗澡用个罐子抠个洞当淋浴…无不有种苍凉的味道。
看演员应该也不是专业人士,但演的很用心,留给观众思考的空间也很大,如今商业片横飞的年代,这样的电影挺走心的。
我不是专业做电影或相关专业的,我也不懂什么长镜头、短镜头之类的,我就说说这个电影所描述的那种生活是真实的!
它里面描述的除了穆斯林特有的风俗之外,其他的我都经历过,我小的时候也是那样等着天下雨,下雨了满院子的水,泥能糊到头上,窖里的水都是泥水沉淀下来的!
下雨不及时把雨排出院子,房子都会塌!
因为是土房子!
小时候家里面养了一头驴!
母的!
每天放学回家我会拉着它到沟里的泉上,让它喝水,喝完水后我会骑着它回家,那时候个子小,要踩到田埂上才能骑上去,它都会很温顺的等我骑上!
最后它被卖到别人家了!
好几年后我去卖家家里看到它时,它流泪了!
电影中借粮的一段也很真实!
我们村上也有那样的人,地里的收成不够还债!
只能借粮,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原题:清水,刀子和牛的眼睛看这部片子的那几天,正好撞见了一条关于家畜(livestock)的BBC新闻。
大概是二月的一个周末,肯德基在英国的几百家门店关闭歇业了,一度引发数十万人的短暂饥荒。
当然这是世俗世界一条再常见不过的新闻,用新闻分析的简练语言来形容,不过是食品供应链的一个故障导致的鸡肉短缺。
就是在这条新闻发生的同时,在猪肉最大的生产国和消费国,一头要被宰杀的耕牛登陆部分城市的高科技银幕。
在爆米花和可乐以及猫眼自助打印的电影票的陪伴里,观影的人们却在凝视一个在四十年前的东方农耕大国里行走在黄昏晚霞和炊烟晨雾中的那个最忠厚老实的哑巴苦力,一头耕牛,和它生命里最后的日子。
可以肯定影片会被很多观影人以乡土中国的怀旧情怀来二次消费。
这部电影几近完美地诠释了“摄影即是对当下的怀旧”的审美情操,当然这个当下不仅是近些年里非常时髦的“此时此刻”的概念,在中国的抒情传统里,它更是一个此情此景的概念:一个绕寺而居的村庄,一头吃完草在食槽边反复反刍的老牛,几只在廊檐下淋雨后打战的鸡鸭,和一个老人深情俯视大半生里承接了自己的安眠与辗转反侧,干烈欲火和哺幼生育的老土炕。
当然,镜头用时间的拖长也凝视着一盆清水,一把宰牲刀,和一双牛的眼睛。
这些“此情此景”无一例外证明着另一个时下被翻新的审美概念:相处是最长情的告白。
无论是作家还是导演都是在或浓烈或清淡地告白,而要完成这种告白,作家从最具稳定性的人和物的相处中汲取“长情”,而在导演那里,长情是镜头里的物语,和导演用镜头长时聚焦所抒发的柔情凝视。
影片以这种复古式的长情和凝视刻意剔除了世俗性的“捕获心”和繁花似锦的“大世界”。
故事忠实于人的自然视力所及的视野,更忠实于人的自然听力所及的听觉范围。
而在这两种忠实中创造出一个“望闻问切”的通感小世界。
可以断言长情的相处几乎都是小世界。
它首先有其边界,熟悉与陌生的界定是明确的。
静物,甚至是动物生灵都是给人的存在感提供稳定倾向的证据。
这种边界内的世界和当下通过电子媒体联通的无边界世界或者说超边界世界最大的反差是个体人格参与的“语境”是否具有稳定性。
在“小世界”里,人自然也要面对“无常”的焦虑,生老病死,尤其是病与死。
但在无边界的大世界里,“无常”的焦虑几乎是随时的,看不见的暗角会给人带来焦虑,自己成为死寂沉沉的暗角不被看见也会带来焦虑。
因此,小世界里面临的是存在的焦虑,而大世界里面临的是更泛滥的存在感的焦虑。
长情的相处除了明晰的边界还有入世与出世的相安共处。
影片浓重的宗教色彩托衬出一种向外的同时又向内张望的人格结构:人不光是通过辨别事功利害获取存在基础的动物 (efficient self),人还是追求自身连贯性叙事的动物 (appreciative self),而所谓的自身连贯性叙事即是古人所说的安身立命中的立命。
立命也是一种审美,它强调的不是某种暂时性的功利性结果(安身),而是一种反观中才能呈现的生命姿态,这种姿态不是虫蛹爬行,六欲通畅,而是一种立的姿态。
它或许不必超脱于人的肉体,但它向往一种连贯的,可叙性的持久意义去抵御折损和消亡。
在影片里,连贯性的叙事是对一个哑巴牲口的持久追忆,对大半辈子在一面炕上打滚的伴侣的持久追忆。
叙事的非世俗性体现在对无法理解的生命经验的敬畏,比如一个新生儿在孕妇的肉体挣扎中诞生,肉体和挣扎本身并不具备神性,但新生儿从五官的独一性到瞳孔背后的生命力和生长力是世俗经验和所谓的智识无法穿透的。
同样无法穿透的还有那双牛的眼睛,它在预感到要被宰杀后自觉的禁食禁水,也是超越世俗经验和智力能理解的范围。
在这里,追忆是反观来路的人性,敬畏是洞悉了世俗经验的局限之后对生命源头和生命力痴痴张望的神性。
回到鸡肉供应危机的现实世界,在存在的焦虑和存在感的焦虑的双重作用下,连贯性的叙事几乎只认可肉体这个连贯性的载体,而它似乎已经无法承载任何非物质的内容。
在世俗化的浪潮中,人类的唯物主义不是摧毁了造物主,因为自始至终,人并没有实现对造物主的证实或者证伪。
但唯物主义却几近彻底地解除了任何非物质的人格叙事的可能,唯物主义的最新成果是通过引证500万年前生物开始吸收矿物,开始形成骨骼的地质考古证据来证明人的肉体本身就是物质的偶然整合形成的。
同样,新的唯物主义引征人体皮肤表层的数以亿计的各种细菌生物和体内腔道同等数量的寄生生物来证明人的肉体不光是物质的,而且它是一个物质的复合体而非一个具有独一性的个体。
在这样的唯物世界,鸡是没有眼睛的鸡胸,鸡腿和鸡翅。
鸡肉短缺对应的不是一众生灵(鸡)的一个求生的偶然窗口(尽管无比短暂),而是数十万人的饥饿。
这是唯物主义登峰造极后的世俗极乐世界,鸡肉只是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胆固醇的复合体物质。
牛肉是同样的复合体物质,它区分于鸡肉的地方只是红肉而非白肉。
这样的世俗极乐世界里,不难想象应用克隆技术的人体器官移植,甚至不难想象给人工智能的机器人以生杀芸芸众生的决策权力。
但这样的世俗极乐世界并没有消除人的存在焦虑和存在感焦虑,荷尔蒙催生的速成鸡肉并没有消除饥饿,没有上帝统治的世界里人并没有获得你我他之间平等和谐的“大同世界”。
或许在唯物主义彻底消灭宗教之后,人才会更清楚看到宗教是历经百万年贴地攀爬,惊慌于饥饿和生死无常的人类找到的一种从无限制的食欲和占有欲中拯救自我的认知方法。
在行将就木的老死时刻,人选择不去惦记那能被牙齿粉碎的最后一口食物,或者瞪大眼睛,透过昏黄的眼珠去看最后一眼身边哭丧狰狞的活人的面孔。
人选择去闭上眼睛,去寻找自己连贯性的叙事:哪里是最美的此情此景,哪里是最长情相处的“小世界”,哪种非物质的所得值得告白,抵得过时光的折损和消亡,哪些生命经验即使再过一生也无法用智力洞穿。
而在追问这样的连贯性叙事的可能的时刻,人是超物质的存在。
她/他在肉体之上努力承接着后世俗世界的人性和神性。
影片《清水里的刀子》讲的是一个“小世界”的故事。
那里的人们用长情和凝视抵御世俗极乐的大世界,而留给观影者的,是如何在存在焦虑和存在感焦虑双向挤压的大世界里,寻找继续承载人性和神性的可能。
耐着心思看完,一时勾起无数回忆。
家长里短的对白,那还的五块钱,质朴而写实。
就像以前在世的长辈间的唠嗑。
还有那干涸的井水,就如小时候家里没有井,早先从湖里担水,后来在邻居家担水,再后来生活好了一点,自家也打上水井了。
还有那牛棚,很像外婆家的牛屋。
那的一切只有那时农村的人才能明白。
至于里面的回族风俗,生与死,其实我们身边并不缺少,只是当下已不在关注了。
一个时代的落幕,一代人的老去,记忆总会消散,而我所能做的便是记下,以后说给孩子听。
不在乎他懂不懂,在不在意,只是听着就好,若能体会,那便是无上福报。
很喜欢这部电影的节奏,好像有大把的时间。
喜欢电影讲故事的方式,没有配乐渲染,话语也甚少。
情绪的表达就在一个眼神、一段静默之间缓缓进行。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老人离开老伴的坟默默走出镜头后,镜头并没有跟随他的背影,而是继续留在坟上。
死生之间形成强烈对比。
画面真美。
两代人的冲突表现的也很明确。
老人的情感表达是内向的,宁愿自己在静谧的夜里燃灯诵古兰来纪念老伴,把对老伴的思念留给自己只与造物主分享,祈求造物主对老伴的赐福。
儿子却觉得要操办,宰牛。
办完事情儿子还要去城里打工,家里只剩老人,媳妇,和几个孩子,没了犁地的牛,也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
喜欢电影里诵经的方式。
应该是老派的念法吧。
小时候家里面办事情阿訇念经都是这样的念法。
现在的一般城里阿訇念经都是新派的念法了。
假期去长春找好朋友玩,在清真寺偶然听到大殿里传来老派的念法还觉得是很大的缘分。
(时间太快,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喜欢影片对伊斯兰精神的解读,清洁与顺从造物主的意志。
苦难中的希望。
喜欢这个故事,每一点都很有带入感。
老伴老伴,到老做伴。
父母变老,娃要上学,家里没钱。
虽然故事是贫瘠土地上一个回民村的故事,但讲述的是大家都会有的经历。
喜欢演员的表演。
喜欢纪录片一样的感觉,是对一方水土,一种生活方式,一个消逝中的时代与社会关系的记录。
为什么没给五星呢?
说不上来那块儿欠点力。
也许结构不够紧凑?
我也不懂。
只是觉得和五分电影还是有差距。
导演将人物的缄默克制用长镜头和固定机位缓缓融入进了4:3的画幅之中,开场十多分钟还未出现人物的对白,靠着大场景中的变换默默开场,没有音乐,没有对白,人物情绪在长镜头的西北画布中徐徐流淌。
结尾之处,大面对着铺满白雪的荒原,眼里透露着对生死的凝重考量,看着一座座坟头,此时儿子和乡人将牛放倒在地,用白布蒙住牛的眼睛,阿訇给将死之牛念经,大在茫茫莽原上伫立着,镜头逐渐拉远,大地黑白两色,透着一股青黑色。
贫穷的山沟,人们保持着一份尊严与仪式,大到新生儿的出生,小到茶米油盐;缺水的境况下也坚持每天洗净自己,端详古兰经;人们在宗教中,带着对自然万物的敬畏,坦坦荡荡地活着。
看完影片,不知所以,没有音乐,渐渐远去,出现演员表,结束。
牛是大牲 高贵着呢
解放碑保利大垃圾....
镜头语言精妙,故事不知所云!
有风格 但过于松了
给人一种精致的“松弛感”,对现实的描绘陷入在毫无生机和想象力可言的套路中,没有出路。想想老范例《木屐树》《迪尔曼》新范例《某种女人》《欢乐时光》吧。大概只有摄影是好的,还有男主的表演。
3.5
安拉至大。
部分片段很好,捕捉到了生活中的神迹,有点锡兰的感觉。
很难得的电影@moma
只是让我了解,中国还有一个又缺水还缺粮的穷地方。咋办呐?说好的“最后的思考”在哪?
2017大影节。很多固定机位长镜头,配合4:3画幅,细水长流的叙事,很复古,很淳朴,故事很好,不过节奏不太好,人物塑造也缺些火候。
尔冬升、张猛、万玛才旦,这监制阵容强大得让人有些心生敬畏。国内少见的回族宗教题材,草原、雨露、明灯,生死、轮回、信仰,原始、质朴、纯净,得窥苍茫大地、芸芸众生。整体稍嫌沉闷,看得有些出戏,就不做过分解读
可以艺术,但也要知道自己想干嘛,想表达什么…
人世凄惶犹如久旱的枯井,生而无常如同雪霁后抽芽。老牛尚能看见水中刀子,不吃不喝显大牲之灵;老头却只能听凭死亡差遣,求乞坟地静待大限天命。小孩子在甘霖中欢闹,老年人却在渐骤的雨水中跪倒坟头,一副向荣与苍老的轮回画卷在西北荒野徐徐展开。拧水阀小净,点油灯读经,人与牛的对视穿越了生死。
【2.5】一部失控的“万玛才旦”电影。套用友邻的话:镜头已经深刻表明了什么人拍什么片,这片初始的意图或许是对暮年者生活的关照,但它关照的方法是通过摄影机贪婪地向人物索要表演和情绪,以此试图营造一种意境,这个过程变质成为了对人物的一场猎奇和剥削。
人有人的命,牛有牛的命,各有各的贵,牛知道清洁内里归真,但是人呢?生死的奥义实在是难以参透啊!
故事整体沉闷,但是在炎热的夏季观看,却因宗教信仰带来一种肃穆的寒冷。
“他们都是假的,就你是真的。” (隔天看了暴裂无声,摄影师的造作一下子就露了尾巴)
和“雪山之家”可以对照着看,都是葬后四十日的家族仪式,一个是做加法,一个是做减法:葬礼是属于生者的舞台。导演用长镜头拍出了写实感,遗憾的是要讲述的东西太少,一只手就能捋完~
您呐,拍完了自己留着看就得了……“先锋艺术片=散文摄影集式运动影像”,对某些人来说这真的是非常一厢情愿的浅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