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 (2023)7.42023 / 中国大陆 / 剧情 / 万玛才旦 / 金巴 熊梓淇雪豹,或最后的诗篇。
万玛才旦导演的作品底色和影片色调一样鲜明。
《雪豹》依旧延续传统观念与现代性之间的冲突对撞,二者的张力此消彼长,是结构性且不可调和的。
自然与反自然的矛盾,不只反映于现实生命,更深入到内在心灵。
现实中的侵入,呼应着心灵的渗透。
「到底是谁闯入谁的世界?
」,相信是导演希望引起思考的。
灵与肉之间的关系思考,在《雪豹》里达至顶点。
对雪豹所作的凝视,或许就是自我凝视。
两处超现实视像出自原小说的设定,即雪豹喇嘛的前世正是雪豹。
在凝视对望的瞬间,雪豹喇嘛似乎能够以雪豹的视角洞察这世间,顿入更深一层的灵魂境界。
虽然加入了汉语角色,但这更反衬了藏语(藏族)电影已完成叙述转型,由“以汉人为中心”的外来者叙事,转变为“藏族的自我表达”。
有人解读说,导演希望呈现的,“不仅是西藏自身所遭遇的,而且是整个中国在全球化浪潮中所作出的无可避免的妥协。
”
《雪豹》做到了。
本期主播:顾闻 & 半斤声音编辑:半斤图文编辑:半斤
对话提纲——* 欢迎@顾闻老师!
* 从身边气候到生态环境
* 文本之外* 观众的有缘与无缘
* 冰川之下
* 天地为之一宽
* 万玛才旦老师的创作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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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后浪电影”个人专栏。
人们常说万玛才旦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但他只讲了一半的故事,也足够好了。
以完整性来挑剔《雪豹》是简单的,但从万玛才旦整体作品谱系看,我却认为这部遗作超越了他以往任意一部。
如果说在过去的作品里我还会感到困顿、失落或迷惘,这部“未完成”的作品,却让我感到作者个人的超脱。
那种精神层面的神性和灵性打消了一切疑虑,朴实深邃的讲述,最终超越了语言的沟通。
(一)《雪豹》的故事并不复杂。
和万玛才旦过去的电影相似,一段公路、一部汽车、几个人的聊天,就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旅途。
尽管被尊为“作者型导演”,但万玛才旦从来无意制造观看藏区题材的门槛,也不玩弄复杂的修辞。
你进入他的故事,正如被他平等地邀请——他是一个亲切的领路人,来,我和你讲讲这个我知道的故事。
一个牧民家的九头羊被雪豹咬死了,对牧民家、电视台、当地政府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牧民家蒙受了财产损失,电视台得到了珍贵的素材,政府又必须以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管理者姿态介入,事情在各方角力下变得复杂,进入了一段观念的冲突和辩论。
有意思的是,雪豹作为这个事件的“主角”,它一直处于被审判的地位。
应如何审判雪豹是人们辩论的中心,惩罚它,还是放走它,好像针对一个犯下滔天罪行的罪犯。
文明世界的法则生效,是从牧民们审判雪豹开始的。
他们把它吊在木架上,鞭打它,痛斥它,残忍冷酷有如对待人类的同类,但所行残酷之事又被包裹在“文明”的体面之下,似乎有他们应然的逻辑。
藏民家的三个人,代表了三种观念。
老父亲,古老的藏民传统,动物和人和平共处,雪豹是雪山的神灵。
牧民金巴,经济价值至上,九头羊能卖一万块,被咬死的羊找谁赔?
要么杀死雪豹,要么找保护雪豹的政府。
牧民家还有个小儿子,去寺院做了喇嘛,他既没有把雪豹当作神灵,也没有当作猛兽,他似乎是理解它的朋友,雪豹在小喇嘛的注视中剥离了兽性和神性,成为了和他一样的“人”。
尽管同处一个家庭,藏民一家人对雪豹不同的态度已经显现出现代文明“入侵”造成的分歧。
雪豹侵入羊圈,打破了牧民家的平静;而文明社会经济法则的“入侵”,同样扰乱了人们心中的秩序。
辩论显得无力也无休无止。
每方似乎都有自己的道理,但又不能说服对方将事情解决。
电视台的冷观显出现代媒介的冷漠,画面中始终存在的半截摄像机,突兀得也像某个机械猛兽的侵入。
(二)在万玛才旦的故事里,一个简单的事物,可以因为事件的开展引出不断丰富的奥义。
《气球》即是典型:成人眼中的避孕套,在孩子手里不过是好玩的气球,老者不明所以,成年人又讳莫如深。
几个“气球”引发的冲突越来越深,变成了人与人的争吵、家庭选择的辩论,最后真正的气球像一个飘渺的梦飘走,带给人无限失落。
《气球》阅读万玛才旦的小说,你可以读到他对语言的敏感。
即使是最简单的词句,因为那样质朴的编织,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氛围——看起来很简单啊这些文字,但在“空隙”中生出了矛盾和惆怅,它引人深入,不断坠落,直至终了我们也依然悬停在困境中。
电影相比文字,是万玛才旦更广阔的舞台。
它既简洁,又丰富,平易近人地将我们拉到遥远而神秘的藏地,进入一个小小的单位,感受生活最小的细节。
在《雪豹》中,牧民家一个小单位的事件是九只羊被咬死了,却可以引来这么多人的讨论。
在《静静的嘛呢石》中,小喇嘛喜欢上了《西游记》,就可以成为周边人新的向导。
——有关文明的冲突、主流文化和藏区传统文化的分歧始终在万玛才旦的电影中显现,但他讲述得平静而自然,仿佛不过是日常的细节,每日都在发生。
他的创作区别于典型故事片有意制造的戏剧冲突,故事中的矛盾更多是观念上的浸润自然带来了生活选择的分歧,人们身处现代和传统、多数和少数、自然和文明的交汇之中,身份的多层焦虑铺排开来,只取一点,足以觉察生命的凝重。
《静静的嘛呢石》(三)在《雪豹》中,动物依然带着理解人的灵性进入了人的领域。
雪豹和过去万玛才旦常讲述的羊不同,羊总是牧民身边的伴侣,是《气球》中好像听懂人话的母羊,是《塔洛》中被塔洛关怀备至的小羊羔——羊是牧民亲切的依傍,在《撞死了一头羊》中,羊死了,值得和人同等被怜悯的待遇。
但在《雪豹》中,雪豹的身份是双重的。
一方面,它是藏民奉为神灵的动物;但另一方面,它在食物链的上一层,会攻击牧民辛苦养大的羊群。
如何与雪豹“相处”,本就是一门学问;而随着人类制定的法条法规的加入,藏区人与雪豹之间原本的平衡被打破,雪豹更多成为强势的存在,在牧民看来,它更多表现了肆无忌惮的兽性,因为它们被人为地保护了,力量偏离平衡。
观念的冲突,一直以来都是万玛才旦耐心讲述的主题。
孩子会遇到无法理解的问题,女人会遇到无法理解的问题,牧羊人会遇到无法理解的问题,他们都在隐形的观念巨石前无声无息地撞得头破血流,但无人察觉。
而解决困境的方法,他们极少能够坦然地穿过,静静的痛苦和茫然之后,他们总会继续选择接受——少数人,如《塔洛》中的塔洛,引爆了手中的爆竹。
《塔洛》而在《雪豹》中,我看到了另一种新的可能。
“雪豹喇嘛”,牧民家的小儿子,他是多种观念集合的存在。
他既保有藏民传统的宗教信仰,又有现代文明开阔的视野。
偶然拍摄到雪豹的画面传播到网络后,他得到一台数码单反,从此他可以专心地用这种“工具”与雪豹建立联系——拍摄,也是一种凝视。
长期观察雪豹的过程,令小喇嘛感到了生命的多重体验。
不仅关于这个珍稀物种的习性、生活方式,他有了具体细微了解的过程;关于个人生命的崇高体验,小喇嘛也在和雪豹的共处中得到了更多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共鸣。
他曾经和同一只雪豹凝视过三次。
第一次,他把雪豹从族人的审判下解救出来,为它放生。
第二次,他在修行中迷路,遇到了雪豹救他下山报恩。
第三次,雪豹闯入家中,小喇嘛独自走进羊圈,久久地与雪豹对视……如果将相机视作小喇嘛的眼,无数次雪豹在相机前,也曾回望镜头,向镜头背后的人传达它的“语言”。
小喇嘛和雪豹之间的沟通,超越了人类的法则,宗教的、法律的,一切喧嚣都被摒弃在羊圈外围,成为无声又无力的存在。
当小喇嘛与雪豹再次相遇,他和它之间的对望,包含了千言万语,而我们竟能同等感到天地之间的慈悲——大音希声,大爱无言,尽在那安宁肃穆的氛围中,周遭的一切显得渺小而卑微。
当我看到雪豹驮着小喇嘛下山时,想起了许多古老的神话故事。
也许,这是万玛才旦有意为之的虚实相间——正如《撞死了一只羊》中的梦,我进入你的梦,你进入我的梦。
小喇嘛进入了雪豹的梦,雪豹也进入了小喇嘛的梦。
也许救赎只是一场幻觉,但那幻觉也帮助濒死的孩子存活下来,在天地之间,又多了一份坚毅和温柔。
《撞死了一只羊》(四)在与雪豹共处的过程中,小喇嘛完成了“爱的教育”。
这种爱,超越了家庭,超越了族群,在雪山深处,人类的观念失去了魔法;惟有以自然的本真对待和自己同样有生命的物种,纯粹的力量才能连接彼此,达到灵性相通的互助。
当雪豹闯入羊圈,小喇嘛对它的凝视,似乎让它懂得了什么。
它久久地伫立,凝望我们这样复杂的物种。
我们并没有高贵文明多少,只是有人通过纯真的灵感,向它传递了善意。
是的,善意,万玛才旦电影中永恒流动的品质。
即使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离别或者死去,善意依然是人类的必需品,帮助余下的人带着希望前行。
“雪豹喇嘛”,这个组合词,连接了动物和人两界。
这是我们现在无法在故事片中看到的假设,除了魔幻电影,我们不会用这种思维方式对待自然万物。
——而万玛才旦,幸好有这样的作者,他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最亲切的方式,向我们传来遥远的声音。
那声音必须仔细、认真才能听见,因为那里空气稀薄,地处高寒,但他们在贫瘠和艰苦的环境中习得了必要的神性,它绝不同于我们现实世界的功利与浑浊。
只要进入万玛才旦的电影,你就感到无边的清澈。
为这清澈,我想我该遥敬一杯。
以文字,以泪,对待虔诚善良的灵魂。
尽管他已不幸早逝,但幸运的是,他留下了这些作品。
雪豹的眼,我尽可看作万玛才旦的眼,他如此温柔地继续望着我们,从远处,传来爱的悲悯。
讲一个故事,即便这个故事本身就并不完美,或者讲述的人有点遗三剌四。
但是一个被认真讲述的故事其本身的真诚依然会被观众深深的感触到。
作为观众,我们尊重这份真诚,向往这份真诚。
同样也想给予我们这份真诚的电影人表示致敬。
万玛才旦,一个令人惊喜的名字,一个令人感到遗憾的名字。
从气球开始,那种平缓内敛的叙事方法,突出的应用张力。
万玛曾经说过自己就是那只雪豹,孤独、眷恋、不同一般,他是一个大师的雏形。
我怯怯的希望,不是对这份土壤的不适应,而导致他离开。
我总是觉得,万马的故事应该讲的更好。
《雪豹》上映了,我在第一时间买了电影票。
还没有在影院银幕上看过万玛的片子,这是第一次,因为对万玛开始感兴趣的时候银幕上已经没有他的片子放映了。
影厅很小,人也不多,算上我大概只有十个。
我们簇在中间,龙标出现,字幕落下,一直都很安静。
我带着很主观的、私人的情绪看完了这部电影,我承认。
这样的感觉或许会影响我对这部片子的客观评价,所以我今天不做影片赏析式的学院派分析,我只谈自己的感受。
《雪豹》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在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的玛多县(并非西藏),一只雪豹半夜潜进了一户牧民家的羊圈,咬死了九只羯羊。
羯羊是牧民的主要收入来源,而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牧民将雪豹关在了自家羊圈里,儿子(金巴饰演)主张以暴制暴,父亲想要放生,小儿子(在寺庙当喇嘛,因为酷爱拍摄雪豹而得名雪豹喇嘛)得知此事后联系到当地电视台前来拍摄。
这只雪豹何去何从?
几方势力展开对峙。
这部电影糅合了万玛电影序列里的诸多元素。
1.与电影创作有关的双套层结构(类似《八部半》)。
电影开场,几人在车内的场景酷似影片《寻找智美更登》。
《雪豹》中,车内的几人在为电视台的创作拍摄素材,《寻找智美更登》则用摄影机记录下了寻找“智美更登”途中发生的事件和人物。
摄影机的在场,风景的发现,使古老的、神秘的藏地掀开了一道现代文明的口子。
藏地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一隅,藏地变成了有待探索和发现的,与现代文化有区别的他者。
《寻找智美更登》2.西部公路片范式—《撞死了一只羊》《寻找智美更登》。
《撞死了一只羊》西北草原广袤无垠,常常是一条公路盘踞到天际。
天高地远,车只管在路上走,路两旁尽是成片的牦牛和羊群,偶尔也会看到一位藏族阿切跟在牛羊群后头。
万玛的影片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元素就是交通工具的出现,不管是影片想要达成某种艺术效果也好还是从现实因素出发。
《雪豹》中的一众人开车碰到野驴后我立马就想到了《撞死了一只羊》里的金巴,以至于后来看到“雪豹喇嘛”幻视的黑白段落时脑海中一直重复着那句出现在《撞死了一只羊》中的藏族谚语: "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3.黑白色调的重复使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影片《撞死了一只羊》通过了某个人的视角看到的复仇康巴藏人用的就是黑白色调;《塔洛》更是全片大胆运用了黑白色调;《雪豹》里的黑白色调更是耐人寻味,一方面它代表了从雪豹的视角中看到的画面,另一方面它讲述了非叙事时空中发生的事件。
我觉得万玛给黑白色调赋予了一种态度:现实世界复杂纷扰,我们看到的越多,选择的越多,迷失的也越多。
世间万物变化发展如同车流一般川流不息,早上流行的某种理念到了下午可能就变了另一幅模样。
当一切都变得模棱两可的时候,时间流逝的时候,人们会想抓住一些不变的东西。
黑白世界非此即彼,康巴藏人的规矩是复仇才不羞耻,塔洛在“轻如鸿毛,重如泰山”前的失落和剃光头发人财两空的彷徨。
《雪豹》里,不管是物种之间的隔离还是人与人的“野蛮”和“文明”之间的对峙,撇开一切,当我们对视相望时,我看到了你的前世今生,我看到你我之间神性的联系。
观念、物欲,在此刻消失殆尽。
4.性灵现实主义的凸显。
“性灵现实主义”是学者徐枫在总结万玛影片创作特色时提出的一种说法,大概意思就是:万玛电影中出现了很多“超现实主义”的因素,例如《气球》中的“水中亡灵”、“梦中祛痣”的场面。
但是这种万玛式的“超现实主义”和欧洲先锋派电影运动中的“超现实主义”不同。
万玛电影中的“超现实主义”在非藏地群体看来是魔幻的,但是在藏民中,这是他们生活方式的一种,这是他们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由此,学者徐枫称之为“性灵现实主义”。
在《雪豹》中,万玛又一次运用了这样的手法,传达了藏传佛教中轮回转世的世界观,以及善恶有报的因果论。
说到《雪豹》中的灵气,我想提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画面。
金巴饰演的大儿子用挖掘机把死掉的羯羊尸体运到羊圈外,父亲和“雪豹喇嘛”将羯羊抬到了山上给不远处的雪豹幼崽充饥。
在这时,二人站在山腰呼唤高处的雪豹幼崽,小雪豹迟迟未动,僵持之后父子二人决定下山,此时画面前景是趴在羊圈上围观的几人,背景则是父子一前一后沿着三角山形的斜边踱步,顺着这条直线看去,中间是羯羊尸体,后边是小雪豹在慢慢靠近。
《雪豹》这让我想到《第七封印》中七人上山的场面,当伯格曼发出“上帝何在?
”的疑问时,万玛在这里给出了答案:爱是上帝(一切人格神)存在的证明。
《第七封印》5.传统与现代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
藏地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碰撞是万玛电影的一贯主题,但是万玛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气球》里面,妻子只能无奈求助于寺庙祈福;塔洛以手持鞭炮作为影片的结束。
《雪豹》又是怎样呢?
前面我们说,关于雪豹的何去何从发展出了几方势力:大儿子(金巴)作为一个损失了生产资料的牧民想要对雪豹以暴制暴;父亲和小儿子雪豹喇嘛代表了虔诚的朝圣者,要求放生雪豹;电视台一众人和森林消防作为调和的一方存在;公安局警察则是现代文明秩序的维护者。
可以看到,调和的一方此时是失语的,牧民金巴一家的损失无人承担,只得请出权力机关。
“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宏大的言语和现实切实利益相比是那样苍白无力。
权力抵达了一个真空地带。
矛盾并非存在于牧民与雪豹之间的利益关系链中,而在于宏大的结构中。
6.语言。
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上所有问题的本质都是语言问题,因为只有当一个问题能够被语言描述,它才能被人类理解,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语言的边界就是认知的边界。
万玛电影总是充斥着不同的语言:汉语(普通话和青海方言)、藏语。
在《雪豹》中我明显感到万玛比以往更加注重藏语的出现,影片中手持摄影机的汉人学起了藏文字母。
万玛才旦、松太加、拉华加等藏地导演的创作之所以被称为藏地新浪潮,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与以往藏族题材电影相比,影片中引入了藏语母语。
从某种意义上说,母语的使用是文化主体的表征。
我是青海人,听得懂方言,偶尔能听懂一两句藏语(例如"谢谢"、"等一下"之类的哈哈哈),影片中出现的场景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会觉得自己跟万玛的电影更近一些。
观影的时候我格外注重电影中方言的使用,如果说藏语和汉语代表了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和相融,那么方言显示了社会、文化圈层中主流和边缘的交错关系。
7.金巴的表演。
我很喜欢金巴,他演得很好,这部影片演得更是一流,西宁影帝名副其实!
怀念万玛导演!
万玛才旦去世的时候,朋友圈一片悼念,用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故事只讲了一半。
看完《雪豹》,才明白万玛才旦的故事真的还没讲完。
《雪豹》剧本写于2020年,拍摄完成于2023年。
据说故事的起点万玛才旦看到的一则社会新闻——一只雪豹咬死了牧民的羊并在羊圈中睡着了。
电影以此为基础,围绕“雪豹咬死9只羯羊”这一核心事件,牧民、喇嘛、记者、政府调解员,各种不同身份的人相继登场,不断升级矛盾和冲突,使得这件事不仅是人类与野兽之间的冲突,更是价值观、信仰、生活方式之间的碰撞。
“雪豹事件”被慢慢演变成了“雪豹困境”,困住了里面所有的人以及那只雪豹。
与万玛才旦电影一以贯之的主题一样,藏地题材再次成为本片的核心焦点。
不同人物和身份都为这部电影带来不同的视角,不同视角之间的互动又引发新的议题。
对于代表媒体的电视台记者来说,“雪豹事件”是一个绝佳的新闻热点。
一个小小的电视台甚至不惜出动四位工作人员千里驱车前往,到达之后频繁感叹这是绝佳的素材,一定要多拍多拍。
记者的镜头像是一个闯入者,带着观众进入这片高原。
对于喇嘛和老一辈的牧民来说,藏传佛教认为众生平等并相互依存,信徒应当尊重和爱护一切众生。
尤其是雪豹,在藏地的信仰体系中是神圣的精灵化身,是神山的守护神。
对于承担生活压力的年轻牧民来说,雪豹是生活的威胁。
这位由金巴饰演的愤怒牧民,用着他藏语RAP一般的连珠炮台词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如果雪豹只是咬死一两只羊,那也就算了,因为能理解雪豹是食肉动物,但是这次雪豹咬死了九只牛犊大小的羯羊,一只羯羊价值上千,九只就是上万,这对于牧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所以放雪豹可以,但必须要有人赔偿损失。
”说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对于政府调解员来说,只有一条: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在对话的来回翻译之中,语意层层转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要:现在、立刻、马上、无条件放生雪豹。
这四组人物又很明显地分成两个部分:记者和喇嘛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是超现实层面的沟通;金巴和政府调解员之间的矛盾,则是现实世界里的冲突。
电影中有两段雪豹和喇嘛的超现实连接,万玛才旦以精美的黑白摄影来呈现。
一段是出家前的小喇嘛放走了雪豹,另一段是雪豹救了在风雪中迷路的小喇嘛。
既可以是前世,也可以是梦境。
两段都呈现了雪豹和喇嘛互相对视的镜头,像是在审视彼此的同时,也在审视自己。
片中的喇嘛就叫做“雪豹喇嘛”,几乎直白地说出那句“我就是那只雪豹”。
——据说在藏族文化中有相似的传说:一位圣僧在一个山洞里修行,冬天异常寒冷,连下18天大雪,众人认为圣僧已死,前去寻找尸体,在山洞前发现一只雪豹在吼叫,众人以为圣僧肯定被雪豹吃了,接近时却看见圣僧在歌唱。
众人问圣僧是否看到雪豹,圣僧回答:“我就是那只雪豹”。
雪豹与喇嘛,互为彼此,两者有着极大的相关性。
跟随着喇嘛的镜头,就连记者也开始把雪豹从新闻记录的主体,转变成美和感动的对象,为此还拍下了一小段视频发给了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表示要以此为基础编排一段舞蹈。
即使从现实来看,雪豹在一百多万年前起源于青藏高原,适应了寒冷和高海拔环境,然后逐渐扩散到青藏高原周围的山地。
而藏传佛教在公元前 5 世纪逐渐传播到青藏高原及其周边地区。
相隔几百万年,雪豹和藏传佛教遵循类似的路径传播扩散,并最终到达相似的地区。
此外,喇嘛和记者之间的互动,还共同引申出万玛才旦对藏地宗教文化和世俗生活的思考。
记者带来了高清晰度的雪豹纪录片、生日蛋糕这种明显具有现代文明印记的元素,喇嘛本人更是有着单反相机、红外监控镜头这样的现代设备,共同指向万玛才旦电影中经常提及的议题——藏地人民的现代社会生活。
这些在万玛才旦的电影中经常出现。
比如《静静的嘛呢石》的小喇嘛和孙悟空,《撞死了一只羊》中的百威啤酒和飞机,《气球》中的避孕套,都有着类似的意义。
在万玛才旦的电影里,藏族人民、喇嘛不再是外界眼中的一群奇观般的存在,只会念经修来世,过着远离世俗的生活,而是同样作为一个人类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着。
这也正是万玛才旦电影的起源——用自己的电影对抗外人拍藏族电影在文化习俗和思维方式上的不准确,对抗仰视或者俯视,对抗猎奇或者丑化。
藏语是他的母语,藏族是他的身份,藏地是故事的发生地,这是他表达的方法和渠道。
藏人精神信仰和当代社会之间难以调和的差异,是万玛才旦电影中的母题。
对于他这样温和的谦谦君子来说,这种冲突未必是激烈的,更多的是一种无解和无奈。
就像电影中所呈现的冲突,主要发生在金巴和调解员之间。
这既是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的冲突,也是牧民古老的生活方式和现代社会的规则法律之间的冲突。
片中愤怒的金巴虽然从头到尾都在叫喊着要打死雪豹,但他自己也说,其实牧民对于损失一两只羊并不在意。
淳朴的民风亦认为野兽吃羊是天经地义,这是牧民古老生活方式的体现。
可是随着牧民进入现代市场经济之后,一方面是牧民有限的经济收入和牧畜经济价值的上涨(一只羊上千块),另一方面是牧民生活成本的提高(金巴与挖掘机司机讨价还价),让牧民越来越难以承受这种损失。
此时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牧民野外捕猎,彻底打破了牧民与野生动物之间长久以来的平衡,使得牧民觉得自己处于一种不对等地位。
面对雪豹带来的损失,牧民无法向雪豹诉求赔偿,那么只能请求相关人员。
可是相关部门只会说“现在、立刻、马上、无条件”放了雪豹,他们的依据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至于赔偿的事情就是“按规定、回头再说”,并无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雪豹困境”绝不仅仅是雪豹的问题。
电影的每一方都有自己鲜明的立场,对于同一只雪豹,他们都有自己的想象和诉求,但是彼此都无法认同,让片中看似合情合理的诉求,却在事件过程中陷入了僵局,很难在其中得到完美的答案。
结合本片的拍摄时期,很难不想到这也是万玛才旦的有感而发。
那只被人拿棍子看着,用铁丝网圈着,无法出栏的雪豹,很难说不是我们自己。
当然这也只是一家之言,或许是强行解读而已。
如今万玛才旦已逝,留下只讲了一半的故事。
用戴锦华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半部红楼,未完待续,想表达的很多,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说完,好在已经说出口的已经足够动人。
对于万玛才旦的职业生涯也是如此,《雪豹》是他的第八部电影。
和他过去的七部电影一样,每一部都开创了藏地电影的新局面,每一部都有其独到之处,都可以说是他的代表作,但我们仍然相信万玛才旦还可以创作出更好更伟大的作品,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雪豹》的故事在万玛才旦的作品系列里属于相对简单的那种:一只雪豹在深夜闯入了牧民家的羊圈,咬死9只“小牛犊子”大小的羯羊后在羊圈睡着了,牧民、记者、公务人员从三方视角介入并展开对峙。
这个寓言式的叙事逻辑也给观众留下了更多可供解读空间。
片中反复出现的元素,除了雪豹,就是“伴侣”这一话题。
从打趣扎登和央金、说撞到的野驴是为了寻找另一半,到观看雪豹的求偶视频,“伴侣”无疑成为了片中着重刻画的一种关系。
而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这一关系的定义似乎也被扩大化了,“伴侣”在这里不仅仅是通常认知中以性缘关系为连接的伴侣,更是一种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互有隔阂、但又相互依存关系的思考。
从隔阂的这一面来看,人与人之间最明显的是牧民、记者、公务人员围绕雪豹咬死羯羊这一事件展开的观念冲突。
公务人员觉得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必须无条件放生,牧民觉得雪豹咬死羯羊的行为使自己平白无故损失了小一万块钱,无条件放生的话就得不到赔偿,而记者对放不放生这件事根本不关心,只需要拿到报道的好素材。
在这里记者作为外来的观察者,似乎并未处在矛盾点上,但实际上引入了隔阂中的第二层冲突,即语言与文化冲突。
具体体现在扎登频频在手机上哄女友央金,而金巴妻子承担一切保姆任务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摄影小哥听不懂藏语不知何时该开关机、记者们和牧民一家分吃生日蛋糕和方便食品,就坐在对面金巴不仅不吃还根本不屑一顾。
代表外来的现代的记者,和代表保守的传统的金巴一家显然形成对比。
在人与自然方面,我印象很深的是摄影反复给到羊圈之外雪山和湖泊的镜头,非常美,不禁让人思考这真的是人类居住地吗?
在山脚下搭起房子,在房子外围一圈地方养羊,这个地方就变成人类的了吗?
这难道不是对雪豹生存空间的侵占?
到底是雪豹闯入了人类的领地还是人类闯入了雪豹的领地?
从依存这一面来讲,不得不提的是雪豹和雪豹喇嘛这一对明显成互文的关系。
“佛经曾记载道:雪豹是石山的主人;雪豹是所有食肉动物的领袖;雪豹是神山的守护神之一。
这些记录表明,在藏传佛教中雪豹的地位相对神圣。
”(李娟,2016)雪豹在片中很明显是神明或自然的象征。
而从数次雪豹与雪豹喇嘛眼神交叠的画面中我们可以发现,雪豹喇嘛与雪豹是一体的,他是雪豹在人间的化身。
他们以一对双生子的形式介入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矛盾之中,让人不禁想到同样介入双方矛盾之中的记者,他们作为外来者可以随时抽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调停者的角色。
公务员、牧民、记者和人类、自然、神明,这一对三角关系的矛盾冲突因雪豹而起,也因雪豹走出羊圈而达成某种和解,归于平静。
感觉《雪豹》的叙事风格还是很万玛才旦的,内容贴近真实的藏地,镜头语言简洁素净,依旧飘散着诗意与灵性。
整体比《撞死了一只羊》《气球》更生活化一些,超现实部分又充满丰富广阔的解读空间。
电影的叙事切口很巧妙,足够日常,又相对特别。
一只雪豹闯入了牧民金巴家的羊圈,咬死了九只羯羊,各方态度不一,矛盾升级,延展成了一个引人深思的故事。
其实,金巴不是那种不讲道理或者不通情理的人,他对记者和调解人员说了好几遍,如果只是咬死了一两只羊,肯定不会追究,可以当成施舍。
但这次雪豹一下子咬死了九只羊,一只羊卖一千多元,他们家损失惨重。
而从金巴一家的生活环境和老父亲要攒好几年的钱才能朝圣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家不富裕,根本承担不起如此巨大的损失。
而调解人员的职责是保护动物,跟金巴的立场截然不同,从出场开始就不停强调“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绝对不能伤害。
最让金巴感到愤怒和委屈的地方在于(是的,我察觉到了这个藏族汉子的委屈),没有人关注或关心他们的损失,耳边全是说教和催促放了雪豹的声音。
就算他发自内心的敬畏自然、敬畏生灵,也认可“雪豹和人,有时候和平相处,有时候有摩擦,相互依存到了现在。
”的相处方式,还是没人去理解他的难处。
尤其,当金巴发现无法得到及时的赔偿时,只能靠大吼发泄不满,“我不管它是什么级的保护动物,我什么也不管,你们赔偿我损失我就放了它,要不然我绝对不放。
”看到这里,已经能感受到传统牧民生活模式、信仰与现代化进程之间的矛盾与隔阂了。
而本该跟他同仇敌忾的父亲和弟弟,居然都不赞同他的决定。
父亲代表是传统的思想,是朴素的信仰,是慈悲的心肠。
他不愿意发生冲突,宁愿自己掏腰包平息两边的矛盾。
弟弟的角色,也就是雪豹喇嘛,跟影片中的超现实部分有关。
他出家前曾放归过一只雪豹,后来到山里修行,体力不支,差点昏死过去,这时那只雪豹出现,救了他一命。
他们因对方重获生机,两者间产生了特别的联系,或者可以简单粗暴地总结成互为因果。
州电视台的记者、摄影师算是旁观者视角。
不过,这里面似乎有一些导演的小设计。
资深记者扎登是藏族人,他和雪豹喇嘛是中学同学,来金巴家的目的就是拍到有价值的新闻素材,立场相对中立,现场发生冲突的时候,还能起到调和作用。
熊梓淇饰演的王旭更接近你我这样的普通人,他来自内地,不会讲藏语,相比“雪豹咬死羊”这类新闻,对传统藏族牧民的生活更加好奇,特别想观察、靠近当地人。
他举着摄像机,站在争吵之外,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我们都知道,视角不同,立场不同,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看法。
回到具体的事件中,雪豹和牧民,到底是谁闯入了谁的世界?
金巴跟调解人员吵个不停,有理还是无理?
或者两方谁对谁错?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吧。
我觉得《雪豹》是一部特别的电影,某些看似闲笔的段落其实拍得很灵,它们对刻画人物起到了关键作用。
比如,花了高价叫来的挖掘机,只挖出一只羯羊的尸体,最后还被金巴父亲和雪豹喇嘛抬到山坡上,给饿了两天的小雪豹果腹了。
比如,金巴跟调解人员大吵一架,到了吃饭的时候,却让妻子给对方送了肉和酥油茶。
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这些生活化的小细节充满了人情味和信息量,仔细想一想能咂摸出很多有趣的东西。
就好像人和人、人和动物之间,可以在某些特别的时刻,冲突归冲突,矛盾是矛盾,彼此之间因善意、因信仰获得短暂的和解或理解。
我有个冰箱贴,贴在我上百个冰箱贴中最显然的位置,画面即雪豹的脸,不知缘何,就是喜欢雪豹这个外型,甚至有点想成为它,感觉它才配得上喜马拉雅灵物这种称号。
所以很遗憾上次没有看成奚志农导的《雪豹和她的朋友们》。
这次万玛才旦的《雪豹》大屏放映,必须买票。
雪豹方面的纪录片也有一些推荐,如弗雷德里克·拉雷拍的《雪豹的冰封王国》、周兵拍的《雪豹》(海报如下)等。
还有就是,还记得《功夫熊猫》里的反角雪豹么?
他那条紫裤子选的可真好看。
影院排片量和给的时间段都令人垂眉,特意选了个有点文艺的影院,东直门MOMA影厅,全场也就七八个观众,大家一起静静看完,直到所有工作人员表彻底放完——话说这也是罕有的操作,不放完工作人员名单不亮灯,而恰恰是这种尊重之感和感恩之心,更加打动尊重电影的观众。
说回影片本身。
电影故事不复杂,简单讲就是雪豹闯入青海牧民的羊圈咬死了9只羯羊,然后牧民主张得不到赔偿就不能放过这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故事,但反思之后,又觉得这是一个讲“谁闯入了谁的世界”&“谁又能在哪个层面理解谁”的故事。
人类世界在不断演化,自然界也在不断变化,不管动物还是人类,对于对方的理解变得越来越艰难。
而这部影片,就给了我一种难得的在万物共通的灵性层面的感动。
人和人在人格的层面,是平等的;人和动物在灵性的层面,也是平等的。
导演本身的藏文化背景包括藏传佛教的影响,让他能做到这点对人性深处的独特观照;普通的导演,只在人文层面或科学界面上讨论问题的导演,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尤其是片尾,在矛盾激烈演绎之后,喇嘛代表的亲生派和大哥代表的泄愤派共同选择了放生雪豹,而雪豹,向每个选择放生它的人致敬,陈年恩怨历历现前,在它似乎也很复杂的眼神中,观众心情复杂地收获感动。
感动中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一直强烈要求若得不到赔偿就要杀死雪豹的大哥,其实大哥何尝不是认同人与自然和谐秩序的人类,只是生存过于艰难,他的激烈,与其说在表达对雪豹的愤恨,不如说在表达强烈的生存欲望,在这一刻,大哥退行为动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已。
可人性不只有动物性,喇嘛体现出巨大的人性信心和灵性信念,在他与雪豹的交往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象征着众生平等的观念、以及体验,重在体验,他体验到了灵性的共通,令人羡慕。
抛开喇嘛和大哥的极端,在其他人身上,万玛才旦导演也向大家呈现了那种天地人和谐共生的藏族牧民的生活方式,包括从那位汉族摄影师对比看过来的角度。
汉族小哥挺傻挺善良,但一比牧民,就显得怎么说呢,不能说虚伪,就是不够真实,因为跟天地的关系不够烈,人就不够朴真,工巧之心浮华之气自然生起,于是显得格格不入,好像不得不肤浅的城里人也不太可能真正体会到这些牧民的悲喜。
另一拨人是城市里生活的藏人,他们当然比汉族小哥理解得多,但他们毕竟已经为现代生活所传染,真正能从传统和自然中还能有多少体悟,不好说,正如那位老用微信视频恋爱的哥们儿望着山上小雪豹时的眼神,不好说里边有什么。
能呈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之少数民族部分,实属珍贵与可爱,可以被爱。
但万玛才旦显然不止于此。
我还看过他的《静静的嘛呢石》、《塔洛》、《撞死了一只羊》、《气球》,感觉都有很强的呼吸感!
一方面,情感是需要时间的,欲望不一定需要时间,真的去搅动观众情感,就需要不同于针对感官刺激的商业片的节奏感,一个画面,有时候就得持续个好几秒,这样观众的情感才有时间变化,而不是隔三秒就切一个镜头,爽完全片也不记得啥,而当你情感真被扰动后,记忆才会发生,这是艺术片的心理学;另一方面,万玛才旦的呼吸感同样需要观众拿出感受力去感受作者的一些理解,或者更准确地讲,在导演采取相对中立和节制的态度而创造出的空间中,观众需要在一帧帧画面中细腻地呼吸,来体会那些相对陌生的思考和感受。
我决定后面有时间把万玛才旦的其他片子也看看,毕竟我太喜欢藏文化了,毕竟,我太喜欢这位藏族导演的作品了。
艺术最可爱的地方,其实是真实,它比现实真实多了。
赶紧去看啊,朋友们!
刚看完,太赞了!
有点小小激动!
觉得各个角色的身份表现得很自然和鲜活,可能因为我太肤浅了,或者可能站在藏语文化语境中感受的原因,不太觉得影片有多么的符号化,反而很真实和自然,更像一个纪录片。
同时也觉得藏民们的语言好丰富,真是出口成章啊!
要是下方中文台词也能贴切的表达出来就很好了,影迷们同时也可以享受一个听觉盛宴,不然仅看台词,显得故事有点生硬!
还有藏人角色的汉语表达也选择从一个“第二语言“”的表达方式真的很自然,突然也很怀念一些大学记忆!
《雪豹》期待很久,我井底之蛙,除从他者的分享中了解过一点万玛才旦导演以外,没有主动的去认识和了解,但今天这个应该是一个“主动”的开始吧,希望是的!
同时觉得人的生命价值或者使命应该就是为更多的生命传递某种潜在的正能量吧,希望导演的“光”能启发更多的藏地人,也能为世界展现出更多不一样的生命力量!
也希望我的语言没带各种无意识的偏见!
上次有这种像感觉在看沈石溪小说,那还是上一次(你讲什么废话)旁边俩意大利小年轻睡得可香了,雪豹很可爱,吵架三次真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沿着喇嘛和雪豹的羁绊线还能发展更多的…这但凡提一句赔偿牧民损失就能解决的事。
感觉剧本有改编成高中语文试卷阅读理解的潜力,请根据原文完成下面小题。
3.5/5 at 世纪友谊7厅。影像质量很高,在长镜头内完成视点过渡(记者跟拍)和CG特效,调度一气呵成,雪豹其实承担了电影眼的角色,单色不仅贴合大猫主观性(灰色),也有净化、拔升之意,而神性之瞳反射的是各怀立场的人。其中面面俱到地呈现记者及女友,有点涣散,另外我不太理解眼前就有一头雪豹还要心心念念拍不到的心理,倒是金巴的反复啰嗦包括公安来一句“他能理解吗”的反应非常真实。
我的预期再一次被超越。老马摄影调度轻微的延迟感和万玛导演的灵性题材结合营造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节奏感,最有趣的是片中摄影机的介入创造很多框中框的重新构图和景深变幻,以及记者-受访者-外来者、雪豹-村民、警-翻译-民之间不同叙事主体的转换。最动人心魄的莫过于从喇嘛视角旋转到雪豹眼眸进行的灵魂穿越。我狠狠共情雪豹了,当毛茸茸的身体经过大银幕如同暴击,我疯狂得想僭越(撸祂)。让中国观众在大银幕直接体验非人类中心主义宇宙的万玛才旦已经是next level。
彻底扬弃了故乡三部曲至撞羊期间的语法,固定长镜头变成手持长镜头,剪辑越发快速,场面调度越发复杂,戏剧性冲突也越发明显。本质上就是类型元素越来越多,结构也逐渐变成了更多人熟悉的模样。但没有完全拥抱类型片,底子还是独立电影的语境。本片的灵魂人物是喇嘛,一个凝结了万玛多年来对媒介的思索而化成的角色。喇嘛代表着藏区传统的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而喜爱摄影又让他彻底展现出现代性的一面。屏幕也不再作为藏地的对立或外来物而被人们警惕并排斥,不再是老狗里的消费主义渗透和气球里的世界观冲击,而是通过BBC的雪豹纪录片,成为了具有启发性的介质,已然是完全正面积极的作用。电脑放大了雪豹的神性,令片中人物如痴如醉,只有老人依旧拒绝观看。万玛从不在舒适区里待着,而是在美学上不断地探索,酝酿出民族电影的多种可能性,RIP。
既然此雪豹有报恩之嫌,却又为何连咬九条羊命,吸血吸到醉,让人很是费解,雪豹喇嘛与雪豹的缘分不浅,修行前放生,修行结尾雪豹甘当坐骑,还了小喇嘛一条命,这段拯救对方的美谈一下子被金巴的九头羊搅得踪迹全无,金巴的浑不无道理,终究被法律摁在了地板上。
76/100 比较“接地气”的剧作其实是经典现实主义文学样式的精神继承,民-官、保守-进步的对立模式,其实不新鲜。哪怕置于少数民族视域之下,囿于制度原因,也难以深入。这就是为什么,影片后半段似乎陷入原地转圈的尴尬之中,而最后警察的所作所为,也基本在意料之内。但这个故事在当下仍有积极意义,雪豹牵出的人物众生相,无形中成为当下的注脚,而几乎难解的矛盾,又与如今的种种问题何其相似。万玛才旦在这部电影中又有突破,几乎不再有干涩的段落,而是用一种更有效、更精准的方式操控影像,与此同时绝不被所谓的类型化蒙蔽双眼。有些段落,甚至初具大师风范——可惜斯人已逝,令人扼腕叹息。
前面矛盾冲突做的可以,但确实是故事没讲完,明显感觉是素材不够硬凑片长,节奏太拖沓,很多没有必要的台词重复说,但还是满怀尊重和尊敬之心,看完万马老师的遗作!
非常一般
脱离了松散即兴的结构,围绕一个核心事件,几乎融合了万玛才旦此前熟悉的所有议题,因此也显得过于琐碎。
羊<雪豹<牧民<警察。好一条人与动物的食物链。
(前一天刷到了一張沒賣出去的預留票索性衝去售票處買到了最邊上的位置誰懂)我有一個和王旭同樣的願望 不是萬瑪才旦最好的作品 但是太精準了 我會因為這些而感動 「神性」在萬瑪才旦的電影裡總是讓人那麼抓不住 不過我還是沒有找到我觀看「藏區電影」應該在的角度和位置 但是依然拉高了我對《陌生人》的期待
被俯视的困在羊圈中的雪豹,却让人有仰视圣物之感。电影贡献了一种层层俯瞰的奇异结构,人俯瞰羊圈里的豹,公权力俯瞰看羊的人,自然意志俯瞰人略带滑稽的喧闹。羊圈既是戏剧之眼,也是一个沉默的他世界,一个被人类遗忘的自然意志的留白。羊圈外是一团团俗火,为了钱,为了婚姻,为了口腹之欲,为了工作,为了保护动物,是人类的意志。沉默和吵闹,自然意志和人类意志,像是两个平行世界无意间的碰撞。
想说的太多,呈现得太散,人物太扁平,CG略跳戏。人少,能看,仅此。
金巴a real rapper
景观电影 要素过多
挺无聊的电影。最后来了三个警察强行要求放了雪豹。还把要杀掉雪豹的男主嗯在地上。
喜欢小喇嘛那条线,充满了神性。也喜欢对金巴一家生活的描写,朴实而亲切。金巴说,雪豹咬死了一两只羊,他就当施舍了,但是它咬死了九只羊,就得偿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藏民、自然与宗教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他们各自恪守着心中不成文的准则。然而公权力与保护机构的介入,打破了这份平衡。他们强硬蛮横,不容置喙。他们出现在这片土地,就像标准普通话出现在这部影片里一样违和。很喜欢金巴老婆的一句台词,“事情归事情,吃饭是吃饭”,多么朴素又纯粹的生活哲学啊!
不能明白的一个点就是那个牧民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大家为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一只那么大的羯羊要长2年,一只1500-2000元,除去成本,他们家一年也就赚这9只羊的钱。只说保护雪豹,钱谁给呢,电视台、动保组织,警察,全不负责任,典型的公务团体推卸责任。里面过生日说是讽刺也好,但是为什么喇嘛和老人也跟着笑?铁丝网、套索都有,不赶紧把羊和雪豹分开,等啥呢?找个挖机来抓活羊?一群观众看到大哥生气激动还笑,有啥可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