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MOViE木卫」 公众号:moviesss《暴雪将至》在东京国际电影节获奖后,片刻不停的上映节奏,看起来是想要复刻文艺犯罪片《白日焰火》在柏林之后的商业成功。
除了《白日焰火》,这部电影还让绝大多数人,想起韩国的《杀人回忆》。
导演自述说,还有西班牙的《沼泽地》以及其他犯罪电影。
在我看来,《暴雪将至》复刻了一个湖南小城的90年代末风情,围绕厂区而起的小城低调热闹,人民生活波澜不惊,却总感觉有股气候变化要到来。
频繁且无果的凶杀案与没有点明的集体恐慌,与如今大开倒车的时代不谋而合。
不断下坠的人物,身陷在泥潭沼泽,或从高处突然坠落,强吻上了中国的周遭现实。
所以,它大概真不是一个找凶手的悬疑快感或侦探破案的故事。
再不然像白银案那样,找到凶手又如何……那不过变成了一块时代的铭牌,还有一位又一位无名氏的墓碑啊。
当江一燕邀段奕宏共舞,二人深情相拥着小城二月般的身体温暖时,透过理发店的霓虹灯牌,可以看到三厂汇合处的小街晦暗,空无一人。
那些灯光之下的谲黑,却潜伏着无限杀机的寒意,随时可以破门而入,将主人公扑倒在地,痛快解决。
这个观影感触,并不是来自我的胡思乱想。
以摄影起家的导演董越,对全片摄影美术的把关,营造了统一的视觉风格。
调色出来的阴冷冬天,雨不仅下不停,雨量也比任何一个季节都要多。
这套风格最出彩的,是在拍摄追击犯人时,高大的钢铁锅炉和机械的传送架梁上,一团大红色正在肆意地跳舞着。
周围是死灰般的冰冷无物,黑色阴郁,霸占了整个画面。
许多人会认为,《暴雪将至》学了大半场的《杀人回忆》,最后却一头抛弃——如此一番折腾无意义,完全是为了证明奉俊昊的《杀人回忆》到底是拍得有多牛X。
可不是么,连环的强奸杀人,杀人犯会回到他得意的地方,烟囱林立气势惊人的钢铁冶炼工厂……这些都与韩国犯罪片里的背景风物如此相近,就差跳出一个锅炉工。
找不到凶手的高明处理,似乎变成了《杀人回忆》后犯罪片导演们无法破解的新世纪谜题。
《暴雪将至》把恶魔自有天收的想法执行,变成了下个不停的大雨和多处出现的上帝视角。
这样的处理容易遭致非议,却也不失为避开审查麻烦的妙招。
无论把余国伟,看做是螺丝钉警察的巧妙化身,还是把他充当做工厂建筑的时代守卫,我们还必须看到,电影里的犯罪凶杀,简直没有影响到小城市民与工厂工人的正常运转。
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上班工作,依然井然有序。
与那些人头攒动的画面相比,这些发生在田间地头,大桥之下的残忍恐怖犯罪,似乎变成了组成生活的一部分材料,供予第一个乌龙嫌疑人,充当八卦谈资。
如此解释说明,不是为了给《暴雪将至》找借口搪塞,而是说,类似凶杀案,无论悬而未决的常态,还是催促神探的诞生,它们一直在中国社会发生,譬如今天就爆出一则新闻报道:“青岛城阳灭门案,遇害者均遭捆绑缠胶带”。
全片表演都高度紧绷精神紧张的段奕宏,令人觉得孤独又可怜。
多余的余,还有国伟的名字,似乎说明了他或父辈,渴望与共和国的命运生死与共。
但正如那些想姓赵,最终遭遇无情真相的,发现自己不过是用来电鱼的一列电池组,或者一滩电解液。
全程不在状态的江一燕,令人难堪。
据说版本删减调整(135min→118min),造成了她来路不明,高潮爆发又不到位。
凶杀案戛然而止,跳进二人情感僵局时,电影悄然转移到另外一个普通的家庭残杀案件中。
它似乎说明,与强奸杀人相比,那个年代,还有许多家毁人亡的惨剧同步发生。
与此同时,身为劳动模范的余国伟,被工厂无情淘汰,清扫在铁门之外(这一场戏拍得并不好)。
导演的诉求,无疑是准确的:那是一个所有人都被无情抛弃的年代。
对号入座的,当然是国企下岗工人。
但《暴雪将至》突然搭上了一段情感戏,导致余国伟变成了一个没有性需求的恋尸癖爱好者,陷入魔怔。
这个不属于厂子,不属于POLICE,不属于时代的老派作风编外人物,一心想着抗洪救灾抢险立功保护祖国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果敢人物,最终以疯狂的自毁,求一个宣泄心安。
电影一直想通过不断往下掉的戏,去补救那个没有面孔的罪犯,再扣上大时代(1997年)和大厂子(隐晦下岗)的变更,但显然来不及了。
车简单粗暴无理的飞车解决方式,还有安静围观爆破的摆拍造作收尾,完全是凭空而来的兀自抒情。
再到把玩似真似假回忆,往事消失无影踪的喂狗老人(英文字幕之前把保卫科翻译成dog),也有点闪烁其词,故作聪明。
因为犯罪内核消失后,瞻仰巨大建筑的缅怀情感,总归是生硬的(乱入《钢的琴》)。
死于车轮子的罪犯,死于火车轮子上的燕子,还有停在了巴士车轮上的余国伟。
余国伟是个编外人物,不属于事业体制,甚至不受工人欢迎(徒弟遗言)。
老警察不喜欢南方,自认不属于这个地方。
徒弟和舞女同样没有亲人,看似浮萍般自由,电影抽掉了他们的家庭关系,来去自如,不受限制,只有浓墨般的重工业背景板,几乎挂住了每一个场景,呼之欲出。
就连凶手,最后也落了个尸体无人认领——他真的存在过吗?
而在两次搬演模拟/犯罪行凶的过程中,被心魔击溃的余国伟也把自己变成了罪犯,最后成了一个拿到二代身份证,却落得巴士熄火,暴雪降至。
一条无处可去的畸零老狗。
集体主义的消失,带来了个人的崩溃。
个人的崩溃,引发了剧中唯一场的家庭伦理惨剧。
不难发现,剧中人物拥护集体,渴望归属,荣誉感强烈,最后结局惨淡。
而那个因猥亵妇女留下前科的年轻人,何尝就不是那个压抑时代的受害者。
一切罪责,都是莫须有的。
via《隐形城市》 摄影/刘勃麟它们发生了。
它们消失了。
2008年,天涯论坛出现了一个帖子:《我要回到1997年了,真是舍不得你们》,这个帖子已经是天涯最知名的帖子之一。
我不知道董越导演是否看过这个帖子,巧合的是,故事的起点是1997,故事在影片中的终点是2008——这也许不是巧合,而是无论1997还是2008,都是这个国家、民族,都是太多个体难忘的年份。
关于影片的气质、讲故事的方式,已经有不少人说过了。
而影片打动我的是在时代洪流里英雄梦闪耀又破碎、小人物挺立又跌落。
如果能够回到1997,会不会有人去告诉余国伟:不要在凶案上再纠结,去彻底的无私的爱你身边的燕子。
1997年的余国伟会听劝吗?
好几年前我曾经说:短片里,尤其学生作业里总是急于完成对一个人“转变”的描述,和解是符合观众和电影节期待的结局,但其实好的作品里——那些流传到现在别的叙事作品里——的人物,往往是“打死都不改这一身臭毛病”。
余国伟和我们许多人一样,打死都没有改掉自己身上那一点理想和心机的混合。
这是很多人的平常命运,是从1997-2008,又从2008到现在,是那么多个体都用了最大的气力去主导人生,却慢慢走进时代的洪流,变成越来越像的,面目模糊的群体。
余国伟在他们中间,迄今不过五十出头,希望每一个他过得好!
这部影片是一部少有的国产结构电影,它看似在讲凶杀嫌疑,其实讲的是时代梦想。
影片里从始至终的大雨代表那个年代,暗示主人翁走不出那阴霾中的小香港,也看不到厂子外面的真实世界。
这样一部时代挽歌,导演并没有用文人的上帝视角去缅怀过往 ,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底层关怀,实属难能可贵。
电影的明线部分是通过余国伟缉凶展开的。
暗线则是时代变迁,余国伟和燕子对梦想的追寻。
影片的主人翁叫余国伟,多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男主角的名字就是一个暗示,他是伟大祖国里多余的人。
一.追梦人1.体制内的追梦人余国伟是冶炼四厂的保卫科科长,人称“余神探”,在厂子里破案如神,刚刚拿过先进,又被表彰劳模,这在集体化的社会中,是一项极高的荣誉。
在劳动模范颁奖时,他上台发表讲话,就在这光荣的一刻,厂里的机器坏了,从领奖台高空飘下棉絮,就像“雪花”一样,宛若梦境,台底下的观众不禁笑起来(嘲笑他的梦想),而余国伟则大声发自肺腑的说:“我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一定会让我的人生更加精彩!
”
这段雪花隐喻的是他的梦想,也就是国家为他塑造的梦想:成为劳动模范,成为集体中的楷模。
但在体制内,并不是所有人都视其为真正的梦想,也有人还是贪污腐败,混吃混喝。
在他和徒弟拷问“钢耗子”时,就已经暗示他们部门的人也受了贿赂,但他洁身自爱,因为他有梦想。
追寻梦想的余国伟,总是自愿去厂区的公安局协助调查,张队长很喜欢他将他视为徒弟教他怎样破案,他懂他的梦想,而其余的警察则像使唤仆人一样使唤他,余国伟不在乎,因为“我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一定会让我的人生更加精彩!
”厂区外接二连三发生的女尸案,让余国伟看到了越来越近的梦想,他坚信如果侦破这个大案,他会为企业立功,自己说不定也可以破格上调至公安局“事业编制”,成为一个有荣誉的人。
2.体制外的追梦人燕子是歌舞厅的舞女,虽然是在工厂边的歌厅内工作,但她不是体制内的人,她也不拥有体制内的梦想,而且她的工作也是被迫的,并非她自愿去追寻的梦想。
余国伟问燕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燕子回答,去香港开一家理发店。
你的梦想呢?
余国伟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有梦想。
1997年是香港回归,对于大陆人来说,香港是一块自由而且体制外的地方,燕子向往香港,其实向往的就是离开这个体制,她认为在体制内没有梦想可言。
而余国伟不敢说自己的梦想,第一是他觉得还没有实现,第二是他和燕子的梦想是不同的。
燕子追求体制外的自由遥遥无期,余国伟追求体制内的荣誉触手可及。
3.无梦之人余国伟和徒弟在河边钓鱼(誉),余国伟用老式的竹竿钓鱼,徒弟则用最快的方法电网捕鱼(违法受贿),余国伟说电鱼缺德,要用聪明的方法钓鱼(脚踏实地获得荣誉),徒弟不听。
在追捕嫌犯的过程中,徒弟手抓电网坠落(法网恢恢),临死前,他对余国伟忏悔:我收受了钢耗子的贿赂,我错了,师傅。
他的徒弟就是为财生为财死的“无梦之人”。
二.梦中人1.我差点就抓住了他!
余国伟通过设计圈套找到了嫌犯,在雨中,嫌犯在巨大的冶炼设备和铁路中,像鬼影一般时隐时现,大雨阻隔了视线让余国伟看不清前路和方向,他的梦想就和这个嫌犯一样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当嫌犯终于现身时,余国伟拼命抓住他,却被挣脱,他只抓掉了嫌犯的一只鞋。
这个嫌犯隐喻的就是余国伟的梦想,他曾经和自己的梦想那么近,已经触手可及却从指缝间溜走。
他找不到嫌犯,再次与梦想失之交臂。
2.攒点钱去香港!
为了追踪嫌犯,他为长得像受害人的燕子买下一个“小香港”的理发店,引蛇出洞。
徒弟的死让他从保卫科被下放至车间,接下来钢厂大幅裁员,他丢了工作,也丢了体制内的身份。
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查案(做梦)。
对于余国伟动机全不知情的燕子,突然在“小香港”拥有了一家理发店,她觉得离她去香港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好好做生意攒钱,就能离开这个体制,香港回归就是一种希望。
她认为自己也拥有了余国伟的爱情,这是她的工作所不能奢望的东西,就像做梦一样。
在理发店中,她放歌《情人》表达爱意。
三.梦想破灭1.我抓住了梦想!
通过对燕子理发店的蹲守,余国伟盯上了一名“嫌犯”,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并且把各种线索套用在他身上都是合适的,余国伟像发疯一样跟踪他,最后近身质问他,这个“嫌犯”被他吓得不轻。
他觉得他抓住了自己的梦想,破了案子依然可以回厂子里获得荣誉。
2.我的梦醒了,可你还在做梦翻看了余国伟侦查笔记的燕子,终于知道了真相,如梦初醒,自己原来不过是余国伟用来引诱嫌犯的诱饵,他不爱她,他也不想去香港,他热爱这个体制愿意永远不要醒来。
燕子喜欢在铁轨桥上发呆,因为铁轨是可以带她离开这个“永远走不出去地方”的途径,当他知道余国伟的梦想就是“留下”时,她失望的说:我的梦已经醒了,可你还在做梦。
3.永不醒来余国伟为了实现梦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将“嫌犯”拖到厂外的案发地,残忍的对他施以暴行,他不能忍受再次失去梦想,当“嫌犯”被打得血肉模糊时,他如释重负的笑起来,脑中响起了劳模颁奖时的歌曲。
殊不知梦想早就随着时代的更迭离他远去,他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想活在体制给他编造的梦想中,愿意永远不要醒来。
被抓后,他的师父张队语重心长的问他:案子已经有线索,马上要破了,你这是为什么呀!
余国伟痛苦的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哭起来,他知道即便案子破了也不会是他的功劳,他的梦追得太辛苦了,那么近却又永远得不到让他发疯。
此时镜头回到铁轨桥上的燕子,从余国伟身边自杀坠下,“乘着”火车远去,因为梦醒之后的燕子对生活失望透顶,觉得近在眼前的梦想突然离她远去,让她无法忍受现实,既然不能继续做梦那就死吧。
就和“犯罪”的余国伟一样,我宁愿不要醒来,因为醒来太痛苦。
四.好日子2008年出狱后的余国伟找到张队,了解了当年真正的凶手早在他追凶时已死。
他回到厂里破败的颁奖礼堂,回到他梦想中最得意的地方,可是连看门的老头都已经不记得他了,时代已变。
厂子被爆破,就像一个被废弃的时代,只留下粉尘和破碎的记忆,那些让人激动的光荣和梦想已经灰飞烟灭。
“家”已经没有了。
1997工厂裁员时,有一个工人杀了自己的老婆,被抓后说,这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
张队感慨的说:(国)家本来是一个抱团取暖的地方,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拿着新身份证的余国伟登上长途汽车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车上响起了宋祖英的歌曲《好日子》,“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窗外飘起了雪花,客车此时如闯了鬼般的无法启动,余国伟欲走还留。
看《暴雪将至》时我想到几天前还在和朋友聊说,“还记得GALA当年唱过一首非常刻奇的歌吗”。
这首歌的名字当时我还没想起来,后来查了一下,叫《被遗忘的名字》,歌词是一堆当年的新闻里的敏感词人名。
这就是当时网民中一个很常见的刻奇,不管什么事情发生了,总有人说“啊,xx过去xx天了,还有人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记得这件事,但真的没什么人过问结果了。
所以在看《暴雪将至》的时候我特别难过。
1997年,说好的暴雪到底来了没有?
那一年的雪没有人记得了,大家记住的是2008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猛一些,还有停在8楼的火车高铁。
被记住了的可能不是雪,是有人出现在了湖南的火车站,在新闻联播里发表了亲切的慰问。
1997年到底有没有评选劳动模范?
可能评了,但没人在乎了。
被记住的是2008年,工厂引爆,下岗职工喜迎搬迁;至于那个保卫科的老东西,在台上那句大写加粗的“我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迎接新世纪的到来”,也因此显得荒唐了。
没有人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每个人都是祖国光彩下,那张僵直的、无需描写的笑脸。
我们以为在追凶,在破案,但这起案件竟然早已被“命”默默地画上了结尾,草率的一笔。
没有人值得被大肆书写,这条命不过是在小城镇的小报的小章的一个小角,甚至称不上茶余饭后的谈资。
它发生了,留下了一点什么。
然后,干脆,消失了。
有一个人记得了这些,那他可能是个疯子。
就像电影结尾时我身边的低智商情侣说的一样,“所以他是个精神分裂幻想症?
”可能这样理解,会更,合时宜一些。
这是一部非典型性的犯罪悬疑电影,甚至,叙事焦点根本不在破案上。
一如电影阴郁灰冷的主色调,中南钢铁厂这个被时代遗弃的角落,潮湿而泥泞。
余国伟,嗯,多余的余,一个伟大国家里多余的人。
余国伟曾经,他并不多余,凭着保卫科的特权,他可以对工友呼三喝四,一根电棒在手,他可以指点全世界。
凭着一点小机灵,他还借这个职位跟公安局的张队攀上了几分熟络,堆起笑脸掏出火机,他就与这个世界的强权建立了某种联系。
所以,他乐于做“神探”,也必须是“神探”!
在一个生产效益至上的国企,他的存在感,或者说是生存价值,必须通过“破案”来体现。
解决小偷小摸已经不再是他的追求,终于得到下岗前的“末世劳模”也只是个起点,他渴望破案,破连警察都破不了的连环杀人案,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在张队不耐烦的一次次问他:“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为了活着。
余国伟举起酒杯时,是个智者,“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这是个百试百灵的舒服台阶。
他何尝不知自己与体制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他也明白,必要的界限要守,还不能没大没小,但他既然活着,还是得有个念想,还是要让自己得意自己,让别人敬畏自己,甚至,甚至,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没完全熄灭的余烬——我要把这案破了,谁说一定不能调进公安局?
这也是他对着燕子不能言说的梦想。
这种想法慢慢发展到了执念的地步,有两个催化剂。
一是徒弟的死,二是下岗。
下岗后那个镜头非常耐人寻味,
《暴雪将至》剧照一下岗职工与工厂被一道铁栅栏永远隔开,他们苦过累过,也曾骂过抱怨过,但此刻矮着身子再次钻入牢笼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欲求被管理约束而不可得!
欲求累成狗亦不可得!
这也是巨大的讽刺,是自由更自由?
还是牢笼更可靠!
那个怪兽般的体制,同样是余国伟前半生所有精神的寄托与依靠,失去了单位、组织与等级,他如一叶浮萍飘入大海,在精神上也再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必须破案,他生活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案,为此,不惜利用燕子对他的感情。
比余国伟更悲剧的是燕子,是那个被余国伟的执念杀死的“罪犯”。
这个灰冷的世界里最亮眼的一抹颜色,竟是一个妓女燕子。
《暴雪将至》剧照二手臂上伤痕累累的她,爱过哭过经历过,无力抗争,只能卑微却也靠自己努力活着,本已看开这世道,既已失足更不奢求在此地遇到爱情,唯一的梦想就是攒点钱,去香港开个发廊。
1997前的香港,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来说,还是神秘与无限发达富裕的存在。
当然,她自己知道这是个梦想,攒点钱离开这里,人生何处不香港?
但她很不幸,成了余国伟执念的第二个祭品。
在下岗大潮的冲击下,本就家徒四壁的工人是极其苦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头再来。
这个社会太多的鸡汤熬出了一个个幸存者(偏差),可谁又去关注那些被人遗忘的大多数呢?
灯光球场,奸杀泄欲,夫妻口角致死,巨大的厂区已经成了一个原始欲望与罪恶的发泄场,每个无所事事游荡在街头的下岗职工,都将是潜在的作案凶手,包括神探余国伟本人。
那个永远没破的案子,终结于一场偶然中又有必然的车祸,真正的凶手(仅仅是种可能),死去了。
可因余国伟而死的受害者,也达到了三人。
厂区爆破声中,无数被时代吞噬的人们默默注视着,祭奠着,广厦将起,而若干年后,会不会有同样心情的一批人,站在原地,注视着什么?
暴雨洗涤这一切,暴雪掩盖这一切。
近两年,中国开始渐渐有多起了悬疑,侦探类的影视剧,特别是今年两大网剧《白夜追凶》和《无证之罪》分别在两大平台上线,口碑都好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这两年的院线电影《烈日灼心》,《心理罪》,《记忆大师》这些片子都慢讨观众喜欢的,不过这个《暴雪将至》虽说片子有些沉闷,但不是精彩,且虽同为追凶悬疑却并没有让追凶成为主角。
说句话,这片子也许不会分数很高,但我喜欢。
悬疑是手段还算是目的关于《暴雪将至》最能被人拿出来说的自然是段奕宏又拿了影帝,这个演员是早在《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中就已经被大家认识的老戏骨,有些人可能还在更早些时候孟京辉的戏剧舞台上见过他。
这次人家又拿了影帝,对其演技没必要在做多余的恭维式的评价。
让我更喜欢的到恰是这部电影,关于导演也是编剧董越有意无意之间在这部电影中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事儿。
绕远一点,先从百年前的英国说起,额,或者近一点先从前几天刚上映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老奶奶的经典之作《东方快车谋杀案》说起吧。
这两部片子档期在中国里的很近,这两个故事背景在相差很远,但这两个故事刚好是悬疑侦探类小说的两个典型类型。
看过侦探类小说不多的人也许会觉得《暴雪追凶》这样一个故事的结尾不落俗套,其实不然,这样的结尾(我就不剧透了)在有了上百年类型文学的侦探小说中早就有过相似的,只是结果没有段奕宏(老余)那么惨。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前辈,名气也是享誉全球的自然要先说她。
这位老奶奶,被称为英国推理小说界的女王,因其著作等身。
说等身是委屈老奶奶了,对其稍有了解的读者都知道,人家写的小说集加起来可以有100多本,还有十几二十部戏剧舞台剧,笔者曾经在一家旧书店见过她的中文翻译全集,两个书架全放满了,并在那里,成了一面墙。
后来侦探小说看的多了,发现像阿加莎这样的小说家可以再推理小说里单独分成一个子类,就是将推理故事单独做成一个文字游戏,或者文字迷宫,让所有人去猜,作者和读者基本上出在同等的信息量上。
对于那些写这些推理故事的人阿加莎来说,这只是一些文字组成的迷幻技巧,就像魔术师的手法,总是有办法能变出新花样,而且涉入越早的人能变出的新花样越多。
再后来,翻书翻到侦探推理故事内部的子类越来越多,但对这类小说的兴趣反而越来越小也就看的少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算是在侦探小说流行上升期开始写作的,自然有很多机会变花样,就像现在流行的那句话一样,风来了猪都能飞起来。
更何况阿加莎奶奶可是一只顶聪明,顶博学的黑乌鸦呢。
到了后来,这样的风格在各地流行开来,在美国有个叫范达因的还专门编写了侦探小说写作规则“范达因二十则”,上面写了各种建议推理小说家不要做得事情,那些规则写的就够有意思的,这里不细贴出来有时间可以自己去买书看看。
在日本还有一个坂口安吾的还在报纸连载小说的同时向读者发出挑战新,谁能在小说结尾之前说出凶手和正确的推理过程还有奖励。
前段时间看到网站到处有阿加莎奶奶的经典作《东方快车谋杀案》新电影海报,却着实提不起兴趣,一来,小说我看过,且作案手法离奇至今难忘 。
二来一大帮自称原著党的人在口诛笔伐,还他们原本的名侦探波洛。
三来,这类耍花招为主的故事总有个缺陷,看过一次,未必会再有第二次兴趣。
比起这个新瓶装旧酒的外来片,倒是同档期《暴雪将至》更能提起我的兴趣。
它走的完全是另一个方向,简单的来说,阿加莎写的很多(非全部)小说是把推理悬疑本身当做目的,《暴雪将至》这类故事就是将推理,悬疑这些因素仅仅当做表达的手段。
二者比起来,前一类节奏更快,看起来更有娱乐性,就连笔者中学时候的数学老师都会开口和笔者借侦探小说看,还点名说想看日本本格派某位作家的,但后一类往往更耐读一些,毕竟除了悬疑花招还有很多别的可看,可以慢慢琢磨,有很多关注社会问题的作家会喜欢走这类路子。
比起案件更有意思的是情绪《暴雪将至》这部电影里有很多东西都让人看到能够觉得很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杀人案件,不是悬疑凶手是谁,更不是江一燕为啥没床戏,而是情绪,《暴雪将至》很好的释放了那个年代底层人的情绪。
片中每个有必要被人记住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的情绪。
老刑警的情绪是厌恶,颓废,疲倦。
江一燕的是挣扎,最后绝望。
李警官的情绪,是对老余的不耐烦。
就连那个杀妻的下岗工人也有明显的情绪,他是疯狂的。
最变态的就是老余(段奕宏)他的情绪是兴奋的,亢奋的。
当老队长问到他,厂里有没有什么失踪人员的时候,身为该厂保卫科科长的他,反映出来的情绪不是低沉,失落,也没有觉得自己失职,是打了鸡血似得问,“死的是不是他们厂的。
”更无须提他片中余下的那些行动,在正常的警察制度之外,他的动作很多是多余的,他所做过的事儿和盘问过的人,多为警察早已排除在外和调查过的。
这些都是他在已知道的,对于现场的线索,他很明白的和自己徒弟说,“警察早就翻过好几遍了,他们还能留给你。
”他其实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是不甘心。
推理悬疑故事,警察,侦探这些都是现代社会的产物。
现代化的社会理念认为社会是一个理论上应当完美运转的大机器,以前的人喜欢比作时钟,现代的人喜欢将其比作计算机,我们都管它叫机制或者体制。
人就是组成这个机器的零件,或者说螺丝钉。
有人重要不可随意更换比如一国首领,有的零件不重要,有的螺丝钉甚至让人觉得多余或者捣乱。
但理论总归是纸上谈兵,真到了实际上谁也说不准,再好的机器也要有人修,有人给他换零件,警察机制就是专门维持机器正常运转的纠错机制。
社会终归不是机器,人也终归不是零件,总是会有情绪,有喜好,有欲望,且一切受其支配,而并非那个按钮开关。
这个时候,侦探悬疑类故事反而成了一种很有能量的表达方式。
在这个片子里,导演董越用永不改变的潮湿阴冷的天气和片中每个人的情绪反应表达了他对那个时代下工厂改制的理解,余国伟。
余下的“余”,多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反过来念,“伟大的国家里多余的人。
”余国伟只是片中这群人的代表,在片中因为一点点表现的机会而挣扎,亢奋,努力的想做一个不多于的人,一个有利于体制的人,但是体制不要他,体制让他“摆好自己的位置。
”体制冷漠的告诉他,他打扰办案了。
相比起他以及片子其他人物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那个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是谁,叫什么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那只是那个时代下,诸多被认为多余的人中的一个,他们压抑着被自己的欲望所捆绑无法解脱。
这是悬疑类故事中,这一派所能做到的,也是它们比纯粹的玩弄文字迷宫所更耐看的地方。
from本来老六
张爱玲先生的散文与小说,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的一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胡兰成《评张爱玲》《暴雪将至》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的一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而有一个女人,既是银紫色,又是青灰色。
东北是一个拥有大量往事的地方,东北又不可能只活在往事里,就如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如果你遇见过她,她会是你最重要的往事。
余国伟在身边的圈子里是有点鹤立鸡群的矜持,甚至把自己演成了道德标兵。
凶案甚至让他拥有不为人知的雀跃,越是一筹莫展就让他觉得一旦穿透,豁然开朗的不仅仅是他的人生。
别人是在破案,他是在没有路的地方去找出路,他凭得甚至不是头脑和体力,仅仅是生命一定要夺路而走的凄凄惶惶。
然后他就见到了,黑夜里的白月光。
燕子曾经问他:你为什么一直不碰我?
撇开燕子也许并不存在,脑补实在无法补录各种细节。
余国伟应该有很古怪的公私不能混淆情结:我正在工作,我不能一晌贪欢。
但那一次,他被融化了。
我臣服于那种融化,因为那是多么美的一个笑容。
「黑夜里的白月光」女人的美就像光那样千姿百态,但有一点算是生死关头,那就是她开始笑的时候。
她笑得时候是有层次的,先是第一层薄冰开始出现裂缝,然后是世界随着轻轻晃动,一夜风来,花是在身体里怒放的。
然后两个人开始工作:讨论案情。
这该是我见过非常有创意的前奏:案牍劳形,日暮途穷。
相比较而言,两个人淹没在角落里的痴缠和颤抖更像是一场败北。
余国伟伸出钞票,试图亡羊补牢:我只是在工作,我不会动感情。
我…她又笑了。
就像青灰色的时光还是无法让她暗哑:我不为这个。
她扬长而去,把笑一起带走。
很久以后。
余国伟第二次去找她,试图再以工作来代替寒暄,代替对那种销魂的念念不忘。
她放声大笑,笑到明亮和阴暗一起簌簌发抖。
生活不需要理由,所以不需要余国伟们去煞费苦心编造。
笑吧,见过那么美的人,怎能不笑。
那么美的人,名叫刘桃。
— END—
文/夏丽柠管段奕宏叫老段,他一点也不冤枉。
不说他面相显老的事儿,就说他考入中戏时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比印小天、高虎、陶虹他们差不多要大三、四岁。
就是因为外在形象不好,别人上大学时都出去接拍青春偶像剧。
只有老段,踏踏实实地在学校里学习。
大学毕业的时候,别的同学成了明星,老段却成了学霸。
以至于惜才如命的老师们,最终为他求来了一个留京的名额,这个从新疆走出来的小伙子,成了实验话剧院的专业话剧演员。
一个真正的演员,只有在舞台上、镜头前,才能展现自己的魅力。
虽然老段外型不讨巧,但是只要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马上便光芒四射了,强大气场迅速外扩。
老段演过的话剧不少,可我最爱他在廖一梅的话剧《恋爱的犀牛》里扮演的马路,一个痴情到癫狂的文艺男。
他俯在郝蕾的膝盖上,满怀深情又无限懊恼地说,“明明,我该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观众感同身受,他的声音、表情、骨胳和肌肉都为这个受尽恋爱折磨的男人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我们不需要再去评判他的容颜,而是深吸一口弥漫男性荷尔蒙的剧场空气,全神贯注地投入马路的爱情悲喜剧,而忘了老段是谁?
然而,在观看《暴雪将至》时,我再次遇见了同样的感觉。
我觉得老段就是影片中的余国伟,余国伟就是老段,合二为一。
凭借这个角色,老段拿了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最佳男演员。
他在片中的表现无可挑剔,名至实归。
之所以将片中男主角的名字记得很牢,是因为影片刚开始时,老段自我介绍:我叫余国伟,余下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平静浑厚的声音,令人觉得这个男人踏实稳重,又有点小坏。
但接下来的镜头便摇到1997年的冬天,大雨如注的湖南小城,余国伟穿着件皮夹克,白衬衫,扎了条红领带。
迈着两条小短腿,急急地跑到了案发现场,满脸堆笑,老远就跟公安局的刑警打招呼:“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然而当刑警离开,他独自面对女尸横陈的现场时,双眼射出了冷峻的光。
瞬间,满屏都被这个极具心机的小人物形象塞满了。
余国伟,哦不,老段有戏了!
余国伟在冶炼厂负责保卫工作,因为工作认真负责,逢案必破,被人称为余神探。
多年的成绩以及周围人的奉承,令余国伟对未来充满信心。
他甚至幻象自己能当一次劳模,上台戴一次大红花,发一次言,对所有人大声地说:“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就是这句话、这个理想、这种幻觉,成为生于六十年代的余国伟走向未来生活的动力和支柱。
如今五十多岁的人可以想想,谁都有深具时代烙印的热血青春。
有人说这部电影像韩国版的《杀人回忆》。
但我觉得,从导演的视角来说,这部比韩国电影略高一筹。
虽然这个案子被锁定为连锁杀人案中的一起。
犯罪分子身上有四条人命。
但显然,导演董越的醉翁之意在酒,表面上他拍的是罪案,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余国伟因此而改变的人生。
起初,余国伟通过自己的经验一步步接近真相。
但是,一次在钢厂里的追踪之后,犯人丢下一只鞋子。
余国伟的徒弟却失去了生命。
案件在余国伟心里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一方面他与罪犯结了仇,另一方面他的理想被蒙上了阴影。
追踪的这场戏拍得漂亮极了。
罪犯、余国伟师徒二人在巨大的钢架结构的炼钢车间内攀爬、穿梭、追逐。
哗哗的雨点声,密集的脚步走,厂内小火车的鸣笛声,以及车间生产的轰隆声。
在空旷的背景之下,三个人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
同时,此情此景也是对余国伟的人生侧写,他在乎的只有他在乎,他珍惜的只有他挂在心上。
在时代面前,他只是一个弱者。
无论是他单身,还是后来成了下岗工人,都是他无力改变的。
他只有顽强地,近乎于偏执地追踪凶案线索,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或者说,实现了理想,他才能肯定自己存活在世上的意义。
影片中有一条弱化的余国伟与“小姐”燕子的感情线。
江一燕乐于颠覆自己的玉女形象来扮演,精神可嘉。
不过,与老段演对手戏还是有点吃亏,几场戏都是靠老段托着。
但她怀疑老段利用她诱惑罪犯,逼问老段为什么不跟她发生关系的那场戏,眼里的盈盈泪光仍然彰显了江一燕的表演功力。
余国伟在破案过程中发现,他离理想越来越远了。
失业、失恋以及理想的破灭,令他做出了极端的选择。
多年后,他重新走上社会,已经是2008年的冬天。
原来的工厂被整体爆破,将要进行房地产项目开发。
当他坐上长途客车要远走他乡之时,大客车却熄火走不了了。
这意味着一个人无法那么轻易地走出过去,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有的人,一生都要被困在原地。
一场暴雪,就能将过去的一切掩盖无痕吗?
那只是期盼而已。
电影结尾,余国伟望着窗外散落的雪花笑了,他的英雄梦想彻底落幕了。
他已经知道罪犯是谁了,或者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了。
但这对于他已经不重要了。
这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就在结尾的二十分钟,含义即广泛深刻。
莎士比亚说过,生存还是死亡?
然而,对于人类来讲,生存是第一要务。
可对于人生,有的人早就死过了。
我相信,老段对余国伟这个怀揣理想的小人物的理解是彻底的。
他也曾经是这样的人,向着“演员”的理想前进。
只不过他成功了。
余国伟失败了。
那么老段,与余国伟一起,继续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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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余国伟,多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怀揣着体制内荣誉梦想的我,不知道啥时候来到的这里,我没有亲人,没有子女,我甚至没有自己的生活。
只有几位工友和我的徒弟偶尔跟我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吹吹牛做做梦。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大侦探余尔莫斯。
我最大的能耐就是可以一眼识破罪犯,哪怕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我也有法子把他引出来。
对了,忘了介绍,我有个华生伙伴,大家都喊他小刘,暂且就当他全名刘华生吧。
他抓到电线摔倒地上的时候,我曾一度觉得,他距离华生更进一步了,那么我离福尔摩斯的梦想也就更进一步了。
只可惜,他没有摔瘸,直接给摔死了。
我很自责,就差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可以亲手抓住凶手,也许我就可以破格进入公安体制内,成为一名真正的侦探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我花了十年时间,都不知道在追求什么。
我从牢里出来,去找了张队,他已经中风了,从他留给我的信里,我也找到了当初那个案子的线索。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拿着刚办的二代身份证,想重头开始,可是车却熄火了,一群人坐在车上,天上飘起了雪,宛如那天我站在礼堂上代表劳模讲话的时候台上飘下来的棉絮一样,下了一年的雨,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雪啊...小刘死后,厂里裁员,大批人被裁掉了,当时我甚至脑补出了《从头再来》的声音。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回到小燕房间的时候,我突然被问到我有什么梦想。
我能有什么梦想呢?
生活在集体主义下,如果能够拿到劳模,被众人仰视。
或者破个大案子,进体制内的公安局,算吗?
可这个梦想,我该怎么说出来呢,这能算作一个梦想吗?
我叫燕子,燕子的燕。
同样,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在这个小镇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无所有。
生活所迫,沦为妓女。
心有不甘,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生命力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对我很好,他还在“小香港”给我盘了一个理发店,还送我一对耳坠子。
我感觉我也爱上了他,可是我为什么说我也呢?
他又没有爱上我,他甚至连上都不上我。
我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依旧深受体制的影响。
在这里,我是一个被嫌弃和鄙视的人。
我渴望离开这里,赚点钱,去香港。
去那些你想去就去的地方。
我是渴望自由的,也是渴望爱情的。
他跟我要照片的时候,我以为他喜欢我,他为我盘下小香港的店,我以为他爱我。
我播放了一首社会摇,希望能唤醒他的荷尔蒙,可老余似乎被化学阉割了一样,完全没反应。
最后,我就不该偷看男人的日记(斜眼笑,现在的女人也不能偷看男人的手机)。
我把你当白马王子,希望你吻我之后带我离开这里,你居然把我当小白鼠?
最终,我离开了这里,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余国伟在目睹燕子离开后,精神崩溃,认定嫌疑人就是凶手,甚至因为燕子的离开,迁怒于他,最终因故意伤人,被判10年。
出来后,厂子要被爆破了,回到了原来领奖的礼堂里,遇到了厂里的老人。
他激动的自报家门,说97年还曾经被评为劳模,代表工友在上面发言呢!
可老人悻悻一笑,厂里什么时候给保卫科颁发过劳模,一听你就不是厂里的。
恍惚间,我甚至怀疑他当时领奖的画面是真实的吗?
做梦无所谓,关键是要敢于醒过来。
看荣华眨眼般疾,更疾如南柯一梦。
电影背景介绍:【何为“暴雪将至”?
】片名《暴雪将至》,字面意思:“暴雪,将至未至”。
电影开头广播中的背景音在提醒一场“大雪”的到来。
而现实中的1997年的湖南,确实有一场将要到来的“寒潮”,在雪来之前,始终是绵绵不断的冰雨,推迟了10年,于2008年湖南发生严重冰灾。
因此全片仿佛被“泡”在了雨中。
虚构的精彩与真实的现实相结合,商业电影修饰上艺术化的表达,使《暴雪将至》呈现出一种独有的味道。
另一方面是指“时代的风潮”——非常意象化的表达。
“时代的风潮”,就像风雪一样飘忽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来。
在电影中代表了90年代突然实施的国有企业改革。
原本稳定的工厂受到了这场‘风潮’的动摇,工人纷纷下岗回家。
余国伟不是一个人,他是众多下岗工人中的一个,他和所有人一起在工厂的门口,期待着被点名重新“上岗”,他渴望回到安稳的体制内。
在这场风暴中,可以看到工人们的众生相:有去灯光球场找乐子的,他们的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回到最原始的性欲中解决;有在筒子楼里杀掉妻子的,还无辜的说“我不是故意的”(筒子楼是那个时代独特的产物,大家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住在一个个格子中,非常压抑,再加上时代的改变所带来的不安全感,人人岌岌可危),在惶惶不安中丧失人性,连最心爱的妻子都可以杀害。
“暴雪”不仅仅是风潮,更是“挽歌”。
唱给那些所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们。
他们是时代的经历者,更是国家转型的牺牲品。
正是这样的时代背景,导致90年代的连环杀人案格外多。
影片《暴雪将至》就是改编自“白银案”。
同样的时代背景、无辜的女尸、神秘的凶手,以及“无意中被抓获”的结局(白银案的凶手落网,是因为他亲戚的DNA因贪污案被录入库,于是警方在家族DNA中筛查。
非常的“巧合”)。
这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这是一个今年华语电影里为数不多的好故事。
好的剧本是第一,在此基础上紧接着的才是好的表演,所以段奕宏才凭此拿了东京国际电影节的影帝。
整个电影看下来,实至名归。
很明显,《暴雪将至》属于类型片里的文艺片。
悬疑是主线,扑朔迷离的案情背景下,被连环杀人猥亵妇女的阴霾笼罩的让人觉得压抑的工业小镇里,上演了一段“救人者最后杀人”的“杀人回忆”。
余国伟的“余”,是剩余的“余”,多余的“余”。
这大概是十年监狱生涯让他不自觉悟到的一点对自己的认知。
但是就像片中多次出现的人物背部后脑勺特写一样,我们只能看到真相的一半。
很自然联想到《一一》里的洋洋,“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看不到,所以我要拍下来给你看啊。
”看不到的、深藏在心底的是什么?那是想让心爱的女人留下来的愿望,那是自己从“余神探”到劳模的名声满足,那是自己的正义,那是自己的好奇,那是自己的守护,那是自己的“爱”和“怕”。
这是97年的冬天,工业重镇上发生的多起荒野谜踪事件。
多个女人抛尸荒野,死状惨烈,经查是同一个神秘的凶手所为。
97年是香港回归的一年,是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浪潮下的一年,是巨大变化的一年。
燕子想离开这里去心心念念的香港开一家理发店,老余秘而不宣的愿望无非是想让她留下来,害怕她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也是为了早点达成愿望,遂私自“侦查”,将最繁华的三条街的交叉路口,号称“小香港”的那家理发店盘下来,企图给她一个“家”,企图将凶手“引蛇出洞”。
他蛰伏等待,和以前穿着无异于别人的雨衣,在大街上迅速被人潮挤过,迅速被雨水拍打过的迷惘无奈和愤懑不同,这次他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当找到的嫌犯那张脸第一次正面出现时,其实我就暗自觉得他不是了。
其实还是很有“套路”的叙事,后面顺理成章。
由于冲动,错认嫌犯,凭只有一只41码到处都合适的鞋的物证,凭他多次光顾燕子的理发店,和在街上对女人多看两眼等,就一口咬定他是凶手。
但这都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直接动机。
导演很聪明,或者说,剪辑很聪明。
将老余和燕子在高架桥上的那一段拆分成了两段叙事。
中间的时间给了老余杀人。
燕子,可以看出是喜欢红色的姑娘,总是一身红衣,她向往热烈的都市生活。
她是个神秘的女人,不知道来历,胳膊上的疤痕肯定藏了不少故事。
印象最深的是她无意中发现老余的“侦查”活动后的另一种“爱”与“怕”,长久的哭泣,她可能追求的是一种平静,一种稳定的美好。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爱的背后的复杂性,如从来不曾停过的雨水,如看不透的黑夜,如在桥上俯瞰小镇那绵延不知伸向何方的铁路线,如下一个未知不明的受害者。
“希望在哪里呢?
”“我知道你的愿望了,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对吧。
”聪明的女孩,说着她坐在了桥墩上看着下面。
她会不会跳下去呢?
我想。
这个动作太像要跳下去的准备动作了。
接着,镜头一转,老余把嫌犯拖到荒野,愤怒杀人。
有目击证人的一场杀人事件,乌云笼罩的天空下,墨绿色的雨衣,远景里几乎和真正的凶手一样“残忍”的施暴的老余。
结局可想而知,杀人就是有罪。
这时,被抓的老余抬头看看天空。
仿佛看到最后和燕子在桥上,燕子最后笑着看着他,然后一头倒地。
那是真的。
作为观众的我,猜测也对了。
知道我想到了哪部电影?
嗯,就是同样有段奕宏的那部电影。
一个叫李缇的姑娘也是那样看着郭晓冬,然后一头倒地;一个叫余虹的姑娘在昏倒后医生问名字,她说自己姓余,多余的“余”。
多么像啊。
总是灰暗的色调的97年,不辨来处却知归途,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留在此地的燕子,锒铛入狱的老余,不知去处的真凶,大批下岗的工人们。
电影里的其他和主线无关的案子,如丈夫杀害妻子,也是那个变化的年代,一切暗流涌动,人心惶惶下的一个缩影。
你在那些巨大的职工家属楼上抬眼望去,你看那一身身一模一样的雨衣,那将帽子带上就看不清楚谁是谁的雨衣下,掩藏了多少秘密,多少无奈,多少害怕,多少冤屈。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发生。
有多少人在行走,就有多少故事。
十年后。
出狱的老余,即将爆破彻底拆掉的老工厂,已患疑似痴呆的警队老张。
老张病前给他留的东西,在那么薄的一张纸片上,陈旧的新闻报道,那么轻的一个真相。
真凶已死,车祸而亡。
诡谲的是,他被人祸“绳之以法”的时刻,他提早离开,他的几秒缺席,他的不在场的时刻,恰恰是一场错过。
这就是反转。
这就是真相。
电影里最有戏剧性的地方就在这里。
后来我看见了阳光。
在老余在肇事者家里听到真相后外面屋子里照进来的阳光。
这个时候,他可能才真正明白自己当年杀死自以为是的凶手后老张的那句潜台词:凶手马上可以查出来了,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多余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多余?“我,为什么这么多余?”这一定是老余最想问的。
他最后去了那座老工厂当年颁奖的那个台子,早已物是人非。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正应了燕子死前说的“梦”。
不该发生的,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最后一切的一切,随着工厂爆破而倒塌。
那些“浮城谜事”,那些怅然若失,那些无奈,那些悲剧,都可以荡然无存了,一切都消解于这个巨大变化浪潮的时代。
大概也只有重新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但是回家路上当汽车出故障,发动机迟迟发不起来,就像故事的最开始,自己的摩托坏了,警察的车坏了一样,往事重现。
这时,窗外,终于下雪了。
为什么我会说“终于”,因为97年的冬天,已经有了很多雨了。
片名“暴雪将至”的这个“将”字,真是等了很久,有十年那么长。
冬天多雨,很反常;冬天下雪才是正道。
这里,广播是个很重要的元素,不断的天气预报做环境渲染,以及另外的广播里三次传来像是学校里运动进行曲的声音,暗示背景,烘托人物感情。
暴雪终至,仿佛我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仿佛暴雪终至后,就是晴天,就是希望,就是光明。
虽然,那曾经似飞雪从工厂小礼堂天花板上飘下的飞絮已不在,那个黑暗的年代终究会过去,那些“错过”的爱恨已消失。
这里是湖南。
这是2008年。
和现实背景的结合,那年受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还是有希望的吧?”“还会有希望吗?
”这是导演最想表达的,也是导演最想问我们的。
很喜欢这部电影,短评写不下才写了长评。
又是命案+工厂下岗(时代)+个人类型,几乎是把之前常见的东北地域背景照搬到了湖南(准确来说衡阳)以为下几场雨就是标新立异了,实际全片下来快结束了才听到半句方言。童年几乎年年都随父母返回他们成年之前生长的湘北小镇,苍白垃圾焚烧烟雾和热闹嘈杂的街市几乎伴随了记忆中我的每一次短居,嚼的是槟榔嗦的是米粉,而非片中所呈现的饺子大饼。虚浮的工业小城背景和尽数崩盘的细节,再处心积虑营造的氛围也是浪费
处女作的生涩和处女作的任性。找到了杀人回忆和白日焰火的坐标。却在电影的完整性上缺失,以及叙事的短板。节奏熬人,江一燕越来越做作了。犯罪片越来越多,但多些自己的真本事是正事儿。
段奕宏那个角色只能解读为深柜了吧!虽然不想每次都用那么情欲的视角来看段奕宏主演的电影,可是看完以后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也就那句“跪下,撅着”了!
冲着段奕宏看的,整片压抑,全程暗色调,用《杀人回忆》的框架叙述了上个世纪的意识形态,最后以一场大雪将过去的年代湮没。
讲到最后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时间还很拖沓,完全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一句话总结,什么玩意儿,也可能我对段奕宏接的戏标准太高了?前四十分钟还能看,后面就完全是为了这样才这样。
老段不停地把表演拉回正轨,散发着个人魅力。江一燕则是不停地在用着老一套女文青的表演方式,那种惯用的脸部微表情和摇头晃脑,还是太别扭了。结局很崩,尤其那段字幕,该收手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收手。和白日焰火挺像的。
T。导演能力不足,用文艺片掩饰。
3.5 创作思路上有《白日焰火》的影子,全片都在营造暴风骤雨及被下岗潮裹挟的低压氛围,个体记忆被无情碾碎,并将凶手直指整个失意压抑的时代。后半段剪辑有点崩,尤其是燕子的最后几场戏,导致高潮部分剧情走向缺乏力度。无法幻想的日子里,我们都成了多余的人。
中年伤痕文学?4倍速都亏
“香港会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一道大门隔开的改制工人、在改革中的老区还掺杂着那个年代会有的迷惘与功利心,过往如同一场大雨不停敲打着观影时的心。江一燕于电影的作用近同《七十七天》里的“没作用”,略微糊掉了后半部分。但在这个阴天里,我享受了段奕宏的表演,考虑是新人作多加一分。
如果老段要利用我查案我愿意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嫌犯上钩被抓继而帮助他成功破案评上先进转正上调实现梦想。他喜不喜欢我,是不是深柜我都无所谓。
导演都是在借鉴他之前看过电影的桥段。没什么意思。
下岗保卫科科长の暴力史…意外地蛮合胃口。段的表演(和大雨!)掩盖了很多剧本的平庸。以及江一燕这么多年压根就没有找对过戏路,淡颜柴禾妞子非要扮风尘状做“文艺女神”,图个啥呢
在我的家乡拍的电影。故事很缓慢。特别心疼那个死了的徒弟,小刘。有点帅也。
影帝名至实归
电影真的很像《杀人回忆》但像就像吧,起码前半部分节奏氛围都很棒,可是从江一燕角色正式上线之后就变了。偷看日记产生误会,能解释不解释直接跳轨自杀,这么疼痛这么矫情,然后这就成了主角施暴的导火索了?我想看的是小人物为进编制,破案到癫,直至入狱的过程啊!
时代的暴雪……刻意。最不懂的是,追凶追到厂子外面,看到一辆能藏一个班的大卡车,愣不过去看看?也不觉得有什么解释不通就归于是幻想,除非剪辑确凿对比虚实,否则电影岂不是可以随便叙诡调戏观众?ps导演这么仿得这么“诚意”,看来有必要重新考虑当年誓不再看大饼回忆的决定了……
凶杀案像一根针,刺进了这湿漉漉的小城,戳穿了一代人的迷茫。
几乎可归为一个“自然主义历史氛围片”的新类型,打破对悬念叙事的心理预期而完全通过余国伟这个角色混杂着殷切、天真、妄想与不甘的悲剧性“破案”与画中空间的极度沉郁、阴湿、压抑和时代符号点出时代骤变、体制转型之下的乡镇下岗阶层受时代与国家双重遗弃的历史命运,叙事节奏瑕疵也就可以原谅了。