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收获其实是余华竟然和我一样在穆雷暴力隔扣拉文会兴奋叫出声。
如果这部片子是余华一个人从头讲到尾,观看一定比现在要好,起码不必在似有似无难以梳理的叙事逻辑中苦苦折磨自己。
各种特写镜头实在是容易让人感到疲倦。
我一直期待这三位作家能在影片中表达他们与乡土的紧密联系,事实上这确实存在,不过令人感到悲哀的一点是,在他们从乡村走出来之后,即使他们能时不时回望乡村,但他们的下一代已经从乡土中脱离了出来。
贾浅浅在不到一分钟的镜头里介绍了她即将要出版两本新的诗集,而在那时有关她诗的争议还没到来。
梁鸿的孩子在人大附中就读,早就已经忘掉了母亲的方言。
其实这能代表整整一代人和他们后代的现状,从乡村中走出就意味着再也回不去了。
影片的表达似乎可以不必如此隐晦或者称为诗意,过于关注个人的浪漫反倒会使人不知所措。
四个人的经历其实我还是最佩服共和国之初的马烽,这个直接受到延安文艺座谈会影响到的年轻人其实有着和广大乡土社会最丰富、最深沉的联系。
作家的浪漫远不如政治家的群众路线来的实在。
看完,我想推荐给我的朋友,但又不能找到任何一条让人看完全片的理由,还是作罢吧。
一部贴着贾樟柯标签的电影,为何连普通的电视宣传片都比不上?
没有人知道。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按照某一类宣传片的模式拍摄,首先有一个给定的命题,然后围绕命题的素材,再通过分章节的方式组织内容。
纪录片里除了三位作家带有实质内容的口述,只剩下浮光掠影的视觉景观。
那些匆匆划过的脸和姿态,成为了社会主义人文景观的展览。
摄影机疏离目光也泄露了创作者暧昧的动机。
这是一部基础值为零的电影;有如此豪华的阵容,随便哪位导演都能拍得更好。
电影散场,准备回家。
楼下的广场没有灯光,一首新的舞曲响起,大妈们继续舞动,反应了一会才发现,是Five Hundred Miles的旋律,后来回去搜了歌词,原来是庞龙填词翻译的中文版,相比较韩寒改的那版《别送我》,这个《离家五百里》,实诚多了。
电影是贾科长的新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其实也不新了,20年在国外已经映过一轮,由于没有字幕实在是难以听懂一些方言,终于等到了国内上映。
片名的英译网上搜来有两种,直译的似乎是官方最终的选择,但我更喜欢另一个:So Close to My Land,是的,这是个关于乡村的叙事。
片名应该是来自余华的灵感,片尾他说:小时候课本里的大海是蓝色的,但家乡的海是黄色的,所以就想一直游,游到海水变蓝。
这是一部纪录片,是几个作家的口述历史,也是他们关于家乡的私人记忆。
具体的内容复述出来,在别人那就成一篇影评了,我不干这事儿,还是讲触发我的记忆吧。
此刻我在广州,度过了第一个远离家乡的中秋节。
看完电影我其实有些恐惧:城市里的人有没有乡愁,那是没有田野沃土的地方,筒子楼防盗窗里真的有乡愁吗?
走出影厅,下楼,就听到了五百英里的旋律,说来也巧妙,一列地铁刚好哐当哐当出发,月亮正悬当空。
乡愁,应该是不分“户口”的。
这个中秋假期,与幼时好友在宁小聚片刻。
坐在酒馆的吧台,拿出中秋时节家乡敬月光必要的莲蓬头,说着要带回去敬月光,却一个两个三个剥开莲子,成了独特的下酒菜。
也与店里的其他人分享,一个兰州来的小哥说很好吃,像生核桃的味道。
我说我们是水乡来的,我们都拿这个中秋节敬月光。
酒馆的门口是一家奶茶店。
高中的时候,家门口也开着一家同品牌的。
这家店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的次数很多,一起喝酒的我们对其中的一款有着共同记忆。
我们第一次知道莫吉托不是因为周杰伦,也不是因为古巴,而是因为这家店出了这款。
后来家乡的那个老板娘关掉了店面,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时隔多年,再次在“较近的异乡”喝到原来的味道,朋友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乡愁的承载形式,似乎是大体类似的,风味、语言、习俗。
梁鸿的儿子王亦梁已不会用河南话做自我介绍,在妈妈的带领下复述了一遍。
最近与几个好友也在尝试进行一些语言保护的民间行动,方言是纽带,我们的一生也许是不停往外游的一生,但总有一天,“乡音无改鬓毛催”。
现在,我似乎看到了蓝色的大海,蓝海代表未知的市场,也代表无尽的可能。
所以蓝色海洋的更深处,会是怎样的景象?
是继续向前,还是原路返回?
一切的行为都抽象为乡村叙事的行为,一切的焦虑也都抽象成乡村的溃败。
乡村的定义业已不再是简单的村庄,在更蓝的大海面前,似乎你我都是从乡村游来的那一个,不知道去哪里,也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最后补一句,余华真可爱。
文/Somer(子非鱼)
没有中文版,手动加一个看完电影回到家,已经是柏林时间晚上七点。
打开手机微信,发现自己漏掉一条上午的重要信息,在乡下外婆家的舅舅发来信息说:“现在可以打过来(微信电话),外公在门口等你。
”外公和外婆住在湖北乡下,距离武汉只有大约两小时自驾车程的距离,今早,作为乡村医生的外公接诊了外来人员,舅舅说外公在家自行隔离。
我们的视频计划必须推迟。
谁知,住在湖北乡下的外公外婆为了看到我一眼,特地跑到了隔壁舅舅的屋子门口,等著和很久没见的外孙女说说话。
就像贾樟柯在电影开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大家都知道,现在是中国人最困难的时候,在出发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按时抵达柏林。
最后,我们还是来了。
我想,这个时候,电影应该存在。
”对于当下身在国内的人来说,看电影、逛街、聚会之类的活动都是加速病毒传播的危险行为。
人们只能在家里等待,等待“禁足令”的解除。
我不敢写太多“春暖花开”的希望风格的句子,这场持久的抗疫战中,我并没有做什么。
这部电影以前的名字《一个村庄的文学》,不知道是不是“改编”刘亮程散文集的名字《一个人的村庄》60后作家“代表”余华从小生活在浙江海盐,一个靠海的小城,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经常去海里游泳。
那时候,海盐的海水是黄色的。
在学校上课时,课本里说海水是蓝色的,他经常想:为什么我都看不到蓝色呢?
有一天,他游了很长一段距离,一边游一边想着:我要一直游,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酷酷的60后余华夜晚的海盐,他走在海边,说着自己儿时的心愿。
影片在这里画上句点。
这时,我旁边的一位德国奶奶说了句:“Toll!”(太棒了!
)而我想到自己小时候读完课文后冒出的疑问和与余华相似的渴盼——山的那边是海吗?
在被小山丘环绕的我家乡的小镇之外,可以看到大海吗?
作为一部以作家为主要受访者的纪录片,这是一个很好的开放式结尾,有充分留白,也让人感受到这些作家各自探索自身出路时的诚挚和坚韧。
最后一个提问的年轻人直接引用影片的片段,并抛出一个“导演可能觉得有点难回答”的问题:影片里有个片段,余华的短篇小说被《北京文学》选中后,编辑叫他去北京改稿,原因是“这篇稿子的结尾太灰暗了,在新中国绝对没有这么灰暗的事情,得改一个光明的结尾,稿子才能发表。
”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个场景可能有点讽刺。
不过,在影片结尾的合作方和感谢名单里,我发现很多政府机构的名单。
而结尾的“游到海水变蓝”也有种光明的结尾的感觉。
我想问,贾导有没有收到编辑的要求,所以特地给片子设计了一个比较光明的结尾呢?
贾导对这一“困难”问题的回答很有力,他一步步拆开来回应。
他说,在中国,要拍任何地方,无论一个镇、一条街还是一个社区,你都得先申请拍摄许可,获得管理这一区域相关部门的批准后才能开机。
我想,这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另外,“我没有一个像余华当时那样的编辑,这部片子的主要投资人是我自己,我没有提出这样要求的’编辑’,没有特地做一个“光明的结尾”。
”最后,作为某种对提问和对电影开场时候那段话的“呼应”,贾导也引用了余华作为他这部电影全球首映的结尾。
“我想,无论是电影工作者,还是别的领域的人,都会有一定的希望社会变好的理想。
我拍电影22年了,拍到现在,我发现,期待的改变其实很缓慢,当然有某种疲惫,某种失望。
但是,在拍摄这部记录片的过程中,听贾平凹讲他的经历(文革时,作为镇上教师父亲被批为国民党特务分子,撤销公职,被押送回乡下老家,父子俩见面时,贾平凹第一次见到了父亲哭泣......),到余华的经历(全场观众几次的笑声都被余华这部分包了),再到梁鸿用她的文字,讲述她自身以及这个时代的底层人物的故事......通过这三位作家的讲述,我发现,变化虽然很缓慢,但它是会发生的。
就像余华引用《国际歌》的那句“没有什么神仙皇帝,我们要自己救自己。
”游到海水变蓝,从某种意义上,和《国际歌》有些相似的含义。
贾平凹大概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在家里的书房发现一本《贾平凹散文集》,按照我一贯的“选书”习惯,翻开正文部分第一页,看看这个作者的难度几何。
读著,发现文字挺朴实,讲的也是生活日常,我便半懂不懂地啃下来了。
现在,我脑子里已经没有关于那本翻得挺破旧的书的残留记忆了,只记得中专中文系毕业的妈妈看我又“看上”她藏书里的一本书,给我简单科普了一下——这是一个西安的作家,他的名字不读“ao”,要读“wa”(我当时脑子里出现一池塘的青蛙),是陕西方言的发音;我们读书的时候(90年代初),他特别火,大家都喜欢读。
今天看贾导的片子,才对这位生于五十年代、写作过程经常用到陕西方言的作家有了更多了解。
贾平凹二十出头的时候,也经历了一段迷茫期,他说“那时年轻,什么都想写,毕业后也是什么都写一点,到1982,83年的时候,感觉这样不行,得找个方向。
”那段时间,他决定回老家商洛待一阵。
回去后,他和两个朋友一起,每天骑着单车,在村里到处逛,感觉很痛快、自由。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在小村小诊所感冒打针,因为注射用品不干净,感染了乙肝,用了15年才治好)和最大的快乐都在这个时候。
”回忆自己和故乡重新产生联系的那段时间,贾平凹说。
那时,他开始找到自己坐标系的原点和方向,以贾家庄的人为原型,创作新的小说,从短篇到长篇。
到八十年代中期85、86年的时候,他的坐标系慢慢成型了——“站在家乡,看中国,看世界。
”贾导说,现在,他有一半的时间生活在老家汾阳(没事的时候就住这儿,有事的时候离开。
他在《十三邀》里如是回答许知远)。
他有很多电影取景在老家,现在,很多时候也去各地取景拍片(譬如这部,去了三位作家的家乡)。
无论在哪里拍摄,“汾阳是我的起点,一直给我灵感。
它是故乡,也是中国。
”汾阳就是中国,因为汾阳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而中国正是由无数这样的小县城组成,而不仅是那几座大城市。
梁鸿2007年,梁鸿在北京生活第七年,读完博士,结婚生子,儿子两岁了,生活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她好像即将开启生命的新阶段。
她却感觉这样的状态不对劲。
内心有个隐约的声音,叫她回家看看。
当然,不仅仅是“看看”,她决定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写东西。
这次回去,她慢慢生出新的观察角度,重新去看待家乡的老人,家乡的河流。
她去拜访村里的老人们,发现他们经常接到在外打工者的电话,有时收到在外打工的子女寄来的汇款单,他们开心得好像过节一样。
梁鸿意识到,梁庄有很多人在外打工,虽然他们人在外地,但一直心系梁庄。
而她自己,也是这些在外工作的梁庄人的一员。
“梁庄三部曲”就此拉开帷幕。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怀疑,我怀疑这种虚构的生活,与现实、与大地、与心灵没有任何关系。
我甚至充满了羞耻之心,每天在讲台上高谈阔论,夜以继日地写着言不及义的文章,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
在思维的最深处,总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我自己:这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那种能够体现人的本质意义的生活,这一生活与我的心灵、与我深爱的故乡、与最广阔的现实越来越远。
我的故乡是穰县梁庄,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年。
即使在我离开故乡的这十几年中,我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它。
它是我生命中最深沉而又最痛苦的情感,我无法不注视它,无法不关心它,尤其是,当它,及千千万万个它,越来越被看成是中国的病灶,越来越成为中国的悲伤时。
从什么时候起,乡村成了民族的累赘,成了改革、发展与现代化追求的负担?
从什么时候起,乡村成为底层、边缘、病症的代名词?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一想起那日渐荒凉、寂寞的乡村,想起那在城市黑暗边缘忙碌、在火车站奋力挤拼的无数的农民工,就有悲怆欲哭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又是如何发生的?
它包皮含着多少历史的矛盾与错误?
包皮含着多少生命的痛苦与呼喊?
或许,这是每一个关心中国乡村的知识分子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2008年和2009年的寒暑假,我回到了偏远、贫穷的梁庄,踏踏实实地住了将近五个月。
每天,我和村庄里的人一起吃饭聊天,对村里的姓氏、宗族关系、家族成员、房屋状态、个人去向、婚姻生育作类似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调查,我用脚步和目光丈量村庄的土地、树木、水塘与河流,寻找往日的伙伴、长辈,以及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
当真正走进乡村,尤其是当以一个亲人的情感进入村庄时,你会发现,作为一个长期离开了乡村的人,你并不了解它。
它存在的复杂性,它所面临的问题,它在情感上所遭遇的打击,所蕴含的新的希望,你很难厘清,也很难理解。
你必须用心倾听,把他们作为一个个体,而不是笼统的群体,你才能够体会到他们的痛苦与幸福。
他们的情感、语言、智慧是如此丰富,如此深刻,即使像我这样一个以文字、思想为生的人也会对此感到震惊不已,因为这些情感、语言、智慧来自于大地及大地的生活。
”看完梁鸿的讲述,忽然想起我从2013年上大学以来在家住得最长的一段时间,每天去长江边跑步,翻翻过去的日记和同学录,读那些买了很久都没机会翻开的书,写长长的回家日记。
那时,我意识到,虽然我那旺盛的“怀远病”(Fernweh)总催我离开,但我的身体的确是最习惯这个湖南北部小镇的,这儿湿润但不带咸味的空气,长江大堤上从水面吹来的暖风,自家小菜园里爷爷种的很辣的辣椒......影片最后一名受访者是一名00后,梁鸿14岁的儿子,导演请他自我介绍。
他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了一遍自己。
“我在河南出生,在北京长大;在人大附中念书,我的爱好是物理...”介绍完,导演抛来新的问题:“用河南话把你刚才的自我介绍再说一遍吧!
”在北京长大的大男孩听了,连连摇头:“河南话我都忘了。
”导演说,没事,试一下。
他开始小声练习,把刚才的话“翻译”成河南话版本的。
梁鸿走过来,靠着儿子坐着,说,没关系,妈妈来教你。
跟着妈妈标准的河南话,大男孩一句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教完后,梁鸿说:“你再来说一遍吧。
”大男孩不再拒绝,用河南话做了个完整的自我介绍,能感觉到他部分字音有些拿不准。
但是对于他来说,是否标准不重要,说河南话的过程,也是他在和自己家乡建立联结的过程。
等他长得更大一些,会更理解妈妈书里写到的那条改道的河,和村里人形容这条河的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梁鸿说,很早就生病卧床的母亲几乎不说话,在她心里,母亲就像一道沉默的阴影,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和人谈论母亲确定了自己的坐标原点后,无论看什么,好像都在“佐证”自己内在的声音。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也恰好呼应了我当下的状态。
前几天和高中闺蜜聊天,她正准备出国的GRE考试,她说,她对当下国内的现状很失望。
我说,我毕业后准备回国,继续做新闻。
她听了有些惊讶。
聊了几小时,她领会了我的决定,说:“的确,如果你人在国外,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国内的一切,可能还是回来更好吧。
”贾平凹在《带灯》这本散文集里写过“故乡”的一种定义:夜里,看完了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带灯也在她的房间里读元天亮的书,书上说:你生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
“故乡也叫血地”,所以,无论身在哪里,血液里仍有故乡埋下的种子。
而当这种子发芽,当这召唤再次响起的时候,你只能停下远行的脚步,重新去拥抱你的缘起。
就像我亲切的“同乡”作家沈从文说过的,“我实在是个乡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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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看贾樟柯拍的纪录片,终于下定决心看了其中的一部。
这部电影被分为十八个章节,尽管章节与章节之间存在连贯性,但是每个章节的内容实际上都不长,有种被硬性切割成片段的观感。
如果将十八章缩短为几章节或许呈现的效果会更好。
从总体而言,最出彩的部分是贾平凹、余华和梁鸿这三代作家对个人成长经历的自述,不知是否因为三人本行是作家的缘故,他们在镜头前的讲述颇为引人入胜,而他们成长于农村的经历也与影片的主题(社会变迁)息息相关,勾勒出大时代里个人命运的起起伏伏以及家庭成员间的悲欢离合。
如果单就这一部分评分的话,我可以打出五星。
但是我想贾导之所以将整部影片的内容扩充,是因为一方面为了涵盖更长的时间跨度——1949年以来的中国村庄变迁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镜头不仅仅聚焦于知名作家,而是能够记录普通人的生活景象。
这可谓是野心极大的举措,然而却也使全片显得内容分散,缺乏一个强有力的核心,使得整部影片尽管有亮点却难以称之为佳作。
值得称道的是,导演还颇具匠心地在不同章节邀请了乡人阅读了几位作家所撰写的片段,阅读者们立于乡间用乡音读出脱胎于村庄的文字,朴素而动人。
除此以外,本片的片名《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是点睛之笔,这个题目源自余华的一段经历,在最后一章里由他向镜头讲述道——为了看一看课本上蓝色的大海,有一天我一直想游,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曾经饱受饥饿、贫困之苦的村庄是否能迎来海水变蓝的一天?
这是贾樟柯抛出的疑问,而相信这部电影属于答案的一部分。
PS:本片的配乐好评,肖斯塔科维奇、拉赫玛尼诺夫、格列恰尼诺夫、贝多芬……从未想过这些古典音乐与对中国乡村的记录融合得那么完美。
2022年8月21日撰写影评
主题上,贾樟柯通过四位作家作家忆述故乡与自己文学的关系来回望历史。
电影本身试图建构起四五十年代、七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历史与文学,故土与文学的关系。
贾樟柯提出的命题,是我们如何记录历史对文学书写者的经验的塑造,以及多种时空里文学、人生和乡村所呈现出的驳杂的面貌。
作家们的文字在主题、风格上都有差异,因此片子选择历时性的结构和乡土主体作为可以串联起来的主要线索,而那些对人物群像的图景式的展现和口述文学的刻意表演则流露着悲天悯人的情绪,这是导演力有不逮的一贯尝试。
或许并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导演本人当下的选择和局限,他的才不再此处,但是志却要固守此地。
文学,历史与故乡的关系如此复杂,作家的态度也截然不同,贾平凹隐忍和保守,梁鸿则是切肤的疼痛。
唯有余华,余华不是这样,他既能出乎其外,又能入乎其中。
他成长的故事,尤其是买着站铺一路向北的故事,和他说话的节奏,都证明了文学与他物有着超越性的关系。
时间,塑造了他们的文字,文字则以桥梁般承载。
贾樟柯试图建立起他的桥梁,可是浮光掠影,浅尝辄止,结构的漫不经意与气韵的割裂,使得我不能完整地进入整部片子。
但他又有一点是可贵的,他是愿意抱着希望的,抱着这世界上尚有“蔚蓝之地”的念头或文学尚有点用处的。
因此我理解那些对着镜头慢慢念着文字的“做作”,也能感受到一种情感上的力量,即便我对此感到尴尬。
在他们念出那些文字时候,他们的动作,脸上的细节和神情,他们的语速,他们切身的经验与文字产生着共鸣。
村民们或那些乡村的表演者们,由于他们自身的阶层,在朗诵中获得了一种身份与可能性:对精神生活有着追求的同时扎根在土壤的生活。
他们是理想情况下,我们应该养育出来的人。
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里形容那些摄影作品是“美学化的政治”,道理似乎差不多。
回到题目,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是一种怀着对未来的期许而不断向前挥动双臂的行动,就像余华所诉说的那个在傍晚下水,晚上赤脚沿着岸边的归家的寂寞少年一样,一样地对未来茫然。
贾导似乎也很在自己的血地和“应许之地”之间感到困惑和无力,他要往前游吗?
贾樟柯只是给自己与他的观众做了一个略潦草的承诺,有这样一个应许之地,有这样一个可能:他们经由文学而获得流奶与蜜,与真正的安宁和平静。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剧照在贾樟柯的镜头里,余华大大方方地坐在街边小餐馆的桌前,在一众调料瓶筷子筒餐巾盒的包围下,举着手机看篮球比赛,看到投入之时,不禁发出“哎呦”的叹惋呼声。
在那一声“哎呦”之后,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单人脱口秀表演开始了。
每一个看过的人,恐怕都忘不了他在影片中生动而精彩的讲述,以及放映厅里持续不断的笑声。
读过一两部余华小说的读者,免不了被作品中的苦难“误导”,以为作者本人也是严肃的、忧郁的,看完电影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余华是“幽默”的,”灵动”的,甚至是“可爱”的。
当人们开始重新适应这个有些“反差萌”的形象时,却发现,跟随着作家的讲述,从最初走上文学道路,一直到不久前出版的新作《文城》,一切都有迹可循。
幻想">#幻想影片里,余华回忆起自己与文学的初遇,那是来自70年代末,历经浩劫残存下来的书本,缺章少页,没头没尾。
“没有开头还可以忍受,没有结尾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了。
”于是少年余华便每晚躺在床上,幻想小说的结局。
想了一个不满意,就再想一个。
在下一本没头没尾的小说到来之前,有的是时间寻找最令人满意的版本。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之后的创作道路中,每个故事都始于一个没头没尾的场景,和一场漫长的幻想:《活着》源自一首名为《老黑奴》的美国民歌,余华听了以后深受触动,便开始想象一个中国农民的一生;《许三观卖血记》源自他在大街上遇见的一个泪流满面的老人,他不由得想,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让这位老人不顾体面,旁若无人地在街上大哭;《第七天》始于他头脑中突然出现的一个荒诞场景——一个死去的人接到通知,要去火化自己,由此开始了一段奇异的旅程……有时幻想一气呵成,有时却困难重重。
写《文城》的时候,故事的起点是一个男人抱着婴儿寻人的场景,至于他寻的是谁,有没有寻到,都是未知。
那是90年代末,查找资料不像现在这样方便,他却想写一个始于一百年前的传奇故事,理由很简单:第一,他没写过那个时代的中国,于是想写;第二,他喜欢《基督山伯爵》那样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于是想写。
听起来有点任性,但作家不就是一群用文字为自己的任性买单的人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不断续写最初的场景,又不断推翻。
这期间陆续有新的故事冒出来,使他完成了《兄弟》和《第七天》,但写完别的故事,他又回到了《文城》,继续探索故事的结局。
这个男人是谁?
他要找的人是谁?
他如何寻找?
找到了会怎样?
找不到又会怎样?
……每一个问题都会生出无数枝杈,他在无数可能性的网里漫游,最终编织出一幅命运交错的画卷。
林祥福、纪小美、陈永良、顾益民、林百家……越来越多的人物从这张网里长出来,从画卷里走出来,为我们展示了一段爱恨悲欢,一种人类生存境况,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好看的故事,它丰富了我们的想象和生活。
在影片中,我们从余华愉快的讲述里,依稀可见当年那个痴迷于故事结局的小男孩。
这个男孩在幻想世界里长大,做了牙医,因为厌倦了人类口腔里无聊的风景,想尝试另一种生活,便拿起了笔,把自己脑海里的世界写了下来。
爱情">#爱情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在无数次推翻重写的过程中无心插柳,《文城》最终写成了一个爱情故事。
主人公林祥福执意寻找的是他失踪的妻子小美,而小美的出走则是为了实现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甚至她与林祥福的相遇都只是两人私奔路上的意外。
这个听来有些“狗血”的爱情故事,在小说中却表现得极为含蓄,因而冲淡了戏剧性的成分,显得顺理成章。
这种含蓄符合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显然也符合作家本人的经验。
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爱情,余华讲了一件很有趣的经历。
他说起自己第一次收到女同学递的小纸条,那纸条被对方以极其复杂精密的方式折叠起来,他费尽力气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撕破了而错过什么“美妙的话语”,结果纸条上写的却是批评他弄坏了借走的图书,下次再弄坏就要赔偿云云。
但末了却追加一句:这次我就先收下了。
结合那纸条精致的折叠方式,他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这种笨拙的表达方式,如今已经相当罕见了。
在今天的各种社交平台上,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花样百出地“晒”着自己恋爱中的每一个细节,不遗余力地与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幸福或痛苦。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大概很难想象,笨拙而沉默地爱一个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也难怪,很多读者不理解《文城》中林祥福的寻找,也不明白他怎么会一辈子找不到小美。
明明他已经找到了小美的老家溪镇,还在那里住了十几年,镇子那么小,找一个人很难吗?
是的,很难。
因为林祥福是一个沉默的爱人。
他不会大张旗鼓、四处打听爱人的下落,如同今天的人遇事发帖,请求转发扩散。
相反,他努力隐藏自己的来历,只是尝试用各种借口旁敲侧击。
就连对自己的至交好友陈永良,他也绝口不提,直到对方要离开溪镇,他才透露了自己来到溪镇的真正目的。
最终,命运使他凭着记忆中小美的口音找到了正确的地方,却也使他一次次地错过了正确的消息。
十几年的沉默,换来一辈子的遗憾。
林祥福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小美,因为他不知道,说出实情会对小美造成怎样的影响。
又或者他很清楚,如果说了,镇上的流言蜚语会对小美造成怎样的伤害。
所以他只能年复一年地,持续着沉默的寻找。
余华曾说,他想要写一个像《圣经》里的人物一样至善的人,这个愿望在林祥福身上实现了。
可如今我们已经很难相信纯洁无瑕的善良,如同我们很难理解一百年前沉默的爱情。
海流">#海流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剧照小的时候我每年夏天都在这儿游泳,有一天我就想一直游,然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一个海流了,我就知道我不能挣扎,我只能跟着海流走。
一直到四十里外的地方我才爬上来,赤脚沿着海边走回来。
站在故乡的海边,余华在浪涛声中讲述着儿时的经历。
顺着海流,身不由己地向远方漂流,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上岸。
我小的时候看到大海是黄颜色的,但是课本上说大海是蓝色的,有一天我就想一直游,我想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儿时的愿望似乎冥冥中指引了作家接下来的人生,也指引了他笔下的人物:在时代与命运的浪潮中顺其自然,却又保持着一股天真的执着,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的执着。
70年代末恢复高考后,余华尝试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却落榜了,于是他接受父亲的安排,进入镇上的卫生院当了牙医。
可这份工作很快让他厌倦,他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干下去,一辈子看着黄色的海水。
他想去外面看蓝色的大海。
那段时间他很羡慕镇上文化馆的自由工作,便开始尝试写小说。
一开始投稿屡屡被退,他不气馁,也不较劲,换家杂志继续投,就这样不停地写,不停地投,终于收到了《北京文学》编辑的回应,从此正式开始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剧照后来,他写了很多顺从又执着的人。
比如《活着》里的福贵,看起来对一切苦难都逆来顺受,但谁也无法从他身上夺走活着的意志。
再比如《文城》里的林祥福。
他一生都在寻找小美,他的执着毋庸置疑。
但是当时代的巨浪袭来,溪镇也被裹挟进乱世的浊流,他坦然地踏进了浊流之中,冒着生命危险前去与土匪交易,深知这一趟有去无回。
照理说,林祥福本是一个外乡人,又积累了足够独善其身的财富,心里还有寻人的执念,他有无数借口可以不蹚这趟浑水。
可是溪镇的百姓给过他恩惠,如今他们又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于是他顺从了他们殷殷的目光,走向了死亡。
福贵的活着和林祥福的死亡,都是时代浪潮与个人命运交织的结果,但生与死,对于这两人来说都是求仁得仁。
余华擅长用举重若轻的笔书写这样的普通人,如同他举重若轻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普通人在海流中无法挣扎,但普通人也想看一看蓝色的大海。
也许幸运地看到了,也许遗憾地错过了。
可是只要一直游一直游,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文 | 乐一狸关于文学和电影,最近听到个饶有兴味的观点:剧情片可以类比为小说,艺术电影可以类比为散文,或者诗集,纪录片则可以类比为非虚构写作。
这个观点出自贾樟柯。
从业20年,始终坚持“作者电影”创作的他,今年上映了新作《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看贾樟柯的电影,我从不提前看评论剧透,带着一份拆礼物的心情走进影院,像拆阅一本文学作品那样,对作者电影保有惜墨如金的敬重。
电影开篇是面孔特写,许许多多普通中国人的面孔,一张张投射在大荧幕上,每个人沉默不语,却接连成一个时代的表情。
镜头推到一位平凡老者的身上,开始讲述贾樟柯的故乡——山西贾家庄的历史,随后引出建国后第一代作家:马烽。
撰写《吕梁英雄传》成名的马烽,在人生最得意时,陡然决意从北京回山西农村定居,只为完成新中国农村生活的创作任务。
理想主义的种子,从此在世代贫瘠的盐碱地上撒下绿种,贾家庄诞生了更多作家,整个村庄也从沉沉暮气的贫困中,焕发出生机和活力。
从此,这里的人们将文学视为丰收,不断举办文学庆祝活动,这也吸引了回乡休养的贾樟柯的注意,萌生拍摄文学纪录片“一个村庄的文学”的想法。
乡村与城市,伴随着现代化隆隆的脚步,不断拉满世界范围内以青年为代表的人口流动潮。
城市,成为大多数乡村少年的寻梦飞地。
片中聚焦了“50后”贾平凹、“60后”余华和“70后”梁鸿三位作家,他们主动或被动选择成为时代的观察者,凭借极高悟性和细腻笔触,留下了文学的篇章,赢得了个人声名,也从此久居大都市。
和成千上万的漂泊者一样,三位作家最初离开故土的原因,无不出自困境中的求生欲。
贾平凹受父辈“家庭成分”的影响,应征各类工作屡屡受阻,凭借儿时读《红楼梦》的眼热和一笔好字,靠写标语获得了上大学的机会,从此留在西安从事文艺创作。
贾平凹在城乡生活经验的巨大差距中,隐隐感到创作的停滞,于是他归循故土,一边游历西北乡野,一边站在人生的起点遥望世界和中国,于中西交融百花齐放的文化热潮中,依凭农村生活带给他的欢乐和痛苦,寻准《浮躁》《废都》的风格和创作思路。
故乡和文学,帮贾平凹拨开了人生的迷雾。
余华的写作,始于浙江海盐的童年。
文化贫瘠的10年,首尾不全的小说残本,赋予他对故事的无限想象力。
在太平间睡午觉和百里沙浪中潜游的经验,为他提供了独特的看世界的切口。
爱情和事业的空白,迫使牙医余华远眺诊所窗外的浪漫,为了进入心心念念的文化馆,他开始写小说,无数次创作和退稿后,终于在23岁这年接到北京的电话邀约,直通文学的大门。
青年成名的功利心,遇见文学富有的大时代,催生出“业余写作”的胜利。
故乡和文学,给了余华成功的狂喜。
1973年出生在河南邓州农村的梁鸿,2000年到人民大学读博,后定居北京工作。
长期的乡土文学研究,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劝她回到故乡,写点东西。
走访故土,唤起梁鸿心中从未忘却的成长之痛,这痛关于家贫,关于母亲的重疾,关于长姐的忍辱牺牲,关于父亲的气度与远见,关于村庄的绯闻和物欲。
重走梁庄和寻访全国各地梁庄人的见闻,弥合了梁鸿与父亲多年的心痕。
她终于在著写《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的回溯中,辨认出苦难中一尘不染的高贵。
故乡和文学,照亮了梁鸿晦暗的少年时代。
田野摇叠的麦子,见证世世代代割麦人的沉默生长,村庄是严肃文学的土壤,向城市输送每个时代的理想主义者。
余华走红后期的90年代,时代风向从文艺盛况转为全民经商,许多同路人放弃写作,眼中的光点开始追逐股市和热钱。
城市里的文艺青年,逐渐被生活消磨成不离烟酒和牌桌的中年人,千篇一律的圆润。
大多数人,就这样度过舒适且乏味的一生。
写作的孤独和城市的温水炖煮,再度刺激他思考人的一生,于是诞生了名篇《活着》。
功成名就的余华,无数次想起小时候,顺着浪潮游到遥远未知的岸边,一次次突破近海黄沙,直到闯入纯净的蔚蓝海域。
每一次搏浪前行,都淬炼着少年心性,让他勇于摆脱行医的家传,承受千百次被退稿的打击,一路流徙至命运拐点。
在北京长大上学的梁鸿之子,随母亲返乡祭祖,听长辈们讲述饥荒、瘟疫、河流改道,宛若观摩一场化外之地的魔剧。
热爱物理和电子游戏的少年,对父辈往事长久地失语,正如籍贯一栏写着“河南”的他,再不会开口说河南话。
一代人离去,一代人归来,只有村庄的河流在静静流淌。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是贾樟柯近几年评分最低的影片,很难让人产生具体的观感,在我而言,就是为每个时代都必然存在的不安分与故乡之间的羁绊,平添了一份私人记述。
城市会点燃一个人的沸点,最终诞生传奇;而故乡决定了一个人的起点和归宿,滋养了文学的灵性。
导语:《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是贾樟柯继2010年的《海上传奇》之后的又一部纪录电影。
原定片名为《一个村庄的文学》,2019年平遥电影节时,改名为《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这个名字来源于作家余华小时候一段经历。
一、关于电影海报在开始评论前,我想先谈谈手里的这张电影海报,贾导的作品海报从2015年《山河故人》开始就沿用绘画风格,这一次算是极致了:海报正着看是一片泛起波涛的海水,倒着看是一片连绵的大山,在这山水之间有一个村庄,它代表着故乡,是贾平凹的也是余华的更是贾樟柯的,故事就这样从这个小村庄经由摄像机娓娓道来。
二、贾樟柯的野心整部作品看下来最大的体悟就是这次贾樟柯的格局大了,不再拘泥于边缘人和事,而是直接瞄准了乡土——文化出走,他以纪录片的形式创作着属于自己的“小说”,这部小说写着乡村的变化,描绘着岁月的变迁,通过一句句话让观众大脑里虚构出“景象”,再由几位文坛大师的引导达成融合。
无疑这也是一部很贾樟柯的纪录片,浓郁的“乡土气息”加上独有的停顿,有着《山河故人》中的长镜头,也有着《三峡好人》中的空镜头,不过这一次贾樟柯的野心更大了,他试图在乡土文学与光影中找到一种永恒的结合,这种永恒延续着文学,也丰富着光影。
影片分为18个章节,用最古老的小说传递方式——“口口相传”进行推进,听着不同年代的人讲述着吃穿住行,笑谈着婚丧嫁娶,看着他们的脸庞脑,观众开始在脑海中寻找着相同的记忆,这就是最古老的说书人的技艺,贾樟柯终究是个文科生啊。
三、乡土与文学里面三位作家的访谈式自述,代表着地域,也代表着各自的乡土,贾平凹的内容可能是最受观众诟病的,文气略足;梁鸿的内容很平实很动情;余华的绝对算得上是全片的亮点,幽默风趣且金句不断。
他们风格的不同又何尝不是乡土塑造的呢?
真如贾樟柯所言“你生那里其实就有一半死在那里”…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乡村是什么?
乡村是祖辈口中的“小说”,是太陌生的“虚构”景象。
当贾樟柯把摄像机对准乡土、对准真实的乡土人,这些“虚构”与祖辈相传的“小说”,一切幻想变得清晰实际,乡土不是一棵树、一捧土,而是一代代人脸上深陷的沟壑、混浊的眼珠,是余华笔下的《活着》,是贾平凹笔下的《秦腔》,是梁鸿笔下的《出梁庄记》…四、几点不足1.露骨的话太多,电影鼓舞人心最好的方法是镜头而不是干瘪的语言。
2.几处特写镜头成为败笔,明显的摆拍,作为纪录片最不该的就是暴露摄像机。
3.故事情节略显拼凑,其中贯穿的线略有断路。
看死君:第70届柏林电影节已然拉开帷幕,七十大寿,不冷也不热。
而回望近几年与柏林挂钩的华语片,可谓悲喜交织。
从2017年《好极了》惊喜入围,到2019年《地久天长》荣封帝后,都还历历在目。
但身为影迷的我们也注定不会忘记,那两部双双退出的《一秒钟》和《少年的你》。
第70届柏林电影节评审团纵观今年的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唯一一部华语片,便是蔡明亮导演的《日子》,据说全程无对白,而男主角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李康生,所幸还多了来自泰国的演员亚侬弘尚希。
蔡明亮《日子》此外,韩国导演洪尚秀的《逃走的女人》、美国导演凯莉·雷查德的《第一头牛》、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的《温蒂妮》、法国导演菲利普·加瑞尔的《眼泪之盐》、柬埔寨导演潘礼德的《辐射》、美国导演阿贝尔·费拉拉的《西伯利亚》等主竞赛入围影片,也都各有各的拥趸。
洪尚秀《逃走的女人》
佩措尔德《温蒂妮》主竞赛之外,最大的热门之一恐怕就属贾樟柯导演新作《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了。
柏林电影节将本片安排在第一天放映,甚至抢走了开幕片的风光。
而这也是贾导继2010年的《海上传奇》之后的又一部纪录电影,没想到已时隔十年。
电影《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主创影片原定片名为《一个村庄的文学》,去年平遥电影节时,正式官宣改名为《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当时,有很多影迷感叹说,改名后更富诗意;但也不乏有人认为,其实原来的片名更符合贾樟柯的“土味”。
无论如何,影片的海报真的是一大亮点,正着看是海,反着看是山;想必,这也是贾樟柯导演对所谓“故乡”这个概念的宏观理解吧。
作者| Lawliet在我看来,《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是非常“贾式”的纪录片,跟当年的《海上传奇》一样,在个人采访之外穿插一些独特的影像。
这些影像看似与采访者无关,却又像是对采访者口中的乡村进行了一种复刻式的重现。
文学系出身的贾樟柯,向来对影像的解读有着非常细腻而琐碎的理解。
而在本片中,他似乎在强调一种观念,影像也可以像文学一般有力、暧昧,同时又有丰富的信息量和解读空间。
先来说说采访以外的元素。
贾樟柯将全片分为十几个章节,着重介绍并采访了贾平凹、余华和梁鸿这三位作家;并从中国当代的“乡土文学”入手,描绘了一幅看似真实却又如同小说般有距离感的图景。
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乡村已然逐渐变得陌生。
但其实,乡村恰恰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土”,而是下里巴人式的,有着更为通俗、更为人性的浪漫。
特别有意思的是,贾樟柯拍村民的方式,镜头的焦点总是游弋在空间与人之间:小物件的空镜头,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浑浊的眼,对摄影机的似看非看。
就像在文学上,这是一种绝对的第三人称上帝视角。
你可以很近地观察人物,用很大的篇幅去描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也可以一笔带过,就像是呈现一个全景那般。
贾樟柯的影像便兼顾了电影与文学二者,抽离在文本之外,给观众单纯的视觉形象,并随性地拉动着观众与被拍摄者的距离,时而正视,时而偷窥,给我们足够的想象空间,并用特写镜头主观性地引导我们进入乡⺠的生活。
在采访几位作家之前,贾樟柯先采访了几位村⺠作为铺垫;而文学,就是用更高级的语言,把朴素的村⺠生活用文字表达出来。
他们是如何生活的,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那一代又一代的人,为何来了又走, 为何走了却不再回来。
无论如何,这就是中国当代的乡村。
从贾家村出发,直到进入每一个乡土文学作家笔下的乡村。
前后三十几年的发展,往日的乡村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些景致永远地消散了;所幸,关于乡村的动人魅力,终究以记忆的方式化作文字,被储存在书页中。
作家贾平凹影片前半部分的叙述较为松散、模糊,大致介绍了贾家村,以及对几位著名作家如莫言、苏童等人简单的采访。
后半部分终于渐入佳境,着重采访了贾平凹、余华和梁鸿。
作家余华余华聊得非常幽默,令人忍俊不禁。
他出生于浙江省,海盐县。
影片中,余华提起了初入文坛时的励志经历,他在无数次投稿失败的情况下,终于收到《北京文学》的邀约,前往北京改稿。
从无名小卒走向成名作家之路,余华用自我调侃的话语, 描述了这一路的艰辛。
中国的乡土文学,自然离不开故乡,更离不开人的生活。
余华最著名的小说《活着》所讲述的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倘若脱离开生活本身,通俗文学就不再有意义;而中国的乡土文学正是基于这一点,将普通人的一生以看似不普通的方式,如历史那般记录着、传颂着。
影片中,余华提到自己儿时闯入太平间的经历。
他说太平间非常干净,正值夏天,他躺到一张水泥床上,觉得格外凉爽。
他对此引用了海涅的诗句“死亡是凉爽的夜晚”,这或许便是他对死亡的理解,却跟多年前的乡村记忆联系在了一起。
而这句诗的上半句“活着是痛苦的白天”,正体现了余华创作过程中对生与死的体悟,不由让我想起余华笔下那些命途多舛的小人物。
对梁鸿的采访中,她提起母亲时不禁哽咽,说如果她能对此侃侃而谈,那才是真正的放下。
显然,成为一个作家不仅要有丰富的经历,还要有超于常人的感性,哪怕这种感性为自己带来巨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最终将化作力量与文字。
我以为这绝对不是一种“负能量”,而是真实感情的传递。
作家梁鸿当采访梁鸿的儿子时,贾樟柯还特意要求他用河南话做自我介绍。
而梁鸿的儿子从小生⻓在北京,早已忘记河南方言怎么说,母亲只能一句一句地教他复述。
对于下一代来说,乡村从此便成为了上一代的故事,很难再去重新体会。
而一个个文学故事,则成了传承文化的载体;虽然无法令时光倒流,但也能让后辈们触摸到一丝乡村的气息。
贾樟柯导演拍摄这部纪录片,主要还是从文学⻆度着手,展开这样一段“寻根”之旅。
每个人有着各自不同的家乡,也有着关于家乡不同的回忆。
导演将个人采访与影像创作巧妙地串联起来,同时穿插素人朗读文学作品的桥段。
三种表达方式相得益彰,使整部纪录片有了非常清晰的主题和故事性。
影片最后,余华独自走在海边,回忆起儿时总觉得海水应该是蓝色的,但他在现实中看到的海水却是⻩色的。
他小时候便总想着一定要一直往前游,直到海水变蓝。
作者| Lawliet;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余华那爽朗的笑声一直在回荡...只要你给我上 我从头到尾都给你光明...
找一帮作家狂聊个人的翻身成功学,很难理解科长干这件事的初衷是啥
其实余华这些内容在他的很多采访和散文杂文集里面都看过了,“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貌似是第一次听到。但这些内容还是很好笑,这充分说明精彩的内容值得反复咀嚼,也充分说明有趣的灵魂总能讲出好故事。我永远热爱余华老师,尽管他好懒。梁鸿的这一part也很好。
还是叫《一个村庄的文学》更恰当,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还给余华吧。
林志玲有客串喔。
边看边记,电影结束后记了三张卡纸。余华所说的,没头没尾的书/我们都是勃拉姆斯/不就是个光明结尾吗?令我暗地里感叹了很久很久。大家都是在人间,我却觉得他们的人生值得更美丽的诗篇。
還好有余華貢獻了片名和最有趣的片段,雖然是講過好幾次的
看余华讲话宛如在看Tangoz直播🤣
本来可以做成个主题为“自我寻根”的作家访谈集,一般技法拍就行。可是搭上科长那一贯的法国学院派风格和诡异的配乐,不是滋味,至少国人自己看着很扭捏。
江郎才尽了么这都啥
贾平凹和余华这两段都说烂了,我起码看了十几二十年了。梁鸿这个看着挺亲切,是我老家的样子。但总体而言,这算啥电影啊。
takes time
余华你真的很有意思。
前半段完全看不进去,直到余华出现,笑了,而梁鸿的故事又看哭了
喜欢观察作家的面相,尤其是眼神,或聪明,或狡黠,或犀利,深邃而坚定,即使不修边幅,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就像麦田和海浪。
就,它适合B站上映
平遥的最后一场,先说缺点吧,前期配乐有点违和,加的有点满,感觉怪怪的,诗歌朗诵很不自然,还不如直接黑屏上文字。但这些怎么也掩盖不了贾科长的文学匠气,从老年到青年,从村庄到村外,以时间流转为主轴,以时代记忆为核心,以散文诗为线索,展开了一副史诗画卷。因为自己是陕西人,对贾平凹老师的讲述极有共鸣,余华老师的幽默是刻在骨子里的,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位作家,梁鸿老师的记忆也有着深刻的民族烙印,最后再以余华的散文诗结尾,完美的句号。今天这四部看完,感觉这届电影节不虚此行了
5/10。总分总结构?贾平凹、余华和梁鸿,最有意思的是余华,但也只是讲话方式有意思。不懂为什么一堆功成名就的人要在县城小吃店这类地方访谈,太刻意了。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看完后觉得片名很装B。
片名成功一半。纪录片看什么蓝色的海,纪录片就要看黄色的海啊。投身下去的水明明不是蓝色的,非要“游”到梦想实现,那只能用障眼法,别人告诉你,游得太卖力太辛苦,海水已经变蓝啦。
其实就是贾樟柯的一封家书,写给老家也写给自己,只不过通过别人的眼镜旁敲了乡愁和哀伤。看的过程有几处流眼泪了,你说它造作吧空洞吧刻意吧,可是还是能打动了我。就觉得沧海一粟人都渺小,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大或小或苦或乐都在时间和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被遗忘被提起又消失。我一直觉得北上广等大城市不是中国,那些乡村才是真的中国,那些镜头里麻木的、平和的、缓慢的、呆滞的,才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