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托词》改编自导演西川美和自己的小说,作品入围了153届直木奖。
文学作品在改编为电影后遭遇的困境在这部电影中有所反映,因而可以拿出来细说。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将情节认定为悲剧六要素中最重要的一个,而在情节这一要素中亚式又最看重“突转”与“发现”来创造戏剧的冲突。
“突转”指剧情的突然变化,既可以是从顺境转为逆境,也可以相反;而“发现”则指一种从不知到知的转变,可以是人物对自己身份或新关系的新发现。
虽然小说并不像戏剧那般强调“突转”与“发现”的重要性,但在创造情节的冲突上仍然是同一的,它们按照相同的模式运作。
没有看过原著小说,只在改编后的电影中比对两者的殊异形态,按理说这不太可能。
但冒险总得有人去做,况且导演改编自己的小说肯定会在影像间保留更强的文学性。
首先讲电影中的“突转”,发生在男主角津村启在妻子不幸落难后,遇到与妻子一同罹难的女友家的孩子,突然想照顾这对兄妹的举动。
电影没有设置多少可以使这种转变合理的铺垫,只是在看着哥哥入睡时津村启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那句话“看着孩子入睡,多么奇怪”。
对于电影来说,为这种转变之合理性提供的信息相当匮乏,因而显得不真实,甚至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依照电影之前极少的信息铺垫,这位功成名就的作家是一个完全依托妻子照顾的形象,但意识不到妻子对他的这种爱,因为他在妻子身亡那天及火化之后仍然乱搞女人,对他本人来说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就是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上流人物为何突然间就愿意照顾这个贫困苦之家的孩子,这是说不过去的。
绝不可能是因为同情心,看到孩子的母亲不在了又没有人照顾他们而心生怜悯。
唯一的可能解释是为了写作:这样便能开始一段新生活,既可以忘记妻子的离去(虽然对妻子没有多少感情,但死亡总会像幽灵般萦绕),同时也可以收集写作的素材。
这种转变在电影中十分站不住脚,却很能成为小说的合理情节。
在小说中,情节的发展并不完全地依托于现实生活的可能性。
小说的真实与影像的真实建立在两种殊异的逻辑基础上。
小说更加依赖于读者的听觉,而电影则首先展现视觉景象。
因而,当我们看一部走写实路线的电影时,我们更愿意看到一个与现实世界无异或以同等密度组织起来的影像世界,其中任何违背现实的因素都会破坏掉影像的真实质感。
而在小说中,一个突然到来的情节转变只要能在叙述者声音的统一上保持一致,就能令读者信服,它并没有像电影那般如此依赖于现实生活的合理性。
同样出现在这部电影中的一处至关重要的”发现“,也暴露出小说在改编为电影后可能产生的问题。
这是整部电影中最值得挖掘的一处情节设置,也即津村启在整理妻子遗物时,偶然打开了手机,看到了那条还未曾发送成功的短信,虽然这个情节设计超出了现实生活可能具有的戏剧限度,缘何妻子在落难时正好也在编辑这条诀别短信——“我已经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了”,但出现在电影中仍然是可以被接受的。
它能让整部电影发生根本的转变,进一步深化影片所要传达的主旨。
但问题是西川美和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次“发现”。
我们可以发现津村启在发现这个惊天秘密之后,并没有陷入多少强烈复杂的情绪中,就像他在妻子死后还能跟情人上床一样,他再次无动于衷。
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对妻子根本已然没有多少爱了,还是他作为作家对世界自有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而不想过多介入。
电影在这次“发现”之后,回到了津村启照顾兄妹俩的日常生活,放弃了对人物内心世界的进一步挖掘。
这种空白出现在小说与电影中会有所差别,如果是在小说中,这条突然发现的短信将始终跟随人物的内心,并在他的言行间投下阴影;而在电影中,观众只能接受影像直接传递给他们的信息,而不能逾越半步。
虽然整部电影建立在这样的一种逻辑上:当这个男人开始在另一个家庭尝试照顾别人的孩子时,他在这些生活的点滴间体味到了妻子曾经对他的关爱与照顾,从而从一个被爱之人成长为去爱的人。
但这种逻辑的设定与放弃这次重要的“发现”并没有多大关系,这条短信本可以有更多的用武之地,而整部电影之所以显得刻意也正在于此。
如果不了解小说与电影不同的运作逻辑,这种困境便是不可避免的。
尽管有帅大叔的倾情演绎,还有温和美好的生活画面,但从情感接纳和人性反思的角度来看,更喜欢西川美和另一部作品《摇摆》。
本木雅弘将一个丧妻后被混乱生活裹挟的“残废”丈夫演绎得丝丝入扣逼真至极,还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的临时男“阿姨”,有耐心有爱心,精通沟通术,完美跨越代沟,即便这样还是无法掩盖这个对发妻不知恩图报婚内出轨的渣男散发的恶臭。
“妻子沉入冰冷的湖水那晚,丈夫正在她的床上睡别的女人……” 当这位对妻子冷漠至极的成功作家成为孤身寡人濒临崩溃之时吼出的这段话,其实就是女性作者本人自己的嘶喊吧。
“千万不要轻易推开那些重视你的人。
不能轻视或瞧不起对方,不然,会变得和我一样,人生已无人可珍惜。
你以为不会轻易失去,结果崩毁只在一瞬间。
” 没几个出轨者事后会有这样痛彻的觉悟,那些压抑和不舍不过是再没人帮你收拾衣服准备晚饭放洗澡水。
西川美和美好的臆想和祈愿让人觉得太过卑微和绝望,再温柔也无法治愈。
片名所含“永久懊悔”及“终生赎罪”的奥义,亦如芒在刺如鲠在喉。
“没有演出经历”的两个小盆友的神演技十分瞩目,没了妈的孩子独立自强的幼小身影,可以说是影片里唯一看得抚慰舒心的亮色了。
幸夫是个小说家,一本正经接受访问,装有幽默感的样子上番目,总之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假如我和他互加好友,他的朋友圈应该会有和演艺人的合照,在明星居酒屋的喝酒照片之类的,总之他的朋友圈生活应该会让我很羡慕。
而实际生活中,他是一个妻子不爱,在妻子死的时候,还与学生在自家的床上做爱的渣男。
身为小说家的他,被编辑骂作品没感情,接受不了批评便动手打编辑。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作为小说家却写不出小说的自卑,而且一直说自己是没用的人,最糟糕的人类。
只能在妻子死后,靠妻子的死,按着台本拍节目。
以上的种种都将虚伪又无能的幸夫展露无疑。
越自卑的人,越脆弱,才会越放纵自己。
出轨、打人,是自卑;在妻子死后,流不出一滴泪,是脆弱,没有直面感情的勇气。
一旦对谁有了感情,生活往往不得由自己。
当他遇到两个丧失母亲,父亲又无力照顾的小孩时,他的情感在慢慢恢复。
只有在孩子面前,他才会觉得自己有用,“照顾孩子就像免罪符”,是赎罪,做点好事让自己内心不受折磨,帮助妻子好友的一家人让曾经冷漠的他感受到了一点生活的快乐。
幸夫终于写出了新的小说,编剧赞赏他,人们举着香槟为他庆祝。
幸夫也剪了头发,目光变得平静,日子好像恢复如初。
然而已经破碎的心不会严丝合缝地结合,已经失去的东西也难有机会再拥有。
幸夫终将为自己的放纵付出没人爱的一生。
也许,西川美和只是想告诉我们,“珍惜眼前的微小幸福。
如果失去那些珍惜你的人,即使获得众人追捧的名誉,也只剩孤独落寞的人生。
”
8.5/10。
水准极高。
西川导演的文学或者说编剧能力是真的强,如此生活化又充满思辨的台词和故事底本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而关于两性关系以及家庭组成的维系,导演虽有倾向但其实并没有直接输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结局留白),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会,男主究竟是痛彻心扉、依然表演人格还是歇斯底里,都说的通。
瑕疵的话就是男主这种跳跃式转变在文字上呈现问题不大,但放在2h左右的大银幕上就是一个问题了。
映后:问题提的都不错,很多也是我看影片时候的困惑和想延展的内容。
关于日本大地震部分的外延其实有点让我想起了当年汶川时候的一个故事:网游中经常一块组队的四川网友在刷boss时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们这地震了,先下了”,之后他的id再也没在我的列表中变亮过……或许在if线中他也是类似的遭遇和境况吧,又或者是《被光抓走的人》那般。
#踏入谎言的河流 西川美和电影展 2024北京站
| 影评习作| yuan作为一名作者导演,西川美和是自己所有长片作品的编剧,她总是耐心地剖察着日本的家庭乃至社会,不断在“自我与他人”、“真实与虚假”两对命题之间游走,借助象征性的指示物映射出它们交缠黏连的复杂状态。
例如《蛇草莓》与《摇摆》利用蛇草莓和吊桥,将主角放置于记忆真假难辨的漩涡之中;《亲爱的医生》则用一根不起眼的电筒笔指涉冒牌医生的行医梦想。
《永久的托词》同样处于这一序列中,它是西川美和的第五部影片,改编自西川美和的同名小说。
相比于符号意义更为明显的蛇草莓、吊桥与电筒笔,《永久的托词》使用的提示物——人的视线——要抽象得多,然而通过巧妙的视听手法,西川美和却让人的视线具备了串连主题与人物成长的关键作用。
带给他人不幸的幸夫的悲剧对内用言语伤害妻子,当她坠湖时,自己甚至正在家中与情人会面,对外却在葬礼上说着深爱妻子的漂亮话,这便是《永久的托词》的男主人公——冷漠、虚伪、狡猾的小说作家衣笠幸夫。
然而正像西川美和作品中的其他主角,幸夫并非是一个脸谱式的反面人物。
幸夫的复杂性在于,他之所以为他人带去不幸,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自身的不幸:缺失自我认同。
在影片开头,夏子的视线为揭示这一点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
影片开头是夏子为幸夫理发的场景,二人刚开始沉默不语,随后夏子被综艺节目中丈夫的回答逗乐,沉默被打破。
就是这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笑,成为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在之后的四分钟里,幸夫接连对夏子在内的人表示不满。
他先是认为夏子在嘲笑自己,要求夏子把电视关掉;又因母亲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别人而心烦,怀疑小学同学联络自己的目的是要利用自己;最后责问夏子是否在提醒他,自己成名之前是靠夏子吃饭的,并让夏子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他的本名,断定夏子无法理解因名字感到耻辱是何种感受。
总之,幸夫将夏子的笑声解读成嘲笑,安慰解读成同情,鼓励解读成讽刺。
无论夏子用何种方式缓和气氛,幸夫都用尖锐的话刺向想要靠近他的夏子。
当夏子停下剪发的动作,凝视镜子里的幸夫时,幸夫将头偏移,避免与夏子的目光产生交集。
他自认到:“不用同情我,我就是一个缺乏自我认同的男人”。
缺乏自我认同的幸夫对于他人的评价极度敏感并存在认知偏差,所以当夏子被综艺节目里的幸夫逗笑,他才会下意识地认为她在嘲笑自己。
就算夏子近乎讨好地呈现出退让的姿态,比如告诉幸夫她很喜欢幸夫的本名,幸夫也不会相信夏子,毕竟连幸夫自己都无法肯定自己,他又如何认可夏子对自己的肯定?
在影片中,幸夫只对夏子承认过自己的性格缺陷,这是他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才会使用的策略。
作为与幸夫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夏子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幸夫,幸夫的伪装在夏子面前已然失效,幸夫能够用话语攻击夏子,却深知自己才是在无理取闹、经不起审视的那个人。
所以幸夫在整段对话中不停躲闪夏子的目光,同时又认为自己的卑劣本质在夏子面前早已一览无遗。
最后,在夏子的目光之下无处藏身的幸夫只能将矛头指向自己,通过一句“我就是缺乏自我认同”的自嘲,为自己赋予弱者的身份,进而占据道德高地,从夏子那里夺回无谓的掌控权。
影片的名字“永久的托词”便是在指涉幸夫因缺乏自我认同,凭借托词(即借口)为自己编织虚伪外表的举动。
在夏子的葬礼上,她的视线再次经由其遗像,讽刺着幸夫的表里不一。
这一段落仅由两个镜头组成。
第一个为横移长镜头,全景展示幸夫手持悼词演讲的场面,多架摄录设备始终处于这个镜头的前景,占据了画面在水平方向上的一半空间,暗示着摄影机乃至媒体在这场演说中的重要地位。
第二个镜头是以幸夫为旋转轴心缓慢运动的中景镜头,它更加细致地展示了幸夫的神态和举止。
幸夫念着经过精心雕琢的抒情台词——“我没让内人以外的人剪过头发,失去她之后,我的头发会一直留长吧”——并作悲痛状,其身后是夏子的遗像,夏子的视线恰好投向幸夫,同时闪光灯和快门声不断提示着画框之外媒体的存在。
与影片开头不同,这一次,夏子的目光不再具有压迫性。
对于正在发表演讲的幸夫而言,来自摄影机的视线指涉着它背后数量巨大的受众,这让夏子的视线变得无足轻重,幸夫不再需要经受夏子的审视,而是能够面向摄影机心安理得地作秀。
但对于影片的观众而言,比起摄影机,更加难以忽视的是夏子的视线。
在第二个镜头的开端,夏子的遗像处于画面右侧,望向正在把自己的死亡当作宣传工具的幸夫,随着镜头的运动,夏子的遗像从右往左形成了画面里最引人注目的运动轨迹,由此提示观众它的存在。
夏子的遗像对于幸夫而言的缺席,以及它对于观众而言的在场之间的错位带来了相应的戏剧张力,它不仅折射出幸夫惯于逃避、耽于假象的懦弱心理,也暗含着导演对于此时的幸夫的轻蔑。
欺人与自欺除了幸夫与夏子夫妇,影片的重要角色还有与夏子一同逝世的小雪的家人:小雪的丈夫阳一以及他们的孩子真平与小灯。
幸夫提出到阳一家照顾小灯,是影片的转折点之一。
曾经拒绝踏入妻子的生活、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幸夫,通过与孩子们的相处,终于成为了能够看见他人并给予爱的人。
但这一切并非始于幸夫的“良心发现”。
与阳一一家见面前,幸夫面临着文思枯竭的烦恼,更被出版社编辑当众指责近年来的文字没有温度。
在与真平独处时,幸夫却意外发现照顾孩子是能够帮他激发写作灵感的新奇体验。
于是幸夫凭借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即让真平安心学习,使孩子们获得“转换心情的跑道”——又一次文学性的修辞实践,说服阳一接受了自己的帮助。
尽管幸夫最初的动因是用托词包装后的私欲,但在体会到守护真平和小灯为他带去的认同感之后,渐渐地,他不再在意自己的写作素材,而是为孩子们牵肠挂肚,希望通过参与阳一的家庭生活,使自己拥有“能够守护的人”。
幸夫的到来也使阳一的家庭回归了正轨。
无论是在电影还是在小说中,西川美和都在暗示,尽管小雪的离去给她的家人留下了心理上难以愈合的重创,幸夫却在生活上填补了这个家庭的残缺:幸夫的任务从陪伴小灯,延伸到做饭、晒洗衣物、清洁浴缸、骑着本属于小雪的自行车接送真平和小灯——这些都是小雪曾经的工作。
然而,幸夫对阳一一家倾注的精力与爱,实则是他对于自己生活的逃避。
幸夫帮助阳一的家重获秩序,他自己的家却杂乱无章。
因为他享受的不是做家务、辅导作业,而是通过这些工作从阳一和孩子那儿感受到的依赖。
当幸夫在自己的家中独自一人,这些工作就因无人见证而失去了意义,更会提醒他夏子已经逝世的事实。
幸夫的经纪人作为这一切的旁观者,向幸夫指出了他那无私奉献的表象之下的逃避本质。
紧随其后的是对于这一真相的注解:幸夫在阳一家里突遇地震,将小灯和真平保护在双臂下;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当幸夫回到自己凌乱不堪的家中,夏子的遗像因地震倒下,从画面中消失,隐喻幸夫彻底逃离了夏子的视线。
与前文提及了两次的夏子视线的作用相联系,我们能够发现幸夫逃避心理的滋长。
第一次是影片开头夏子为幸夫理发时,幸夫不敢与夏子对视,但夏子的目光仍然具备极强的压迫性,使他在夏子面前进行了缺乏自我认同的自认。
第二次是在夏子的葬礼上,夏子的目光被摄影机所遮蔽,幸夫得以暂时忘记夏子,用深情的形象掩饰自己的卑劣本质。
当媒体退场,幸夫必须与夏子的遗像独处一室时,为了不受负罪感的折磨,他便更加彻底地逃离了自己一片狼藉的生活以及夏子的审视, 地震给夏子遗像带去的隐身指涉着这种审视的隐身。
幸夫逃离的目的地是阳一的家庭生活,这是一处由幸夫亲手建造的庇护所,藏匿在这个庇护所里的幸夫不必承受夏子的审视,甚至被认为是无私高尚的化身。
与幸夫的逃避共生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一方面,幸夫畏惧自己的丑恶本性被揭穿,所以他与提出帮助阳一时类似,再次用帮助另一个家庭的说辞唬弄他的经纪人。
另一方面,幸夫曾经因害怕承担责任而拒绝生育孩子,却在藏身于阳一家庭中的日子里萌生出了对于世俗意义上的完整家庭的渴求。
这种渴求再次借助夏子的视线得到彰显。
在幸夫与阳一一家去海边度假时,幸夫向阳一感慨,羡慕他拥有能够守护的人。
话音落下,幸夫望向海边。
在幸夫视线的匹配镜头里,最初只有正在戏水的真平和小灯,随后夏子从右边入画,与孩子们玩闹,并望向镜头,虚焦与晃动制造出的梦幻效果都提示画面里的夏子只存在于幸夫的想象之中。
夏子望向镜头后是又一个幸夫望向海边的单人近景镜头,两个镜头连接起二人之间想象的对视,随后在幸夫凝望的画面里,响起了小灯喊的一句“爸爸”。
这是一段幸夫对于自己美满家庭的幻想段落,他将自己想象成真平和小灯的爸爸,夏子则是他们的妈妈。
通过将夏子纳入自己甜美的想象图景,幸夫终于流露出对亡妻的几分眷恋,甚至是因为遗憾而产生的不忍。
但西川美和的独到之处在于,她从不满足于虚幻的泡沫。
幸夫之所以会产生上面的幻想,究其原因是他仍然以为自己拥有夏子的爱,仍然以为他才是那个能够选择爱或不爱、使得家庭美满或破碎的人。
接下来,西川美和告诉幸夫和观众,事实并非如此,她两次轰塌假象,逼迫幸夫走上真正的救赎之路。
第一次是幸夫看到夏子手机草稿箱里的那一句“已经不爱了,一点都不爱了”,震怒着将手机摔碎。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面撞向了他最恐惧的真相,即他已经不再拥有夏子的爱。
这是一个扶持过他十年的女人,是一个被他无情刺伤但选择包容的女人,夏子的爱曾经无限度地喂食着幸夫孱弱的自我,让幸夫自卑却又自大,认为这份爱理所应当。
如今,失去这份爱使幸夫的自我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他自我感动着幻想出来的美满家庭也成为一个笑话,他对夏子的负疚感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充满攻击性的防御机制。
所以当他被要求将摄影机当作夏子时,他才会一反常态,不顾自己最在意的体面外表和他人的在场,爆发出对夏子的恶意。
但摄影机并没有化身为夏子,摄影机投射的也不是夏子的视线。
西川美和在小说里写到,幸夫站在摄影机面前时,“漆黑的镜头里映出我(他)的影子”,幸夫看到的是自己扭曲的模样,而不是夏子的双眼。
不必接受夏子的质疑的幸夫,第一次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把一切不堪归罪于夏子,发泄他被剥夺爱的愤怒和怨恨。
假象的第二条裂痕随着优子的出现而产生,她使幸夫感到自己在阳一家庭中的角色有被取代的危险。
优子经历过丧亲的痛苦,为人真诚,能与阳一分享相同的感受,她的第一次出场就在无意间提醒幸夫,正在向阳一说教的自己是多么虚伪。
优子与阳一的服装在颜色上的一致呼应了这一点,他们的衣服总是带有黄、橘、红色,与幸夫的冷色调服装形成了对比。
假象的彻底破碎起于优子提议让自己的父母帮忙照顾小灯,这使幸夫不再有理由留在这个家庭。
如果说幸夫发现夏子不再爱自己之后,仍能躲在阳一的家庭里,那么被优子取代的危险便将幸夫驱逐出这一庇护所,由此阻绝了他继续逃避的全部可能。
讽刺的是,正是由于幸夫说他第二年没有时间照顾真平和小灯,利用阳一的慌张满足自己隐秘的虚荣心,优子才会提出让幸夫感到地位被威胁的建议。
如回旋镖一般,最终击溃假象的是幸夫自己的虚伪。
人生即他人,他人非自我幸夫无处可逃后,等待他的是家里的一地鸡毛。
但正视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开端。
幸夫开始打扫卫生,收拾衣物,甚至将他在影片开头让夏子关掉的综艺节目当作做饭时的背景音,幸夫逐渐鼓起勇气,背负起夏子以及夏子的死在他生命中应有的重量。
也正是学会正视自己的幸夫——而非从前那个伪善的幸夫——才能够告诫他人,不要轻视那些重视自己的人。
在这番话里,幸夫终于从修饰与抒情中剥脱出来,把让自己感到痛苦的切身感悟传递给真平。
借此,幸夫承认、接纳了自己卑劣的一面,并真正完成了救赎自己的任务。
因此,幸夫在影片快结束时在笔记本上写下的“人生即他人”,其含义并不是让人们活在为他人付出而自我感动的假象里,甚至为了他人而全然抛弃自我,而是先养育出一个勇敢和真实的自己,再凭借这样的自我,在与他人的往来中,生发出爱的连结。
影片结尾,幸夫将夏子和阳一一家四口的合照放在家中显眼的位置。
这张合照里没有幸夫,照片里五个人的快乐只能提醒幸夫,夏子在世时自己的冷酷。
但它对于夏子和幸夫而言,都意味着真实的过去。
在此,夏子的视线实现了它对于幸夫的转变的最后一次见证。
在夏子的注视下,幸夫将夏子为他理发的剪刀收进箱子,他不再需要用被夏子永远爱着的假象欺骗自己。
在再度明亮整洁的屋子里,幸夫重建起独自一人的生活,打算背负着沉重的往昔,踏上正视自己、看见他人的道路。
AS 导演 西川美和主持 王笑楠翻译 中山大树 余梦娇 从小说到电影~这是我第一次先写小说再拍电影的作品。
关于小说构思~我当初想拍一部电影,写一个故事,但电影是有时长限制,一般是两个小时以内,故事要考虑时长,而且电影还要考虑预算。
所以之前写故事的时候都有这样的考虑,这样的话可能时间上是不行的,或者预算上是不行的,想写的故事都不写,这是我不满意的地方。
其实我写剧本的时候都会想人物的背景啊,过去的历史啊。
先写小说,再挑一些故事拍电影,这是我这次的想法。
关于片名~这个是主人公对去世的妻子的一种后悔,那个时候我应该做那样的或者更好、不应该那样。
永和长的区别,英文用的是long,我想用永远的永,因为这个后悔是永远的。
关于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主角的成长,电影是想表达对男性的期待吗~我对男性没有那么期待。
我想这个故事的启发是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后来有海啸啊、核电站的事故啊,这些问题,中国朋友也帮助了我们。
我们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时候死了很多人,他们身边的人,比如说早上出门之后,就永远见不到了,应该有很多这样的人吧。
媒体报道的都是他们失去了最爱的人啊,他们悲伤啊,这样的故事,报道的很多。
我想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保持好的关系到了节温器,最后很多人应该是没有好的关系到达分别。
可能对他们的家人也好,或者男女关系也好,早上他们吵架了之后,就永远见不到了,这样的关系吧。
这样的话呢他们一直都有后悔的,就这样消失了,自己身边的人。
但媒体不会报道这样的新闻,不会有这样的纪录片,因为他们是说不出这样的感觉的。
我想把这样的故事写成了小说你。
关于幸夫在镜头前的失态,关于妻子在手机里的短信,真实想法和表面上的差距,欺骗和谎言~这种笔记啊,日记啊,这种写下来的留下来的东西是不是她的东西,也不好说。
有时候很生气的时候写了这样的短信,这可能是一瞬间的吧。
但这样留下来的话这样的文字有了真实性。
我不知道中国怎么样,但是日本的话为了保持夫妻良好的关系,很多人是戴着面具的。
观众交流~ 关于男主角的心理历程,是真的和自己和解、救赎,还是继续表演型人格~你是怎么看的?
(观众)我是觉得他的这个转变太快了,前面他看到孩子父亲和幼儿园老师关系不错的时候,觉得不爽,后面车祸后转变太快了,不是特别信服这个转变。
我不知道是否能回答你。
我觉得他对这一家人的感情是真的。
就是跟他们建立很好的关系,投入到这里面,可能能逃避他对妻子离开的罪恶感。
我觉得人是很脆弱的动物,所以有时候从后悔啊悲伤啊要逃避的话可能要利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说让自己很忙或投入一种爱。
那他的幸福,他发生了各种事情之后,他也发现了自己不能依赖这一家人,他就发现了自己要走自己的人生。
电影里虽然没有讲最后他和那家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之后,还是看着他们,从远远的地方爱着他们,他是可以这样成长吧。
关于男主从一开始没有愧疚感,到见到两个孩子后心态的转变~回头想起这个故事,我就想“这个男人真的没用吗?
”他这个人物一定程度上是有我的影子的。
我不能说他是完全像我的一个人,但我也有像他的地方。
比如说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会想保护自己的,可能对自己的爱比对他人的爱更重要,有时候需要保护别人但保护自己是更重要的。
我觉得这是人很难看的地方,他的人物是浓缩这种很难看的地方的一个人,比如说妻子葬礼后的这场戏是表现他这样的一面吧。
人受到伤的时候是很敏感的,自己很伤心的时候很敏感。
我觉得越长大越难回首自己的伤害。
幸夫是他也需要这样的过程的。
他见到了大宫一家人,他发现这个男孩虽然是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接受这种伤心的感觉,这是他心理上都伤害。
他见到这样的男孩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面对失去妻子这样的苦难,见到这个男孩才发现自己心里黑暗都地方。
人自己发现自己黑暗的地方是很难的,是通过别人才可以发现、可以面对的。
跟小说的不同~这不一定是预算的问题。
对,小说里面老师的眼睛不好,她是斜视,斗鸡眼,这个可能在电影里拍出来是有一点难度的,但是我觉得这个是她的虽然有一点障碍吧,这个障碍在电影里表达我是用了另外一种方法,就是说话口吃。
我找这样的演员,她是去这样的人群学习了口吃。
这不一定是预算的问题。
因为拍电影的话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长的问题,我觉得如果阳一去警察局的话可能时间上的关系放不了那么多,所以我删掉了一些。
头发的话我觉得他的头发可以表达时间的长度,比较容易让观众了解过了比较长的时间吧。
我们从4月份开始拍,春夏冬三个季节,12月29号杀青的。
关于“人生是非己”,男主在浏览器反复搜关键词,摄像头面前的表演~这个主人公一开始是非常自私的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自己、自我,这个妻子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想法吧。
但是后来他遇到大宫一家后就开始意识到他家了。
我一开始也说一个人很难发现自己的问题,是通过跟别人接触才能发现自己的问题的。
他通过这家人发现可以改变自己,自己的人生可以变得更丰富、更有意思。
导演和男主的关系,文字/影像/公众人物的虚假性,是否有对于自己/行业的剖析~为什么把这个主人公的职业做成作家,我也想把这个人物和自己放得比较近吧。
我有时候对我的工作感到无力感。
比如说做食物的,或者教育的,或者帮别人的,这样的工作的话呢,就是非常有用,比如说发生很大的灾难的时候,我这样的工作是完全帮不了别人的,我这个工作到底有什么用呢,有时候我感到不安。
就在桌子上写作,这个可能跟办公室的人工作看起来是差不多。
但是,有时候站在大家面前说话,看起来是很厉害的样子,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吧。
像小说那样创作的人,应该是被别人尊重的,但他也是普通的一个人。
他是不是真的被别人尊重啊,他的真实的状态是什么呢,这是我想通过主人公表达的。
非常感谢大家给我提了很多的问题,也告诉我很多你们的感想。
可能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但是我也没有正确的答案,可能你们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永远的托词》是一部探讨如何悲伤的电影。
李志在《梵高先生》里唱:谁的父亲死了,请你告诉我如何悲伤。
而影片中失去妻子的作家衣笠幸夫正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假象里。
他面对镜头掩面抽泣、深情回忆。
可事实上,他对于妻子最后吃了什么穿着什么全然不知,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头发是否有型,出轨的事情是否被网友知道,悲伤的亡故者家属形象是否得体。
如此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自以为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却未曾想,到头来却被外遇的一句话无情揭穿“你根本不是和我做爱,你根本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做过爱。
”
他不是不伤心,只是他的伤心不在于妻子的离世,而在于自己为何对于妻子的离世一点也不伤心。
他选择逃到旧日生活的舒适区中,与吹捧他的编辑、爱慕他的小三厮混在一起。
然而内心疯狂滋长的黑暗让他无所顾忌,昔日浮华的表象被轻易打破,编辑道出他早已才思枯竭的真相,而情人也看穿他自私可悲的内心而断然分手。
熙攘散去,他才惊觉自己心中竟然空空荡荡,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
导演西川美和曾说,影片的故事灵感来源于日本311大地震。
当时很多记者希望透过摄影机拍出灾民失去亲人难过的一面,传达灾区的感伤情绪,但西川美和却觉得,即使在灾区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正面的。
这些人身上一定也会有后悔或难堪、不欢而散的离别。
而这种经历自然很难由当事人透过摄影机说出,因此只能以虚构的电影故事呈现。
形式上的虚构,并不影响情感上的真实。
幸夫夫妇生前情感上的疏离,在妻子死后给幸夫带来了极大的负罪感。
身为丈夫,对妻子情感上的无爱构成了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他企图用悲伤来弥补。
她的爱究竟值多少?
几星期的悲伤?
正如那些地震前不欢而散的离别一样,义理上的悲伤并不能带来内心上的平静。
事实上,就算有了家庭,人也总是处在孤独状态之中,并不会因为他人的遭遇或感受而伤心难过,真正的悲伤总是基于个人的体会。
这也正是影片后来内心渐渐变得柔软,开始慢慢找回曾经对妻子的柔情的幸夫面对妻子所留下的“我已经不再爱你”的短信勃然大怒的原因。
幸夫的改变源自他与两个小孩相处的经历。
他本能的以照顾小孩之名接近崇高而躲避堕落。
影片前段,幸夫夫妇的房间里大量黑、白、灰为主的视觉透露了两人之间冷漠疏离的关系以及清冷孤寂的气氛。
而影片后半段,两个小孩所在的大宫家则用了很多原色装饰,看似杂乱无章却多了很多生活的气息,气氛上也热闹很多。
这种一冷一热的家庭对比让人忍不住想起是枝裕和的《如父如子》。
二者都擅长描写家庭中人与人之间细腻的情感。
不同之处在于是枝裕和镜头下的家庭温顺柔和,人的情感冲突也如涓涓细流般慢慢积蓄而至最后猛然爆发。
而西川美和则相对更为激烈,影片往往由一些巨大的不幸或意外出发,来展现人的内心与转变。
丧妻之后,照顾小孩的生活让幸夫空洞的心有了慰藉。
他代替了小孩同样死于事故的母亲小雪,担起了这个家庭照顾孩子的工作。
近乎家庭煮夫的忙碌生活让他充实而满足。
无论是一边帮助妹妹煮饭,一边辅导哥哥功课,亦或是在夜晚昏暗的路灯下等着补习归来的哥哥一起回家。
这些满浸人间烟火的温暖让他恍然有了幸福的感觉。
“带小孩是男人的免死金牌……会让人忘了自己是多么糟糕的混蛋”原本对自己爱的付出感到心满意足的幸夫,却因为编辑平淡而犀利的提醒再次陷入道义的困境。
在后来妹妹的生日会上,眼见大宫一家与新认识的女教师亲亲热热,宛若一家人,顿觉无处容身的幸夫情绪爆发,黯然离去。
与其说幸夫是借照顾孩子掩饰自己的丑恶,不如说他本身无比渴求被需要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赋予了他自身的存在感和人生的意义。
如果没有这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一个人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混乱与空洞。
真正的救赎,当然不是犯错之后的自我堕落和毁灭,而是能在自我厌恶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灵的安宁。
而对于幸夫来说,当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人生即他者”的时候,他的救赎已经完成了。
曾经漠视妻子、玩弄情人、轻视同伴的他终于明白人生的意义在于与他人的羁绊。
当然,这并不表示他满身的缺点和自私的秉性就此改变。
正如是枝裕和所言,他并不是一个克服弱点、守护家人拯救世界的英雄,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只不过让这个有点肮脏的世界突然有一瞬间变得美好。
深切反省并从废墟中走出来的幸夫更加宽厚坚强,不再逃避。
此刻的他,固然再也无法挽回什么,但承受与背负这一切,同样也是另一种出路。
片名《永远的托词》日文原文是《永い言い訳》,西川美和曾说,她在写小说时最初选用的书名是《長い言い訳》,日文中“長い”和“永い”虽然意思相近,但前者只是“长的”,而后者则有“永远”的意思。
影片中,幸夫最后收起妻子的理发器材,二十年的过错与错过在那一刻涌上心头,终于明白妻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来的人生路上,那些伤痛与悔悟,误解与记忆将永远的伴随着他。
曾经用层层借口封闭的自私和丑陋的人性之下如今是更深沉而长久的悲伤。
电影《永远的托词》 2016年的旬报十佳,美人导演西川美和根据自己同名小说改编的作品,本木雅弘主演,卡司还有我很喜欢的两位女演员,深津绘里和黑木华,不过出镜的时间都很短,基本上大部分戏份都属于木本雅弘,竹原皮斯托和两位出彩的小演员。
西川美和是是枝裕和的嫡传弟子,所以拍摄风格、叙事手法,故事发展的节奏,甚至很多细节点的揣摩都和师傅相似,细腻婉转的去表述一些生活中残忍的真相,再以温和的道理去化解人性的缺憾,一切都很缓慢很自然,悲伤的情绪始终贯穿,所幸最后以微笑和思考收尾,余味绵长。
开篇剪发一幕中夫妻二人的对话把夫妇关系和人物性格简单的进行了交代,男主角幸夫是一位知名作家,可以初步看出其虚荣心旺盛,自私而冷漠,对夫人的态度近似于无情,而夏子隐忍而温和,看似迎合着丈夫的言论而细微的表情也写出了她对幸夫的漠然和不满,习惯性的忍耐也许是已经不爱了… 夏子出门去和闺蜜出游,临走时对丈夫的感谢仿佛是一种预告,而幸夫的关注点却只是情人的信息,讽刺。
大巴上的夏子醒来,车窗外一片雪白,行径中的阳光使她的脸忽明忽暗,眼神空洞,仿佛下一秒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这边,幸夫和情人享受了一夜鱼水之欢,懒散的调情中得知了夏子色死讯,那一刻幸夫表情的特写,看不到悲伤只有惊讶…此时片名出现。
接下来认领遗物,问询中他记不起夏子出门的衣着颜色。
举行葬礼,只是给自己一个体面展示悲痛的机会,钻进车里抱着夏子的骨灰在意的却是自己的发型。
去网上搜索夏子和自己有关的词语,骨子里却是害怕负面的评论。
情人的到来,肉欲的刹车,对方直白的嫌弃,剩幸夫一个人呆坐原地。
同事间的聚餐,烂醉不振,编辑的一番话仿佛戳破了幸夫的最后一层自我逃避,让挫败感涌出,此时,与妻子一同遇难的闺蜜的丈夫大宫的电话仿佛一只恰时出现的手,握住了急速下坠的幸夫,他抓住了这次机会。
这里幸夫打电话给大宫的镜头是无声的,靠演员的肢体表现情节发展,后面也有此类的方式,都是故事的推进点,很棒的细节。
接下来,幸夫的自我救赎之路开始,也可以说是重拾爱的能力之路,这也是全片最为温情的主体。
放下作家的身份,与大宫的两个孩子耐心细致地接触,抽时间照顾孩子帮助长子完成其求学的志向。
此时的幸夫,像一个笨拙的父亲,小心翼翼的爱护着两个孩子,尽全力去做到最好,卑微的不像开篇那个虚伪而自私的作家,和孩子一起做饭,看动画片,叠衣服,骑着单车努力的上坡,看见等他的孩子努力地挥手,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仿佛略过了悲伤和自责,进入了新的人生态度。
打破幸夫逃避一切的美好期许的是无意间看到了妻子最后给他的信息,写着“我已经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
”第二次把他重建的爱意和伤感摧毁,把以前他那丑恶的嘴脸又一次展现在他自己面前,他暴怒的摔烂了手机,结下来的影片录制中,在谈及妻子时,悲伤而愤慨又一次爆发,幸夫的爱恨仿佛恢复正常了。
接下来,大宫碰到了温柔的女老师,愿意分担照顾孩子的义务,而孩子们也看似喜欢上了她。
此时的辛夫又一次感觉被抛弃了,就像夏子的离去一样,好不容易找到的逃避之地却即将背离他,他又一次痛苦的离开,醉酒后一个人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却看见自己的手机屏保依然是大宫一家,此时的幸夫也许已经开始学会了爱、珍惜和保护,可迈出主动的那一步,无比困难。
大宫出了车祸,幸夫接到消息后匆忙赶去安抚两个孩子,带着长子去接受伤的大宫,一路上袒露心扉的聊天又一次将幸夫拉回了正轨,从自己口中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即使长大成人,即使为人父母,人活着就会胡思乱想,不过,那些心疼我们的人的手不要轻易放开,千万不要瞧不起他们,更不要贬低他们,如果你不这样的话,就会变成我这样,就会像我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最终变成没有人爱的一生…本以为分开没那么容易,其实分开就是一瞬间的事。
所以啊,你们一定要珍惜,一定要握紧他们的手…” 所幸大宫是轻伤,幸夫将长子交还到大宫,自己黯然的坐着火车离去。
在车上,他拿出了本子,开始写作,开始正视自己的悲伤,开始不去逃避所有问题,不再有借口和托词,开始让眼泪自然而然的落下,不去擦拭…… 结局是相对美好的,片尾的理发呼应了片头,幸夫和大宫在人群中的对视是最完美的收尾,那是一份与过去的和解,与未来的期许,与现在的妥协… 这是一部很好的电影,很好看也不难理解,在和我们每一个人讲一个简单的道理,过好当下的生活,珍惜爱你的人,不要失去爱的能力,逃避是最糟糕的选择,直面自己,直面一切,你会收获更好的人生。
最后还是再一次感叹本木雅弘的演技彪悍!
(文/杨时旸)对于有些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或者某种强大的外力迫使,他们会终其一生处于一种自我营造出的假象之中,并且安之若素,甚至乐此不疲。
那种假象像是一种惯性,维系着这些人的虚荣,也铸就着他们逃避现实的通道。
就如同《永远的托词》中的幸夫,作为一个三流小说家,已经多年写不出像样的作品,他变得势利又油滑,只依靠着曾经残留的名声,在电视台以嘉宾的身份插科打诨,卖弄小聪明为生。
他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和名气重于其他任何一切东西,终日周旋于温柔宽容的太太和年轻的秘密情人之间,自鸣得意。
妻子和闺蜜在外出旅行期间,死于一场交通事故。
幸夫生活的惯性被彻底打破了,而这却让他意外发现了自我救赎的方向。
妻子的亡故,对于幸夫来说是一次难以名状的变化,或许,他都未曾料想到这件事会给自己的生活以及价值观念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
在葬礼上,这个男人更在意如何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镜头,如何扮演出一副真诚又标准的鳏夫的悲痛样子,致悼词之后,他在车上,下意识地对着后视镜整理着发梢,导演安排出的这个举重若轻的小动作渗透出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残忍,妻子尸骨未寒,他却更加在意自己在镜头中的妆发是否整齐。
从这个意义上说,幸夫一直处于一种空心化的状态里,他对妻子毫无感情,对情人也毫无感情,至于和后者的关系,与其说是肉欲不如说是逃离,用一具鲜嫩的肉体和对方眼神里的无限崇拜,摆脱自己空洞内心中的可怕回响。
他一旦不纵情声色,不注重名声,就不得不与自己的内心对视,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逼仄,他拼命打磨外表,重视虚名,不过是为了掩盖内里的腐烂。
当妻子闺蜜的丈夫大宫前来和幸夫打招呼的时候,幸夫不会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和眼前这个粗糙的男人会成为朋友。
但这个单身父亲和那个年幼懂事的孩子,却让幸夫一点点感受到内心的变化。
幸夫和大宫像一对尖锐的反义词。
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底层劳工,一个在妻子在世时就长久地欺骗对方,一个在对方过世后仍然念念不忘,一个像悉心打磨的瓷器,一个如同从未雕琢过的粗陶,他们的存在,彼此映射和对照,也彼此反讽和矫正。
大宫投入人间烟火的蒸腾,所有生活里的小确幸和小困境,他乐在其中也挣扎扑腾,而幸夫和真实生活的关系更像是磁悬浮,既无法投入生活丰沛的细部又无法真的超越一切琐碎。
换句话说,他的生活虚假又充满矫饰,与现实关系脆弱。
而他与大宫父子俩的交往,成为了他重新进入真实生活的过程。
最初是旁观者,后来是参与者,再之后,一点点变化,变成了大宫家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开始投入了感情,和孩子之间产生情谊,和男人之间也会争吵,这种争吵也是一种真实,相较于他当初在妻子尸骨未寒时整理发梢的自己相比,此时在路边发泄感情的幸夫更加可爱。
这个过程,更像是慢慢剥开了一颗外壳坚硬的竹笋,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柔嫩的内核。
那些世俗声名、自负与矫情的包装都在真切的人间烟火熏蒸之下,一点点剥离殆尽,这犹如一次意外地提纯,一次代价昂贵地返璞归真,一场未曾预见的精神涤荡。
幸夫其实经受了两次外力的刺激,一次是发现亡妻手机中未曾来得及发出的短信,“我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了”,那句话让他明白,看起来没有存在感的妻子对自己的一切其实洞若观火,第二次,则是大宫和儿子面对生活时的努力。
前者是刺痛,后者是治愈,这个过程让他得以重整旗鼓。
最后,幸夫把这一切写成了一本书。
书写和创作,在《永远的托词》中更像是一桩隐喻,它意味着心灵和现实的接通,意味着精神的灵敏度。
他曾经陷入虚妄和虚伪,犹如行尸走肉,创作就一度暂停,什么都写不出来,而如今,却变得文思泉涌。
与其说它重新获得了灵感,不如说他重新拥有了真实的生活。
因为与是枝裕和亦师亦友,曾很期待看到西川美和的作品。
但是《摇摆》没看下去,所以今天看这电影本来也没有大期待。
是本木雅弘吸引我点开看,他的演技也确实与影片相得益彰。
其它的好呢?
可能是随着剧情展开,在观影时看到的点比较多,比如:救赎。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尽管男人需要被救赎的概率高很多,救赎是人世真相的一部分。
功成名就、目中无人的作家,尤其是男作家,很需要救赎,但是却以妻子的死为契机,只能说女导演挺狠的,或许她对男作家很失望。
不过,作家毕竟是情感敏睿的高级动物,妻子死后,他从麻木不仁到积极介入再到境界升华,都是拜自己所赐,没人帮他,是在他顺其本性、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拯救了自己。
所以他不是人渣,即便在妻子出车祸时他在自家床上偷情。
谁能没有品德打盹的时候?
尤其在初期妻子养着、后期名利双收的时候。
他不是人渣,而是迷失了自我。
只在乎自己名利的一个人生阶段,需要渡劫。
妻子的死并没有让他清醒,但是和类似自己的小男孩相遇却让他找到了自己。
他知道他并不是无所谓她的死,虽然没有眼泪。
作家的敏感、本性不坏,让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做些人事,不问那么多,只是随心所欲地介入失母的俩孩子的生活。
所以第二个打动我的点是:介入。
开始做事,不问那么多,按自己天性、感觉,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好的天性会得到舒展,也会印证“好人有好报”等民间天理。
一大一小两个敏感又表现冷漠的男人,让我看到第三个点:面对同一件事,每个人的表现会不同,但总有如你一样的人,在至亲葬礼上不哭,然后默默修复自己的心伤。
小男孩是何其幸运,在青春期时遇到了和自己一样敏感的作家,如果没有他,粗鲁的亲爹估计会郁闷得他直接步入歧途。
其实,有钱又有闲的作家能量太大了,一下子解救了父子三人,只不过不是靠钱,而是靠叠衣服、接送上下学这样繁琐却需要躬亲示范的小事做到的。
明明是个不会做家务的男人,被妻子惯坏的男人,但是只要他愿意,既可以和小不点看动画片,也可以给大孩子辅导功课,还能化解父子间的隔阂。
这就是第四个点:能量。
能量从哪里来?
恐怕是知识转化成的智慧。
可能最不喜欢的是结局。
作家终于写出了《人生即是他人》,也就罢了,还非要给一个西式的庆功会,兄妹俩一起读感谢信,这也太迎合西式了。
东方人,会怎样感谢这么大的恩情?
还真是想不出来啊,东方人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西式。
珍惜身边的人,就是那么困难啊
西川和美毕竟不是她师父是枝裕和,功力火候还差那么点。起始的剪发段落还不错,随着剧情发展越往后缺憾越多,火车上的一段戏甚至偏于说教。总得来说,该片角度、深度、切入点均有些欠缺,也没走触及根里的路子,从戏的角度讲,点都在,可就是不够准确,在叙事的稳健度上也不及前作《亲爱的医生》。
为什么死的是妻子,渣男去死不好吗
#西川美和影展
这是一部男女主角互相拿错剧本的电影。
电影本身拍得不差,但实在不能认同这个故事和这个人物,渣男妙变好好先生,后面的鸡汤弄得难以令人信服。还不如是一个渣男暗黑的故事走向来得舒爽,后 面用一个小时讲了一个5分钟的故事。故事没准备好,情感共鸣达不到。
相比于原著,电影在删除了一些不太重要和不易作视觉呈现的部分外,主要在结尾改了一点,大宫阳一去风俗店的剧情在电影里变成了出车祸,这样的改动虽然温和了许多,但感觉并不出彩。收回原来关于书像是电影剧本的论断,书是书,电影是电影。本来还挺期望书里叙述视角的改变在电影里如何呈现,但是如果和书比较,电影中的机位感觉完全就是衣笠幸夫的「跟屁虫」了。
措手不及正是生活的本意,不是吗。有说笨爸爸才能生出可爱聪明 的女儿...
我是不是腐眼看人基了?这片真的太是枝裕和了。还可以了不过没什么特别的点。
依然是带着“恶意”的西川美和,就像瑟克把恶意很好地掩盖在melodrama之中一样。从《卖梦的二人》到这部,无赖派气息越来越浓,但西川阿姨也许需要更大的胸怀来包容她的恶意,不过她已经来到太宰治的门外徘徊了。本木雅弘在火车上接受了人生,他比任何人都懂 with Anana
什么勾巴东西…《关于我牢牢把控三幕式却整段垮掉这件事》
2016.5
深津绘里 黑木华 本木雅弘 西川美和 日本电影 爱情 经典 都不及小女孩白鳥玉季做得好!! 可惜深津小姐和黑木小姐出場太短....母親做的食物的味道.....我也12年沒吃到.......西川導演在映後談都說這是最佳作.........
太中规中矩,情节推动却又有些突兀。貌似自然的不自然之作。
小深的戏份太犯规了!池松壮亮身上那种湿哒哒的氛围……都浪费呀。当时只道是寻常是无解的。
讨厌,永远都是男人最幸运
镜头太慢 格局太小
看得出导演在认真学习是枝裕和,也有一些可圈可点的细节设计,但总体来讲,还是未能得后者之神。。。3.5星
西川美和导演说想要设想一下在灾难中失去关系并不好的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自己常常对当灾难来临时无法帮助别人而产生无力感。她的创作是对自己的部分映照,是那种身处大家面前说话时会感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厉害的自我反思。影片则是对那种迟来的温柔做了兼具正面与反面的展现与思辨,摄影机的反复闯入剥夺了本该具有温情的时刻。西川导演对两位男主人公内在冲突的展现还是各有侧重的,对幸夫是真实和虚伪的矛盾,对阳一是坚强和脆弱的矛盾。有说有笑地死在雪中像是对妻子精神世界的映照,残忍得使人心痛。导演的解读也很好,“可能是情绪化的结果,但它在继续经历时间的过程中也慢慢有了真实性”。配乐和光影用得都蛮让人舒服的,追着自行车跟拍的镜头也是能暖到人心里的时刻,但结尾总有种赶着结束的仓促,完成了闭环但似乎接不住前半部分的那些情绪。
“因为死亡痛苦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留下来的人。”明明知道很多事无法改变,有时还自暴自弃,伤害周遭的人而毫不自知。人心如此脆弱,却又意外的坚强。去年的寄居蟹或许换了一片海,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抓紧那些珍视的人,绝不松手,付出更多的爱来纠正错误,弥补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